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后的一个周末,我和老刘回老家太湖县参加县里文化交流活动,因在一份乡办杂志上看到两篇文章,介绍说老家树林村旁边有一个叫孙家白鹭窠的地方,不仅曾是白鹭群集的古村,而且还发现有史前人类活动的遗迹。故乡古迹,我们岂能不知晓,周六一大早我和老刘便驱车前往寻访。
从105国道往太湖县城方向走,过狭窄口,到老江亭高中后有一水泥路折往东南方向,我们沿着此路穿过树林或竹林覆盖的小山丘,行至一个山间田野,但见水田水光盈盈,白鹭翩翩飞舞,田边上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虾稻合种”。细看白鹭或立于田埂,或立于水中的芦杆上,细长的脖颈后背羽毛竟然是褐色的,飞行时翅膀雪白。老刘怀疑地问,它们是白鹭吗?我赶紧打开手机,查找有关白鹭的介绍,发现这种脖颈后背为褐色羽毛的白鹭还是比较珍稀的鸟类——池鹭,被称为有两件衣服的大鸟,在此地(长江以北)为候鸟,每年4月自南方迁徙回来,至10月在此繁殖,11月飞往南方越冬。在水田中,还有一群群野鸭,带着刚刚孵化的小毛鸭在水面上游弋觅食,悠忽潜入水底不见了。水田里养了虾,秧苗还没有栽种,是白鹭和野鸭觅食好去处。穿过田野,面前横着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拱桥,桥头写着“胜昔桥”。桥下流水清波,河边绿树遮岸,树林中传出声声清幽的杜鹃鸟鸣,听起来仿佛是鸣叫着“割麦插禾”,所以农人便称它为布谷鸟。靠山这边的河坝及坡地上立着很多草绳编扎的人和牛、猩猩等动物动漫像,还立有“稻草人亲子农场”的牌子,可惜有不少动漫像已经残破了,农场内的农作物刚收割完。路旁农舍门户虚掩,一对年过六旬的夫妻正在谷场上忙着打油菜籽。见我们在其屋前停下车,热情的于我们打招呼。听说我们来自树林冲,连忙问起他们在树林冲的熟人,招呼我们喝茶,留我们吃饭。我们谢过他们的好意,询问孙家白鹭窠在哪里,他们说往前一、二里地就是。
车在林荫小路上穿行,两边山峦起伏,但见路的北侧出现了一座黄色的建筑,屋顶上面写着“三尊庙”。我们将车停在庙前的空地上,沿着山路往前走,见到路边或竹树林间立着一幢幢楼房,找来找去,就是看不到老式的房屋。屋门有的锁着,有的半开着,很少看到人,此时农历正值四月,让人不禁想起“乡村四月闲人少”诗句。路上遇见一老者,我们问他,孙家白鹭窠村里老房子老祠堂在哪里?老人微微笑了笑,说,现在村里哪去找老房子?都被拆光了。我们又问,那近年发现的古人类生活遗址又在哪里?老人摇摇头说,没听说过有什么古人遗址。老刘感到很遗憾,也感到不解,自言自语道,那介绍孙家白鹭窠的文章明明说此处是个有数百年历史的古村,还发现了古人类生活遗址,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呢?我说,看不到古迹,就逛逛新农村吧。
于是我们在村中随便走走逛逛。村庄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门前的空地上见缝插针的种上了韭菜、小葱、辣椒、丝瓜等等各色蔬菜。我们沿着村中的一条小径一直往里走,但看到路两边都长满了各色的花,有一丛益母草特别引人注目,簇拥在一户院墙下,羽状的叶对生于直直挺立的茎杆上,如芝麻般节节攀升开满了紫色的喇叭状的花朵。吸引着一群群的蝴蝶穿梭在花叶之间。艾草此时很是葳蕤,散发着淡淡的艾香味。蜀葵亭亭玉立,大朵大朵的粉红的花次第开放,很是艳丽。矢车菊像蓝色的小精灵,让人眼前一亮。矮小的马鞭草匍匐于路的边沿,托举着淡紫色的米粒大的小花。空气中弥漫着杂糅的植物和花草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沿着村中的小路,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在路的西边有有一联三进房屋,门头上写着“映雪堂”三个大字,这是孙姓新建的宗祠,在祠堂的前面有一个月牙形的水塘,略显古意。沿着水塘岸边往前面去,是一大片的田野。在近处的水田中有两三个人在插秧,远一点的水田一个拖拉机轰隆隆的在翻田中的土,田野尽头又是起伏的山岗。成群的白鹭在水田上面翻飞,大胆的偶尔在拖拉机后新翻的土坷垃上行走。
它们脖颈细长,通体洁白,与前面池鹭不同,且体型较大一些,伴着山野间朦胧的雾气,或飞或立,顿感仙气飘飘,恍惚今昔何年。老刘说,那介绍孙家白鹭窠的文章说,这里早年间有很多古老的大枫树,成群的白鹭在上面筑巢做窠,孙家白鹭窠由此得名。上世纪五十年代由于大炼钢铁,古老的大枫树被砍伐焚烧尽了,白鹭都飞走了,于是很多年里孙家白鹭窠空有其名。于今,不仅周围的山丘上浓阴蔽日,而且村中房前屋后绿树成荫,高大的黄连木和香樟树比比皆是,枝繁叶茂。村庄的生态环境恢复了,美丽的白鹭自然飞回。我笑着对老刘说,今天到孙家白鹭窠虽然没看到古迹,看到这么多美丽的白鹭,也是不虚此行。老刘高兴地点点头,说,孙家白鹭窠又名符其实,此行不虚。
孙家,白鹭、映雪;黄连木、益母草、史车菊,一个个美丽的名字,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一个个美丽的名字后面一定都有一个个美丽的故事。寻访一个小山村,慢下脚步,竟然发现那些稀松平常的村落民居,在日复一日,年年岁岁中自动传承,流转繁衍;那么多细小的、平时从没有注意到的小花小草,它们自然生长,自在开放;用心寻访,美好不期而遇……我们往回走时,在三尊庙门口,老刘向看庙人打听到古人类生活遗址在古路河的河滩上,古路河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条河。河岸靠近山边的崎岖山路称古路,是过去太湖宿松望江三县交通要道。由于要赶到县城开会,我们只得留待下回再来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