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肩带分别被压上一条花边,整个衣身像喇叭一样上窄下宽,下身配的是一条中规中矩的短裤,整套衣服呈玫红色,上面印有各种椰子树的图案,这是沐水父亲从海南旅行时带回来的,沐水当时并没有觉得这套衣服有多好看,只是突然在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清晨当她再次想起这件衣服时,呈现在眼前的那个小姑娘如今再看起来已经要比当初在田埂上被傻傻嬉笑的她更加光彩夺目。
那一年她到底多少岁,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她多少岁,也没有人会想到那一天的她直到今日都让她记忆犹新。
要问一个农村小孩会对什么记忆犹新,糖果、牛排或者低俗的玩笑。
夏天的清晨偶尔很凉,特别是在树荫下,但等太阳出来了,三十度的阳光也不会手下留情,穿上吊带小衫和短裤的沐水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可千万别被冻感冒了,因为一旦生病就会被母亲批评是因为不听话不穿衣服导致的。沐水从小就不爱多穿衣服,准确的说是不爱在正当季的衣服外面随意的套上一件外套,这件不确定款式甚至不确定季节的外套总会打破小孩子内心对漂亮的界定,是冲击,是侵略。
零几年的小镇上没有兴趣班,但沐水的母亲给她报名了自己同事开的一个家庭美术班,教学地点就在老师的家里,其实老师在学校也不是美术老师,但是个“能人”,有一些绘画基础。说是为了学习美术,母亲更多的只是想要消磨沐水的时间,毕竟小孩子只要不在家里家长总能多做点家务。
其实这里的美术老师过了几年也在校成为了沐水的数学老师,老师有个儿子五凡,他在校每次都考第一名,教师子女在学校里就像是天生的“舞台表演者”,头顶上总是有一盏聚光灯,一举一动都会得到特别的关注和点评,这份注视不仅是来自于老师,也会来自同学,也正是这份关注让沐水变得小心翼翼。
美术班会教一些简笔画,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却不是各种简笔画,而是老师家旁的小卖铺,一毛、五毛的零食就像是通往城堡的花路,那日常平凡而又匮乏的生活在味蕾的刺激才能显得热闹非凡。课堂休息时,沐水便会和同伴们一起去马路对面下的田埂上玩耍,太阳像是偏心的,似乎只会灼伤奔波的成年人,而小孩子们哪怕在烈日下也不会觉得晒。
田埂上一群孩子打闹着,追逐着。准备回去时,男孩子们突然在后面停住,沐水看人少了一大半,便回头寻找同伴想要等着伙伴们一起回去,这时男孩子们开始哄堂大笑,沐水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男孩子们在笑什么,正当一脸茫然时沐水看到人群里五凡站在田埂上面向河边双手似乎放在裤裆处,沐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回过头想要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也在这时沐水才反应过来伙伴们笑的是沐水看到了五凡正在尿尿。
沐水知道男女不同,但是,是在这一次,在她回过头加速径直像前走还被小跑超越的男孩子回头嬉笑中她才确切的知道男女有别,这一别是哪怕是不知情的“逾越”都会被嬉笑,都会被强加一种有意窥探的羞耻感。
那一年沐水几岁,沐水至今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片哄堂大笑,以及她不是故意的委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