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人间的思念一处一处流淌着

作者:上卿张娟   发表于:
浏览:38次    字数:4398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41018篇,  月稿:1584
  时光逢生,在记忆的另一处荒芜里,像远去的白雪,带着点滴生活里从不提及的忧伤,被阳光捧起,被轻碎的思念一片一片拾捡。

  喜欢三月的日子,因为春天要来了,终于等到了冰雪融化的时候。天空放晴将意味着整个人与温暖相见,在大大的太阳下发呆或微笑,都是一种很惬意的时光。也许是因为新疆的冬天太漫长了,即便到了三月份,还能见到有雪的日子。尤其是在山上,天气很善变,它才不管是三月还是四月,大家认为的好天气一概不能言说,说着明媚,还会下大雨,偶尔还会来个穿越,一觉醒来见到快一米厚的大雪。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新疆人,我习惯了这里的天气,也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人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不无道理。有的时候我也在想,生活在这里祖祖辈辈的人们,寄予新疆的热爱已不足以用语言去表达。这里的天山高亢而晖宏,这里的草原,牧场、胡泊、河流都是世间馈赠于天地的载物。人们一步步走来,从生存到命运的守望,也包括我的父母,他们在岁月里顶着一生的蹉跎,把最幸福的时光都留给了我们,把一生的梦想都留给了新疆这片热土。

  其实,我并没有出过远门,记忆里也没有真正驻足或向往的远行时刻,我对新疆的认知只是在自己的生活层面上,用心感受着,用自己的视觉书写着这里的一切。

  我的父亲大字不识,也许是他在上学的时候,错过了学习的机会。但他在30多岁的时候,却读起了报纸,从那个时候他就积累了一些自己识字的方法。他现在60多岁了,勉强可以把报纸上的一则简讯读给家人们听。我有时也很惊讶,他身上凝聚的那股对学习的力量让人钦佩。

  父母生育了我们姊妹三个人,如今我们仨都已长大。我是家里的老大,弟弟是老二,妹妹是老三。说心里话,我们三个人都很感激父母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生下我们。虽然那时他们吃不好,喝不好,但他们把我们养育大,供我们上学读书,给我们教会人生中的道理,这些足以让我们感激一生。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出生在60年代,他们经常说:“人要善良,大方,不能自私自利。要对周围的人好,对自己的亲戚好。”他们所说的“周围的人”,就是和他们相处了40多年的邻居。现在他们都老了,偶尔会坐在一棵大树下晒太阳,也会聊起人生,说家长里短。他们相处的方式很简单,一杯茶,一碟儿花生米或一盘儿瓜子,就可以把碎碎的时光过得很美好,很开心。

  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母亲会做一桌拿手的好菜,而父亲则会张罗着给我们打电话。等我们和孩子们都到齐了,父亲会帮母亲在厨房里打下手,端菜。有的时候我很羡慕父母的爱情,他们在琐碎的光阴里固守着平凡,从不提及爱情,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像极了爱情里的样子。父母的爱情都是媒妁之言,在他们情窦初开的年龄,仿佛一切都很生涩。那个年代,连书信都没有,只在彼此相见后短暂的一个小时里就私定了一生。一个陌生的女人,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40年或6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爱情这个词语对他们来说很陌生,也很沉重。陌生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讲起过关于自己的爱情;沉重是因为他们都把彼此当做很重要的人,把彼此放在心里至高无上的位置。

  我在父母的爱情里,唯一见证的物品是我母亲结婚以后,她所陪嫁的一个红色的皮箱,是个长方形的皮箱。虽然是个60年代的东西,但它的皮质很好。到现在母亲都在使用着,在皮箱里装着她一生的记忆,一生的欢喜。

