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六岁时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他的父亲家境贫寒,母亲生下他后不久便没了踪迹。
王一的出生地是产煤大县,00年代,安全措施不到位的小煤窑还未关闭。身无一技之长的王父,下小煤窑,靠出卖苦力维持一家生计。但一次井下坍塌事故,让他再也无法重见天日。事故被窑主上下打点,隐瞒了下来。
当王奶奶“后知后觉”得知消息后,煤窑老板给的答复竟是:他喝多了酒,半夜出去撒尿,摔沟里了。等大家发现,他已经不行了。煤窑老板口口声声说着“晦气”,从兜里颤颤巍巍拿出5000元,说道:“他平时就爱喝点酒,一喝酒就误事,我早就不想要他了,可他说他不会别的,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需要养活,离开煤窑就活不下去了。我看他可怜,就叫他在下了,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唉,真是倒霉!”
王奶奶知道自己的儿子自从老婆跑了后就学会了借酒浇愁。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儿子生性懒惰,干一天,歇两天。她的儿子也很惜命,下煤窑的时候是不喝酒的;她的儿子也不是摔的,而是被活活砸死的,一同砸死的还有六个外地人。这六人“少许”的抚恤金,更准确说是“封口费”,被所谓的老乡认领后不久,六人便先后上了户口所在地“失踪人口”的名单;她也不知道所有事故知情人都拿到了满意的“封口费”,统一口径是酒后掉沟,一命呜呼了,无一人和她这个势单力薄的老婆子讲真话。
王奶奶安慰着煤窑老板:“他就爱喝点酒,我也管不了他。你们也不用怕,我也不会跌皮①。就是我老了,又是自己来的,还得麻烦你们找俩人帮我把我儿子运回去,钱我出!”
煤窑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这个大娘放心!在我这儿干活就是我的兄弟,我保证一根头发不少地把他送回家!”
王奶奶声泪俱下:“还是好人多呀!谢谢,太谢谢你们啦!”
后来,王奶奶或多或少从“站街的”人们口中得知了实情,抑郁成疾,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王一”这个名字是全国人口普查村支书给取的,说他没上过学,取个好写也好记的名字。确实好写,拿上户口本后,他在地上划拉了几次后便记住了。从此,他常拿出这俩字,吹嘘自己也算“识字”人啦。
王一的名字除了他自己常拿出来炫耀,其他人从未喊过他“王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竟也被叫成了现代人们嘴里常说的“隔壁老王”。
注:跌皮①意为“碰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