一个月零十一天以后,姚窕女从黑土镇卫生院转移到蓝岭村的家中进行四肢恢复痊愈前的康复调养。自从贤内助遭遇了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后,何不醉纯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既要忙着甲鱼对外销售的事情,又要照顾年老体弱的双亲和丧失自理能力结发多年的妻子。
窈窕女没有出事之前,烧刷洗浆、买姜择蒜、撵鸡赶猪、侍公奉婆,都是她一人独揽。何不醉可以心无杂念地经营甲鱼销售的事情。现在姚窕女重伤躺下了,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家里家外都需他来打理。操持家务,他是门外汉;照料家人,他是赶鸭子上架。时常不是窈窕女的便壶没倒,就是父母亲的衣裤未换;不是猪忘记了喂,就是地忘了扫。就连自己皮生皮长的胡子也被冷落了数日,不知有多少茬没过问了……孩子周末回家看望母亲连个烧水做饭的人也没有。两个孩子不是今天在东家吃一顿,就是明天在西家喝一回。愁煞了何不醉。但再苦再累,这也是他应尽的本分,推卸不得,拒绝不得,死撑活挨也得受着。
辗辗转转、辛辛苦苦的折腾,让何不醉日渐憔悴,日渐消瘦,日渐苍老。
“何不醉可以是劳动模范,能不能做模范丈夫就很难说了呦!姚窕女倒了,何不醉甲鱼养殖的生意千万不能倒啊。”四狗子不知是出于对何家的关心,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目的,别人是不得而知的。
“何不醉养甲鱼在行,可服侍老人,照顾老婆,怕是没那个本事。”奚不断的言语中也流露出了酸不拉几的味道。
“你有没有发现,何不醉不再像以前那么红光满面了,现在灰头土脑的。整张脸瘦了一大圈,眼睛里也有血丝布上了。”四狗子今天的话似乎显得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怎能没发现?何不醉的脸不但瘦了一大圈,而且肚子也小了一大圈。以前是脸未到,肚子先到;现在是脸到了,肚子未到。上下里移形换位了。”
“姚窕女那天要是和我们一起打麻将就岔开了,哪来今天这么多吃苦受罪的事。现在倒好,自己重伤了,还把何不醉也牵连上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了还有什么劲?你这个头上四周铁丝网、中间溜冰场的四狗子今天的话还真多。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保不准几天之后你就成了何不醉身边的一个摇尾乞怜的狗。”奚不断看不惯四狗子那副吃西瓜不嫌籽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
有件事还真被奚不断说中了。
“我哪里幸灾乐祸了?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是啊?难听,就别听!”
“谁家没有个一灾二难的,你们说的都是人话吗?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还算个男人吗?”四狗子和奚不断的话被路过的沈曼妙听了个正着。
“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没有你这个骚婆娘第三者插足的份!”四狗子似乎找到了撒邪火的对象。
“看你那熊样,还想着我插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能照出个浑身鸡皮疙瘩癞蛤蟆的模样,就是你家八辈祖宗修来的福气了。”
“我是癞蛤蟆,你是天鹅。可是癞蛤蟆也有天鹅想不到的时候。”
“呦、呦、呦,你癞狗还陡长一身毛了。睁开你的狗眼,我浑身上下哪一点是你能看、能想的!若想从我身上解嘴馋、捞快活,那就把念头断了,把心死了吧!”
四狗子斜举着脑袋,神情沮丧地望了望。他知道,沈曼妙说得一点没错,在她身上,他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的。能有幸看看就已经一饱眼福了,哪还有一吃为快的口福?
“你不想让我看见,那就待在家里别出门呀!干嘛还天天摆腰扭臀、描眸粉眼地往何不醉那里去。是招蝇呢?还是引蚊呢?你每次去提的是甲鱼吗?我看提的是裤子吧?”
沈曼妙张了张嘴,想臭骂几句,可最终还是把滚到舌尖上的话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她突然间意识到,和四狗子这种人,还是躲得越远越好,不然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更加辛辣刺耳的话。在四狗子面前,她讨不到任何只言片语上的便宜,就像四狗子在她身上讨不到任何肌肤相亲的好处一样。
也许四狗子此时正想着从她身上捞一些言语上的便宜呢,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四狗子,一声不吱地离开了。
次日上午,在蓝岭村的中心地带,村民们时常聚集的地方,张贴出了一张“护工招聘”,内容是这样的——
本家庭因照顾病人,需要招聘一名护工,现将有关事项公布如下:
一、招聘范围:面向蓝岭村公开招聘
二、招聘岗位:护工一名
三、招聘条件
1.全日制扫盲及小学以上学历;
2.持有扫盲班、小学等以上学历毕业证书;
3.年龄40周岁及以下,身高155厘米及以上;
4.有护工经验者优先录用;
5.热爱护工事业,思想端正、责任心强、身心健康,能胜任护工岗位工作;
四、用工形式:短期合同工
五、待遇:面议
六、报名方式:现场报名、QQ报名、短信报名、电话报名、委托他人报名等。
七、报名截止日期:2009年9月9日21时
八、报名程序:
1.身高、年龄等资格审查
2.统一面试
3.体检(通过资格审查者组织到黑土镇卫生院统一体检)
4.签订护工协议
联系人:享受自然美味公司何不醉总经理
咨询电话:01234598760
附:在招聘护工没有落实之前,本公司的女员工可以临时到我家进行短期护理工作,待遇按正常上班工资的双倍计发。
启事是9月2日上午9时许张贴出去的。
护工招聘一经贴出,蓝岭村就掀起了奔走相告的浪潮。不消几分钟,护个招聘的消息就传遍了蓝岭村七八两组的路头巷尾。
三猴子闻讯后立即付诸行动。这样的机遇对于三猴子来说,就是天赐良机,他岂能错过。
“最近几天,你到何不醉家去照顾一下姚窕女。”说话的男人正是满腹只为钱财、不为娇妻的三猴子。
“临时照顾几天,到时怎么让何不醉付我工资啊!”沈曼妙如此顾虑着。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别罗锅子上山——钱(前)心重。你在何不醉那里得到的好处还少吗?别小不忍乱大谋。”
“姚窕女给了我们一次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以前你过去照顾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何不醉张贴出了护工招聘,正好可以冠冕堂皇了。”三猴子自从做起了客房生意,心机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你说的有道理,何不醉这两年对我们扶持真不少。我们客房的生意能有如今的起色多亏他了。”
“如果需要的话,你也可以适当地扶持一下何不醉。”
“我拿什么扶持他?”
“拿你的人扶持他,你个蠢婆娘!脑袋反应这么迟钝,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三猴子不耐烦道。
“说你不是个东西,你还真不是个东西!看来你不把我逼良为娼,你是死了也咽不下那口晦气啊。整天尽想着让何不醉揭我的底牌。”
“哪里是揭底牌,应该是脱底裤。”
“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满肚子都是垃圾货。”
“你不是一条毛毛虫,而是一只花蝴蝶,你懂吗?你要把何不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你身上。”
“若是再吸引,我都要掉他眼窟里去了。”
“好样的!我们的客房生意没有何不醉给罩着,那就是个只赔本、不营生的摆设。到时候别说赚钱了,就连回光返照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要替我分担点愁苦,像我这样目光远大、心思缜密。”
“天底下还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浑球。今后,我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随了你的意的。”
“这才是我有难同当的好女人嘛!”
夫妻二人各怀各的心事。
三猴子依然坚守坐阵客房,而沈曼妙则朝着姚窕女家的方向扭摆着柔美的身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