  后来我母亲告诉我们,那个皮箱其实是姥姥送给她的陪嫁。那个年代的人都很贫穷,根本拿不出什么彩礼。母亲看上了我的父亲,尽管我的父亲家里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可我母亲还是一厢情愿的嫁了过来。起初听她说父亲家里孩子多,没有钱娶她,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姥姥,本来想要拒绝这门亲事。但母亲喜欢,姥姥便不再阻止。为了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嫁人,姥姥把自己心爱的皮箱送给了母亲。在外人看来,母亲的彩礼就是一件皮箱,但足够风光。

  我们时常听父母讲他们小时候故事,我母亲说她小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很拮据。姥姥一生中生了十五个孩子,仅存活长大的孩子有十个。母亲说那个时候的女人基本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怀上孩子只能生下来。你们的姥姥是个很伟大的女人,她的一生很坚强,也很苦难。虽然你姥爷离世了,但她伺候你姥爷生病卧床不起的日子,有十年之久。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地把十个孩子养大成人,又日夜陪伴着她生病瘫痪的丈夫十年,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场磨难,也是苦难。

  我母亲说起姥姥的时候,总是热泪盈眶,好在姥姥熬过了一切艰难困苦。我能感受到母亲对姥姥的爱很深沉,所以我们很少在母亲面前提及姥姥,免得她悲伤难过。姥姥如今虽然已经快90岁的高龄了,但身子骨很硬朗。闲暇的时候,母亲也会抽空去看望姥姥,但每一次相见她们又总是抱头痛哭,然后匆匆分离。

  我记不清这样分离的时刻有多少回,但却清晰地记着母亲和姥姥相望的眼神,那一眼是亲人间难忘的痛。

  我母亲说出生在60年代的人,都很喜欢马车。因为那是人与人相见,还有路途遥远时赶路的一种最好的交通工具。谁家要是有辆马车,那一定是富人。我曾经很天真的问母亲:“家里有了马车,是不是就可以去祖国的很多地方旅游?”可我母亲说:“是的”!还笑着看着我,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现在想来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场无稽之谈,因为直到现在,我的母亲都没有出过新疆。

  我的母亲告诉我,她那个时候上学很认真,很刻苦。尽管每天要骑着自行车去十几里以外的地方上学,但她从来不叫苦。因为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把所有的知识学会,掌握在自己的肚子里,才是最有本事的人。在她16岁的那一年,她去了村上的一个磨坊铺子工作,依旧骑十几里的路上下班,尽管一个月下来生产队里给她开一块钱的工资,但她很知足。她把钱交给姥姥,姥姥拿着钱换回了包谷面,给家里人做搅团吃。

  母亲眉头紧皱,表情有点迟疑,她说自己后来粗心大意,在一次下班儿后,她忘锁了磨坊铺子的门。第二天磨坊铺子的钱丢了,一下子丢了二十块钱,她很伤心,不知道是哪个坏人偷了钱悄悄溜走了。村队上的书记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重新换人去了磨坊,自此母亲结束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工作。她说自己是生产队磨坊铺的出纳,是第一保管员,出了事肯定会担责任的。但村支书并没有让她赔偿那笔钱,只是把她的工作辞去了。虽然她伤心了很长时间,但她心里由衷地感激那位村支书。如果那二十块钱按当年的赔偿来算的话,至少全家人要饿上大半年。

  而我父亲的16岁就和母亲大相径庭,父亲因为没有文化,所以只能干一些很苦力的活。听我父亲说当年的生产队上已经开始养牛了,那个时

  候每个生产队上有10多头牛,一年下来每户人家都要靠挣的工分吃饭,而我父亲的苦差事便是养牛,给牛挤奶子,给牛喂草,还要拔草。说白了就是把牛伺候好,让牛吃饱多产奶,这样父亲才能拿上工分。

  父亲说他那个时候也是一个贪玩的主儿,他和最好的小伙伴毛三嗜好相投,都爱好打嘎嘎,打弹弓。看谁惹了家人,就会趁人不备,藏在村里的草垛后面,悄悄拿出弹弓,瞄准射击,让那人好好挨一顿疼,想想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

