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是个炒菜高手，我常笑说：“要不，我们去开个饭店，凭你的技术，肯定能赚钱。”妻子深以为然。只是，玩笑并不当真，饭店停留在口头上。妻子有时工作忙碌，无法在厨房里进进出去去，这下厨的事偶然间也会落到我这个男主人的身上。
我是老师，周末放假，没有学生的束缚，才有空闲。一大早，妻子上班，踩着晨雾骑着电瓶车，早早出发；儿子睡觉，闭着眼睛正香；女儿或早早去了学校，或坐在书桌前做作业，我来到家门口附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里，烟火气息浓厚，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招揽生意的本领一流，尽管不熟悉，不认识，但入门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顾客，都可能家庭开支里的一部分，脸庞上镶着灿烂的笑容，一边招着手，一边忙不迭地说着：“来看看，刚进的蔬菜，新鲜。”确实，蔬菜摆得整整齐齐，长长的豆角，紫色的茄子，红色的辣椒，水淋淋的，翠嫩欲滴，看起来跟树上刚摘下的没有区分。
旁边一溜的老人，皱纹满脸，白发苍苍。他们没有固定的摊位，坐在家里带来的小板凳上，或蹲在那儿，随地铺开一张塑料薄膜，摆上自家地里摘来的蔬菜。他们的菜，跟摊主的菜确实不一样，高矮胖瘦，形状不一，虫眼多，有些还又黄又蔫儿，如同营养不良的主。不过，我就喜欢到他们那里流连，心中总有一个想法，他们的蔬菜地道无污染，吃得更放心，况且售价便宜，能省点钱。虽然少，但蚊子腿也是肉。
更便宜的当属超市。菜市场对街就是超市，大门敞开，货品齐全，顾客盈门。超市里有蔬菜专柜，摆放更专业。每天上新，什么渠道进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超市里，每天一定有某几样蔬菜打折，高音喇叭里总是高喊着打折信息。我竖起耳朵听得清楚，直奔那个品种，挑点回家，不管喜不喜欢，反正挑食不对，总可以轮换着吃，补充点不一样的营养。打折品种之外，其它的比菜市场也略微便宜，一般采购一天的蔬菜，基本可以节省一两元。积少成多，总归为家庭的经济贡献点微薄的力量，微不足道，其心可嘉。谁叫我们站在三尺讲台，领取的工资有限，还自诩为穷教师？
不过，昂贵的肉食：猪肚、牛肚、牛肉之类，偶然间也要买一点。即使贵点，也没关系。总不能为了省钱，连品尝一下的资格都一起丧失，是不是太寡淡无味？买的时候，我精挑细选，还要问一下摊主，这菜怎么弄？他们总是耐心地讲给我听，可以焯下水，切成片，去除腥味，再加入辣椒炒起来就可以。我不厌其烦，小孩子不喜欢辣啊？他们笑了，不用辣椒，别的配菜也行。对话时，我像个刚入门的小学徒，他们像是厨艺界的扛把子。当然，他们有这资格，肯定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工夫，不然怎么我这种“小白”顾客。
买完菜，回到家，总得先择菜。长得择成短的，挑出黄叶子，去掉泥巴等杂物……我时间充裕，多坐在电视机前，插上电源，打开电视，调到喜欢的频道，看会新闻，追下新剧，一边看着一边择着。一举两得，时间得到最好的利用。我没有太大的追求，生活安稳、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就是最大的幸事。
择完菜，清理干净垃圾，用拖把蘸水拖一拖。妻子是个爱干净的人，看不得家里的脏乱，不然容易影响她的心情，脸上阴云笼罩，凤眼一瞪，给一家人都带来雾霾，这可不好，为了她，也为了自己，还是清洁为好。来到厨房洗菜，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像动听的歌谣，唱响生活的旋律，虽然平凡，但确是我们人生的必然历程，谁也不可逃脱。
将菜放至水流中，左手握菜，右手搓洗，两手相互配合。不需言语，没有交流，两者的默契达到惊人的程度，你了解我，我了解你，像极了经营多年的婚姻，经历各种争吵，享受美好幸福。到头来，相互扶携，共同养育子女。也许，我看我一个眼神，我撅一下屁股，都知道彼此下一步的打算。
从窗台上拿过砧板，放在灶台上，拿起锋利的菜刀。我手笨，只知道切菜，从不知道磨刀，往往菜刀处几道细微的缺口也不管不顾。人，总有自己擅长的事，也会有不懂的行业，没必要成为通才。只要在某个方面做到极致，人生就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无数的风雨，迎来他日的阳光。
