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东篱】遇龙河漂流记(散文)

作者:岚亮   发表于:
浏览:47次    字数:4428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50篇,  月稿:1468
  一

  有个很形象的比喻:桂林有一棵弯弯曲曲、蓊蓊郁郁的河流树——粗壮的树干是漓江,众多的支流都是树上的分枝。而遇龙河,则是蜿蜒在漓江这棵河流树上的所有分枝中最青翠的那一枝。

  初夏时节,我从烟波渺渺的涠洲岛出发,一路向北至桂林。原计划先到龙脊登上“天梯”看“七星伴月”和“金坑梯田”,想不到当地连日赤阳如火,酷热难当,遂改体力游为逍遥游。次日坐船沿漓江溯流而上。彩船江中游,青山两岸走,坐船就是舒服,逆水行舟亦然。舱外,白鸟点点飞,竹筏悠悠漂,水流青罗带,山连碧玉簪,桂林山水还依旧。船内,卖吃的,卖喝的,收费拍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悠闲惬意化东流。

  几度夕阳红,清流变俗流。遗憾了。

  “哥哥姐姐们,大家请走起,咱们去遇龙河。”在阳朔的一家小酒馆用完午餐,旅行社的杨总便“开导”了。杨总是一个圆眼、圆脸、圆脑袋,短脚粗脖,大腹便便,精明圆滑的中年男子。他对我们非常重视,全程陪同我们一行在桂林的行游。我们问:“去遇龙河干嘛?”正值正午,酷阳当空,天地之间,热浪滚滚,日前在涠洲岛,同伴之中就已经有人中暑了,广西的天气太热情了,我们有点怵。

  “当然是去漂流了,”杨总晃着脑袋说,“遇龙河,号称小漓江,不是漓江胜似漓江。我负责任地说,如果漓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家闺秀,那么遇龙河则是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小家碧玉;如果大家到了桂林,只看漓江水,不到遇龙河漂一漂,就称不上是见到了真正的桂林山水;我说句大实话,遇龙河才是桂林山水众姊妹中的刘三姐。”

  我们说:“大中午的,太热了吧,迟点去行吗?”杨总的那些诗意描述,并未赶走我们身边的热量。

  他用手指弹着桌面说:“天热了才去漂流呀,迟去了根本就买不到票,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具体由大家定。”

  我们说:“好的杨总,我们就跟着你的感觉走。”

  他耸耸肩膀道:“0K!跟着我的感觉走绝对保大家满意,因为我向来就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遇龙河也是一条很负责任的河流。”

  他是一个搞旅游的天才,三寸不烂之舌,吐出来的全是诱人的莲花,是个大忽悠,但我们就是情愿听他忽悠。  二

  遇龙河在移步皆景、满目画图的阳朔境内。发源于临桂的白粘岭,全长43.5公里,流经高田乡与金宝河相交汇于青厄渡,最后注入漓江,加入珠江,奔向南海。它古称安乐水,名字很祥和。为何改为遇龙河?当地流传着两个传说。

  一说是老早南海有条小白龙,一日巡游至此便恋上美景不愿离开了,它时常浮出水面看山看水,时常被岸上的行人遇见,故易名为遇龙河。后来,人们在遇见龙的地方造了座桥,此桥就是现在的“遇龙桥”。另说是明永乐年间,一赶考书生至安乐水畔,突遇天降暴雨河水暴涨无法过河。正在无奈之时,河中忽现一条巨龙,将其渡了过去。后来,书生蟾宫折桂中了状元。为了感念龙恩,他特在遇龙之地,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块大理石,建造了一座石拱桥,并取其名为“遇龙桥”,河名随之更名为“遇龙河”。

  两个版本,大同小异,所遇见的龙,也都是祥龙,皆源自民间。民间是善良的,烟火善良,牛羊善良,百姓善良,就连传说也是善良的。当然,遇龙河也是善良的。

  于我而言,桂林是老朋友了。在此之前,我曾来过一次,并在白天的漓江荡过舟,在夜晚的水畔看过印象中的刘三姐。然遇龙河的真容究竟长得如何,记忆极为模糊。但这又何妨呢,有杨总这个“桂林通”坐在身旁,就是再模糊的印象,他也会把你“导”得像江水一样清澈的。从阳朔到遇龙河,约十几公里。一上车,他就一连给我讲了两个民间传说。路上,他一直在我的耳边滔滔不绝,好像他的口上真的悬有一条河。讲完传说,他说:“遇龙河既是一条河,也是一个景区,除了江水特别清澈,山色特别秀丽,最大的特点就是三个没有:整个景区,没有任何所谓的现代化建筑,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没有任何一点都市的喧嚣,是一个天生丽质纯自然的山水乐园。”他的嗓音略显沙哑,是典型的“烟喉腔”。清亮的鸟鸣是悦耳的,他一刻不停地在显摆,口沫横飞的,我就嫌他是乌鸦啼了。好在很快,漂流的码头到了。