  我问父亲:“那你给家人也没少填麻烦吧?”我嘻嘻地笑着说。

  “这话真被你说对了。”父亲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我有些叛逆,我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咱们家里人。牛蛙的姐姐老是在别人面前说你姑姑的坏话,骂你姑姑嫁不出去。你奶奶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咽不下这口气。我思来想去就从牛蛙开始“下手”,不给他点“苦头”他家人真觉得我们好欺负。

  我拿弹弓打了牛蛙,打完后,谁知第二天人家就找上门来,先是你爷爷在人家前面做样子,追着我拿起扫帚就打,你奶奶听见声音,也追出来大骂,骂我小兔崽子这么不省心,故意把声势弄大一点。那上门找事的人,一看情形,也就不欢而散了。

  事后你爷爷和奶奶就一起进屋,你爷爷好像还有点生气,泡茶喝,也不怎么吱声就默默地看着屋外,就那么大的一个窗口他就老是往外看着,外面就一个高高的土堆,啥都没有,谁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你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她很护犊子,在外人面前追着我打,做完表面的样子也就消停了,啥话都不说。

  几天后,公社通知所有的人到自留地摘菜,妇女们为了表现自己勤快,手巧,都会提前去地头报道。你奶奶刚好和上门找事的对家挨着一个行道里干活,你奶奶很聪明,先是在那家人面前一边道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以防外人听到,无论说了些啥,怕日后被人传出去都是口舌之争。等时机差不多了,你奶奶就会捡一些别人喜欢听的好话去安慰人家,还会时不时的骂上我几句,以解他人心头之恨。当然那家人也并非不领情,连老底儿都兜出来了,直奔毛三的名字,是毛三那小子捣的鬼,使坏,告状了。

  回到家你奶奶就像得知了啥惊天秘密一样,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先开会,后吃饭。你奶奶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以后还和毛三玩吗?人家可是把你出卖了,别不当一回事儿,傻咧咧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完,再朝着你爷爷望一眼,示意让他也凶我。

  “罢了,好赖我们也没有吃亏,说归说,总算心里舒坦着呢,他牛蛙明面上是被我儿子打了,为啥打他,他家人能不想吗?打黑牛惊黄牛。他家人在背后咋能那样说咱家闺女的坏话呢?就一句话,打的好。他毛三倒是非告状咋了,咱不怕。”你奶奶说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而我也算为家人做了一件“好事”。

  “人或许都这样吧!爱家人剩过爱自己。你姑姑毕竟是女孩子啊,我这当哥的肯定要护着她。你们兄妹三个也一样,外人欺负你们中间的谁都不行,一定要三个人拧成一股绳,互相团结,姊妹们不能看笑话,有困难要帮助,要有疼爱之心呢。”此时父亲意味深长的说道。86行

  父亲和母亲有很多讲不完的故事,有时他们会争着给我们讲他们小时候发生的趣事,还有让他们记忆深刻的一些人。虽然有的人已经离开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是父母很缅怀他们。在那些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还有父母相处了大半辈子的邻居。我母亲说:“纪念一个人要在他去世后的每年那个月份里,选一个日子,准备一些吃的牛肉或羊肉,再炒几盘菜,煎上点油香。把村里经常在一起的人都叫上,要让年长的老人坐上座,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已故人的悼念之情,人们会在这一天想念他,记起他,这是属于他的日子。”母亲说道。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孩子。常言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几天前我去看望父母,买了他们二老喜欢吃的点心,还有蔬菜。我母亲笑着说:“人的心都是往下疼,不往上疼,我们疼着你们,你们的心疼着自己的孩子。”

  我满脸通红的说:“怎么会啊!哪有儿女不疼父母的呢?我们又不是铁石心肠。去看看外面的老二老三吧!”这时弟弟和妹妹也拖家带口,领着一大堆人马,还有十来个小拖油瓶们,从大门里挤进来。

  好在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连成线,人间的思念一处一处流淌着。寄予父母的爱,也寄予平凡生活里彼此的守望,我们站在时光的白雪净处,而父母站在暖阳下,把一生的温暖和光热都带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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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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