十八岁时，我青春年少，中专毕业，暑假时到浙江东阳，曾经到某个餐饮店帮忙，在一位大婶的指导下，右手手指弯曲，拱出指节，左手持刀，沿着指节切下。同时，左手后退，右手前进，既不切到手，又能切得均匀好看，速度还快。自打学过那技能后，多年来切菜时，我都能“嗒嗒嗒”，切出高手的节奏，让一众人等惊诧，以为我进过“新东方”学过厨艺。不过，这又有什么，我又不当厨师，切得再好，也发挥不了多大特长。
切菜的同时，我一般把配菜也准备好。大蒜去皮，露出白白的嫩肉；生姜洗干净，褶皱处也不能放过；辣椒必须剁碎，江西人喜辣，不一定吃，但加进去后，颜色会格外好看，姹紫嫣红，增添不少食欲。
这时，若是妻子在家，她一定说：“时间还早，离中午有几个小时，这么早准备好，没必要。”是的，确实有点早，太阳尚在树梢。不过，这跟我的性格有莫大的关系。我是急性子，一项任务必须事先完成，才能高枕无忧，内心坦然，安心看书，忙自己的事，否则小心脏里总搁着什么，干什么都魂不守舍。
到了上午十一点，太阳已爬过树梢，近至半空，我瞅准时间，重新系好围裙，来到厨房，架上锅，开火，按下油烟机，绿色的火焰冒出，伴随着“轰轰”的排烟声。现在的燃气灶就是好，管道直接到家，只需要一缴费，燃气可以无限量。即使坏了，打个电话，维修人员主动上门，没有后顾之忧，时不时还有人敲门，检查安全设施，提醒注意事项，服务真正到家。
打开壶盖，倒入冷油。金黄的菜籽油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弥漫整个“三室一厅”，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都忍不住抽动鼻子，稚声稚气地喊到：“爸爸，你搞什么好菜？”我笑笑，关上厨房门，要不然等下的辣味肯定令他难受，咳个不停，又来责怪我。等油的泡沫消失殆尽，一股股热气蒸腾而上，我倒入辣椒，炒香后放入主菜，不时翻动。我不如妻子，没有颠锅的水平，只能凭借锅铲的力量。妻子曾戏笑：“颠锅很简单。”在她眼里，那么简单的事；在我眼里，就变得十分复杂，不学也罢，反正只是偶尔下厨。
炒多了，就有经验，茄子需要油多，豆角需要加水，鸡蛋先要下锅，加盐半勺即可……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外国人看了中国的菜谱直摇头，盐少许，味精少许，他们感叹“少许”是多少，其实全凭经验，全凭口味。只不过，现在的人为了健康，响应专家的号召：平衡膳食，少盐少油，控糖限酒。是的，淡点总比咸点好，不一定合口味，但能够降低血压，减少肾脏负担。
菜熟后，往往不需要尝，盛好出锅，一盘盘摆放在餐桌上。看，豆角还是绿油油的，粉蒸鸡壳热气滚滚，韭菜炒鸡蛋色泽艳丽……套句中央电视台里的广告词：看起来很好吃。只是，我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十有八九不成功，大概只是我喜欢而已，所以做的时候并不上心，西红柿全碎成泥，根本不成型，鸡蛋大块大块的，有时盐都没有散开，部分咸得要死，部分淡得难受。
我张开嘴，喊了起来：“吃饭了，快来。”洗过手，盛过饭，拿起筷子，女儿吃上几口，多半感叹，味道还过得去。儿子六岁，贪吃零食，总要皱着眉头，天天都是这样的菜，难吃死了。岳父岳母无言，他们懂得照顾我的情绪，样样都吃得不亦乐乎，感谢他们。同时，我们不是人民币，尽管尽心尽力，永远也难以得到所有人的满意，无愧就好，不用事事追求完美，那样活得太累，倒不顺心。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洗干净，重新摞在碗柜上。餐桌再擦一擦，让它焕然如新，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光泽，看着舒服。儿子掉在地上的饭粒用餐巾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要不然踩上几脚，除了黏黏的，还脏不可言。
偶尔下厨，修身养性。虽然只是生活小插曲，却能关注细节，展现技能，体现关爱，不失为唱响一首小乐曲，自得其乐！
美丽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