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世界很奇妙,似乎所有事情都有两面性。食物的精细化、多样性给人类带来了味蕾上的满足,也衍生出了许多富贵病;而对于猪呢,也是一样,吃得更饱,更好了,却更早地一命呜呼,上了餐桌。
我想,猪还是愿意活在那个吃野草杂粮的年代的,至于我,也是很怀念那个年代的,我的少年时代。
我很想再为它们打一箩猪草。每当我行走在乡间,或是傍晚散步,看到路边那青青的蒿子草,肥嫩嫩的锯齿草,水灵灵的野苦菜,总是思绪飘飞。
打猪草是我少年时期的主要任务之一。那时候人的粮食都不太够,家里每年都要养两三头肥猪,最多匀些杂粮给它们,红薯、土豆、玉米等,其他就是野草了。大人们都有更繁重的劳动,打猪草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我们身上了。
清早,一般是不打猪草的,露水太大。一个人也往往是不去打猪草的,基本上是成群结队。
依然记得,夏日的午后,太阳正当空,将大地照耀得明亮而炽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乡间小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知了没完没了地“喳喳喳”叫个不停,我们挎着一个破箩筐,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去打猪草。实在是太热了,再说《新白娘子传奇》还没看完呢,可再不出发,打不了一萝猪草,回家怎么交差呢!“走吧,走吧”我们嘟囔着,一面商量着去哪。有人建议去响水田,那里有一个大池塘,上面铺满了浮萍(家乡话叫做“漂”),那可是喂猪的好食材。大家一致同意。
响水田,虽说有点远,但这里,层峦叠翠,绿树环绕,浓荫片片,山头一股巨大的泉水,缓缓流向山下,汇聚成了一个大池塘,池塘的上下,都有梯田。绿油油的庄稼随风起伏,松涛阵阵,鸟叫虫鸣,大自然以其最原始的姿态展现着它的美丽与和谐。这里常年不缺水,是不可多得的良田,田坝上长满了肥嫩嫩的荨麻草,田陇上的鸭舌草也十分喜人。
来到这里,我们先是在溪水沟里洗一把脸,冰凉凉的,一扫路上的燥热。池塘里的浮萍铺满了厚厚一层,有了它,荨麻草啊,紫皮叶啊,蒿子啊,就入不了我们的眼了。这种浮萍呈深紫色,嫩嫩的芽儿凑在一起成为小小的一朵,捞在手里,嫩嫩的,软软的,水滋滋,冰凉凉的。除了猪爱吃,打捞快,还不用切,备受宠爱。我们找来几根长棍子,站在池塘边,把浮萍慢慢扒拉过来,近处的装完了,就找更长一点的棍子,有时候,还需合作,最前面的人,拿着长棍子,后面的人拉着前面人的手,以防他滑进池塘。很快,我们几个小伙伴就都堆满了一箩筐。
任务完成,等它沥沥水,我们就站在岸上,打水漂玩。打水漂,一个人可以玩,但更好玩的,是比赛,看谁漂得多,漂得远。大家捡来一堆银元大小的薄石片,郑重其事地摆放在岸上,然后站成一排,一律微蹲着,身子斜倾着,头歪向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紧石片,用中指抵住石片底部。一声哨响,大家贴着水面狠狠地把手中的石片甩向前方,石片就会顺着水面发出“嗖嗖”或“噗噗”的一串声响,快速跳起,落下,又跳起,落下……在池塘上荡起一层层,一串串涟漪,岸上也撒下了一片欢声笑语。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我们意犹未尽,相约过两天再来响水田,这里真是打猪草的好地方,浮萍不到三两天又会长出满满一池塘。
少年时期,苦是苦了点,累是累了些,不过,快乐也是真快乐!
现在的农村,很少有人养猪了,即便是养,也是饲料喂养,孩子们再也不用打猪草了,为此,我总感觉有些遗憾。猪没有以前快乐了,人也少了一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