  码头上泊满竹筏。漂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们一行八人,每对夫妻乘一条竹筏。我乘坐那条竹筏的筏工,是个四十开外的汉子,豹子眼,鹰勾鼻,络腮胡,沉沉的脸,色如黑炭,一开口就怨气冲天,说他们这些筏工都是老板的鸬鹚,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大鱼都贡给了老板,自个仅吃点小虾。我问他收入如何?他漠无表情地说:“一天就一百多吧,吃不饱,也饿不死。”我妻四叶闻言即递给他一百元小费,他脸上立马就有了笑意,帮我们撑开盖在头顶上的遮阳伞,瞬间就从一只老乌鸦变成了一只红嘴的鹦鹉。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有点不好,又听说他姓“莫”,就让我不禁联想起了《刘三姐》里的那个该死的莫老爷,遂懒得与他闲聊。然而,遇龙河却惊艳了我的双眸。

  河,骨骼清奇,风情无限。河道时宽时窄,宽多窄少。宽处二三十米光景,平平缓缓的,满满溢溢的。水,是特别的清,格外的清,异常的清。碧清、澄清、纯清,如翡翠的镜。水不深,最深的也不过二三米。水底的石头、沙子如洗一般,五彩缤纷,历历可见,是清泉石上流的感觉。山在水中生,树在水中长,云在水中飘,一群群彩鱼,仿佛在天上游,在云朵里穿行。

  青青的竹林,一溜溜、一丛丛的,铺天盖地般拥挤在河边,晃晃瑟瑟地向上下游绵延。竹,墨绿,竿子不粗,却长得高高的,竹顶弯垂下来,斜铺水的上头,在窄的地方,几乎覆没了竹荫下的水道。这些竹子,跟其他的竹子不一样,是啥竹呢?老莫说:“这是凤尾竹。”凤尾竹乃禾本科植物,簕竹属孝顺竹的变种。禾本科是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它们早在白垩纪晚期就出现了,目前已知的约700属,10000种。它们不仅仅只是草,也包括一些带节的植物,比如竹。凤尾竹以前我只在关牧村《月光下的凤尾竹》的歌声里听过,这次总算是与它们相识了。它们长得细细柔柔、软软碧碧的,绿色的长鞭一样,还真像碧凤凰的长尾巴。

  两岸是山。一方水土养一方山。桂林的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别具一格,独成一统。山少有连绵起伏的,更多的是独自兀立。那些崔嵬俊拔、白崖嶙峋的,像笋像塔,像柱如屏,也有的像马、像狮、像大象……它们看似独立天地,各自为政,其实在地下都是连为一体的。地下是深沉辽阔的大海,而山,则是从大海卷上来的一朵朵碧色浪花。  三

  “睛朗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

  也许是额外的奖励,老莫迅速变得健谈热情了起来,冷酷的莫老爷化成了可爱的阿牛哥。他如一只黑蜻蜒,轻盈地站在筏头上,娴熟地点着竹篙,帅呆了。竹筏载着我们,载着风,载着阳光,苇叶一样向下游漂去。不一会,耳边响起了一阵哗哗声。老莫说:“坐稳了,要下滩了。”其实,没有滩,是前方有道石砌的水坝,把河流隔成了上下两级。水坝约两米高,中间开有一个缺口,河水从缺口处奔腾而下,白浪飞珠,哗哗作响,恰似一道低矮的瀑布。

  筏至瀑头,我的心一紧,来不及惊呼,整条竹筏已被水浪凌空抬起,顷间便像一条飞鱼落到了河面上。浪花飞溅,湿了一脸,却是稳稳的,凉凉的。虽说仅是飞流斜下两三米,但我却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惊心又刺激。

