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在《你不可不知的人性》里这样写道:“人性是丑恶的,它贪婪自私、急功近利、喜新厌旧、猜忌犹疑,随着年龄和遭遇,一层层变化,一层层染色,染得连自己都不一定认识。但是相对地,人性也有善良的一面。”
五姐摔伤了需要住院,姐夫在医院里照顾。下午我到医院去看她。
病房内,刚来一住院的女人。她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同行男人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作为旁观者的“我”听着女人的呻吟声,“直觉”告诉我,她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而呻吟,是为了让同行的男人关心她。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手里拿着X光缩影图,对她说:“别担心不严重,没得骨折,只是软组织受伤了。输几天液就好了。”
女人:“医生啊,检查清楚了吗?没有骨折,咋还这么痛哦!”
医生:“痛,还是没有骨折。手上划条口子都要痛,软组织受伤咋能不痛?”又回头对护士说:“先给她输液,晚点再看情况。”说完医生护士就离开了病房。
女人仍旧呻吟,男人像是忍无可忍,对她大声说:“别再装了,医生都说了只是软组织受伤了。我看你只是想在医院多住几天,让你娘屋的人晓得我打你来的。好,你要住院就住院,反正回切了,不晓得你又要搞些啥子玩意。一个女人五十几岁了,以为自己还年轻不检点,还跟别的男人打视频,丢不丢人哦。”
女人:“你莫在哪儿乱说哈,跟我视频的人你认得到哈,你问都没问就打我,把我打到医院里来了,这下你高兴了。”
男人:“啷个,就是打了你,手打断了医手,脚打断了医脚,医好了回切慢慢说。不要以为这事就过切了,过不切的。你说那个男人是哪个哇?我认得到的,那打视频给他,他咋不敢接啊!就算是我认得到的,你一个女人家,他一个男人家打啥子视频啊!你把我当瓜娃子啊,你老汉明天要过生了,你才想起喊我回切,平时你回切咋不喊我呢,我是你屋头赚钱工具瞒?”
女人不再呻吟,假装睡觉。男人一个人闹觉着无趣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男人走进病房对正陪五姐的我说:“麻烦哈你,一会儿帮我看看这液体,瓶子里没有了,就把袋子里的放下来哈,我去拿CT报告。”
“好,你去吧。” 我说。
男人出去了,病床上的女人叫我:“妹儿,麻烦你帮我把枕头垫在我这边(左边)手膀子下面点,撑高点好像没那么痛。”
我走过去照她的要求帮忙垫好枕头,她说了声“谢谢”就侧过身背对着我们这边。
病房里空气不好,我站起来走出去透气。走廊上,男人跟医生正在说什么,我怕打扰到他们说话就退回病房。
这时姐夫也回病房了。刚才还在呻吟的女人起来坐在病床上,她跟姐夫说:“大哥,借哈你的手机我打个电话。”我轻皱眉头这女人难不成还真如她老公所说,喜欢接近别的男人?我在病房那么久,她都没跟我借电话,姐夫刚进病房她却找机会跟他说话?(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很好奇她这样做的原因。默默地打量着,她身材偏瘦,暗黄的脸上BB霜没有匀开,一双大眼睛少了明亮,一头黄色长发此时更像一堆凌乱的枯草。内穿红色打底衫,外穿墨绿色羽绒服,视觉上不难看出,她不属于引领时尚的那类女人,也谈不上风韵犹存。
仅凭外貌(有点以貌取人)直观猜测,男人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女人又有几分婚内出轨的魅力值?猜归猜,想归想,继续往下看。
姐夫把手机借给女人,她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电话,瞬间她就哭着说: “我被他打了,要住院,是在医院里,你……”话还没说完,她老公就回病房了。
女人此时看起来好生委屈,两行清泪挂着,那幽怨的眼神令人疼惜,而男人却是与她怒目对视。
女人的表情,任谁都会对她动恻隐之心。心里有点那什么呢?怜惜!对,怜惜。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呢?但动手打老婆的男人的确让人心寒。
男人恨恨地看了她两眼,扭头看女人手里拿着的手机,一个箭步冲过去,嘴里还骂着 : “你这瓜婆娘,你要咋子?你哪里来的手机,你又给哪个打电话?”
姐夫见这情形赶紧说:“兄弟,那是我的手机,你们不要抢,万一掉地上,我就没得用的。你看我老婆也在住院,娃娃些要给我打电话。”男人停止了抓扯的动作。女人也没有用手机打电话了,她拨打出去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她直接挂断,把手机还给了姐夫。
不知道是不是姐夫那句 “我老婆也在住院,娃娃些要打电话”触动了女人的心酸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数落男人,“你冤枉我。你回来的时候,我是在视频,但那是我弟弟。你晓得老汉明天的生日,弟弟跟我视频是问我们给老汉买啥子。你是想到明天又要花钱心里不舒服,就找借口打我吧?我们姊妹多,人情客往多,心里不安逸。这下好了撒,你有理得很,把我打得住院了明天莫法回去,好让娘屋人都晓得,你长本事了敢动手打我了!我给你说,我弟弟如果晓得你把我手打断了,担心怕你的两只手成残废。”
男人好像有些怕妻弟。口气也软了下来,一边给女人擦眼泪一边哄,“我哪里把你手打断了嘛,医生都说了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受伤,一会液体挂完,我们就回切,你想吃点啥,我现在就去买。明天早点过来输液,完了再回去给老汉过生,好不好?”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女人哭起来还真没完没了,虽然止住了哭声,可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男人走过去坐在床边,一手轻拍女人的背,一手握着女士的另一只手说:“老婆,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打你是我的错,原谅我哈,打你还不是因为你跟别的男人视频,我不晓得是哪个?再说,随便哪个男人看到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视频,眉飞色舞的不生气嘛。我在屋外听到有男人的声音,你又笑得那么开心,我到家你就挂了视频,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你只说我认得到的,我一时冲动就动手了瞒,如果你说是你弟弟,我咋会打你是不是?”
女人还在抽泣,男人深吸一口气后沉默了好一阵,他跟女人说:“家头估计没得菜了,我去买点你喜欢吃的熟食,你想吃啥子,我去买。”
女人不理他,男人就出去了。
男人再回病房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他坐在床边接着哄女人:“好了,不哭了,还在伤心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这点液挂完我们就回家。”男人一脸疼惜地看着女人。还用手捋捋女人凌乱的头发。看得出男人平时对女人很宠溺。
呵,敢情这对夫妻刚上演完一部现实生活版的《家庭生活轻喜剧》。
戏,看到这里,我的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从他们夫妻进病房时的乌烟瘴气到此时的云淡风轻。女人的委屈伤心,已被男人的柔情化解;男人心里的猜疑,也在女人梨花带雨中散去无踪影。女人的手是还痛着,心里却早已是甜甜的、暖暖的。就算男人之前的确有些许怀疑,在看到妻子梨花带雨对他的控诉时,心疼超过怀疑,视频里的男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和睦夫妻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懂得包容和体谅。家,本就是一个讲情不讲理的地方。
女人的液体挂完,夫妻俩跟我们点点头走了出去。我站在窗口目送他们夫妻相互搀扶着的背影,仰头望着远方默默地为他们祝福:此生牵手,共赴白头。
网络里,有人这样诠释“夫妻”:相互搀扶,莫要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