  遇龙河,多水坝,多码头。究竟有多少?不知道。那些码头,很古老了,都是水连石阶,阶入碧水的模样。其中一码头边的水潭里,泊一竹排,一赤足青箬笠渔夫立在竹排上,肩横竹篙,篙上站着三五只鸬鹚。渔夫吆喝一声,鸬鹚便卜咚卜咚地扎入水中,它们在替渔夫捕鱼,渔夫在放牧时光,在捕捉鸬鹚衔来的休闲日子。鸬鹚长颈,灰羽,俗称鱼鹰、水老鸭,是捕鱼的高手。捕鱼时,精明的渔夫会先给鸬鹚带上脖套,鸬鹚捕到稍大一点的鱼便无法吞咽,只好上贡给主人了。鸬鹚一直以捕鱼为生,近来年被人拿去当宠物,干起了陪衬、陪人、陪照的“三陪”勾当,但还是改变不了奴隶的命运。鸬鹚就是鸬鹚,永远也成不了自由飞翔的鹰。

  云悠悠,筏悠悠。一路漂去,人在画中游。沿途还遇到了不少的田园和村庄。田园上种着绿油油的稻子、玉米和甘蔗林。村庄隐约在绿树的凤尾竹里,白墙黛瓦,水车咿呀,原始古朴,诗意盎然,一派“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田园溪居风光。也遇到了不少新建的小区,一幢幢别墅,星罗棋布于红香绿浪间,煞是气派。杨总所谓的“三没有”,纯属是扯淡,但这并不影响遇龙河的原始生态之美。

  我感叹,人人都说漓江美,但怎比得上这逸境之中的遇龙河啊!老莫说:“漓江算个鸟,我告诉你,电影《刘三姐》是在遇龙河拍的,老谋子的《印象刘三姐》也是在遇龙河演的。”我说真的吗?他说当然真,我干嘛要骗你呢?他眨了眨眼,说:“你刚才看到那个放鸬鹚的人了吗?”我说看到了。他说:“那人叫阿旺,早年就当过《印象刘三姐》的群众演员。”我问他当过吗?他说:“没有没有,就我这模样,谁能瞧得上呢。”

  不知不觉间,至一波澜不惊的河弯处。水中,一条小舟载着几个绫罗绸缎的长胡子老朽,与岸上一群衣着朴素的村姑正在对山歌。我们的竹筏靠过去的时候,舟上的“陶秀才”在唱:“不知羞——井底青蛙想出头,见过几多天和地,见过几多大水流。”岸上一相貌姣好的姑娘,便是“刘三姐”了。她唱道:“你住口——我是江心大石头,见过几多风起浪,撞破几多大船头。”接下来,“罗秀才”登场:“一个油筒斤十七,连油带筒二斤一,若是你能猜得中,我把香油送给你。”岸上立马回:“你娘养你这样乖,拿个空筒让我猜,送你回家去装酒,几时那个想喝几时筛。”

  ……

  原来是一班青年男女在拍抖音。我对抖音不感兴趣,但那个“刘三姐”的歌声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是金嗓子,唱起歌来犹如圆珠滚润玉似的,甚是甜美,与我在江山的文友“红花草”有得一拼。  四

  在遇龙河漂流的感觉是很美妙的,如在仙境逍遥游。但美妙的时光转眼即逝,不到一个小时,竹筏就漂到了终点。我与老莫握手,说声谢谢和再见,遂上岸去看遇龙桥。分别之前,他掏出那张票子,还是被四叶以笑容婉拒了。

  遇龙桥如一道远古的巨虹,横跨在清波荡漾的遇龙河上。它是一座虹式单拱石桥,桥体清一色由条石错缝起供,长36米,宽4.2米,高9米,恢宏而古朴,大气又美观。桥很古老了,建于明永乐十年,迄今已经六百多岁了。桥上,青藤爬壁,杂树摇曳,甚是沧桑。当然,比它更沧桑的,是桥下的流水。

  在遇龙桥,我没有遇见龙,惟遇到了两块石碑,一曰“抗战胜利纪念碑”,一曰“天作寨抗战记碑”。透过被岁月磨损得模糊不清的字迹,得知附近有一座名叫“天作”的寨子,四周石锋如剑,路陡林深,易守难攻。抗战时期,日寇曾多次攻寨,皆被当地军民击溃。抗战胜利后,人们故立碑记之。想不到了,柔弱的遇龙河,竟也有血性坚强的一面。

  参观完五龙桥,我们便往白沙镇的一家农家乐走,那是我们吃晚餐的地方,杨总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呢。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杨总问我在遇龙河遇见了什么?我就回答他——我遇到了一条龙,一条吐珠献宝、造福生灵的大青龙。信不信,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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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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