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晓荷·烟火】天使(散文)

作者:雪云散尽   发表于:
浏览:38次    字数:5175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9篇,  月稿:3

  城市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街道显得空阔而又冷清,早班的公交车上的报站音清晰而又响亮。我从城乡公交车上下来,就见街道一边的公厕旁仰躺着一顶安全帽。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行人,估计是晚上,或者昨天某个骑手失落的。我瘸着腿走过去,拣起来戴到头上,感觉像戴了顶二战时期德国兵的头盔,其实我除了屏幕上见过德国兵的头盔,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德国兵的头盔。德国兵也不可进入这片土地了。我是到一家银行去办点事,顺便取三百块出来,到药店里买点药,给我自己,给我长兄。我是经常出入药店的。我想取出钱,是否要买只粽子,或一个茶叶蛋,还没有拿定主意。我是个穷人,每一分钱都要计算着花。我是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就凭国家的低保金生存着。

  风有些大,还有些凉意。我做了个动作,好像是将薄被单朝胸前盖了盖。胸前盖着,就不容易受风寒了。最近“二阳”已经处于高峰阶段,我要处处小心,以防被感染,传染给长兄。

  银行门口还没有人,台阶上有个黑色的塑料袋,口子上呼呼地飘扬着,底部牢固地定在水泥地面上。那里面肯定有东西。我想,很有可能是一叠叠人民币。我这样想时,血液狂奔了起来,呼叫我赶紧上前,乘还没有第二双眼睛发现,拣起那一袋子人民币。我已经肯定,那里面是人民币了。并且四周的监控拍到我,也认不出是我,他们会误以为是德国兵的。我继续这样想。

  我瘸到那袋子前,艰难地上了台阶,提起那只袋子,掀开口子。我几乎要惊叫起来,是一叠叠腰封还没有拆除的崭新的百元大钞。我伸手就要触碰到人民币时,一声汽车喇叭声,让我的手触碰了床板,被单。头顶的迷你小吊扇,呼呼地旋转着。隔壁床上的长兄发出的呼噜声,让我肯定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而那声汽车喇叭声来自于我家门口公路上的汽车。我在心底骂了句,穷人,连个发财梦也会被别人搅黄了,击碎了。

  外边传来了村垃圾收交员哐当哐当的三轮车骑到我家门口的声音。我每天听到这声音,就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而我以为我的大脑在睡梦中也得不到休息。我的梦除了发财梦,更多的是回到小时候上学的座落在山坞中的大队小学里,梦中我已经是成人了,还在拼命地学习,升华自己。我醒来,手上忙着家务,头脑中却在思考。

  我家是一座还没有装修的三层小楼,一楼像是一个地下层,却可以通向一条小巷。二楼的大门临着县乡道,整夜都有汽车驶过。

  我本来住在一楼自己的房间里,有书柜、办公桌、计算机。去年腊月,我阳了,又传染给长兄。而长兄不会行走,需要我照顾,我才在二楼长兄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住到二楼照顾长兄的。二楼客厅的窗下我置了一张办公桌,搁了一台计算机,办公桌上挤着一堆书,大多是新订阅的刊物,有些翻阅了,有些连快递的外壳还没有拆。

  我起来了,长兄也起来上马桶了。我在他床边搁了只非冲洗的马桶,事后我提了,清洗干净,然后用小轮椅将长兄拉到客厅中,让他坐在小板凳上,我将洗漱工具搁到他身边,给他打上水,提过一只小铁桶,让他将洗漱的水吐在铁桶中,然后打上洗脸水,用小板车拉到他跟前。我双膝早些年患上了骨质增生,近几年行走很困难了,手上托一面盆水,两膝盖就一阵阵巨痛,我只能用小板车给兄长拉洗脸水。待兄长洗过脸,我将水倒进卫生间马桶中,将兄长的毛巾晾到杆子上,我才进卫生间洗漱、刮胡子。我每天早上刮一次胡子。每次刮胡子会觉得烦,会问一声造物主好捉弄人,居然让男人长出胡子,并县会时时刻刻的成长着,成长到一定长度,会让人面目全非。不过造物主居然没有将我变成一个女人。我刮着胡子,也会联想到女人梳妆,那也是麻烦的事儿,千丝万缕理都理不清。而女人又想方设法想将自己修理得精致一些,以美妙的行态开始一天的运行。女人刚开始一天的运行,就比男人麻烦,这其中还隐含着女性特有的生理现象。我迄今有些不满许多文学作品写到女人皆是“貌若天仙”。我甚至会联想到古代四大美女,没有一个文字记载她们由于来了月经,或月经不调带来的麻烦。我甚至联想到王侯公爵,纳下三千缤妃,皆为自己释放生理的欲望之火,而少有文字记载女人“三千恼人的发丝”。近几日由于在抖音上看到一则某中企高管带着一个身着粉底红吊带裙的女人,与女人十指相扣,出入于某陌生的城市,而被人抓拍,而被人发现是某企高管。男高管有妻室,却无法收敛自己的欲望之火。造物弄人,居然将人造成有鸡狗牛羊一般的欲望之火。而造物似乎很想将人升华成“人”,否则怎么可能会将这一类东东造就成两足行走?当然公鸡也是两足行走,并非造就两足行走,就已经是神眼里的“人了”。

  唉,想不透彻。

  我出了卫生间,先给兄长泡一杯蛋白粉,增强他的免疫力,然后开始做早餐。

  我早餐一般是稀饭,偶尔会有包子、粽子、牛奶。

  我与兄长用过早餐,我将碗收拾干净,就照料兄长服药。兄长长年服精神病药。这一向还要加上便秘药。然后我自己服了药,我就准备出发赶往县城去做骨密度检测。兄长坐在板凳上,我帮助他转移到躺椅上,将茶杯、水果搁在他自己能取到的位置,又嘱托他小便时小心点,不要弄到裤子上,昨天洗澡换下的衣裤还没洗。嘱托了兄长,我才到一楼将电瓶三轮车从后门推到小巷上,坐上电瓶车,启动起来,一股风拂过全身,似乎才松一口气,才暂时摆脱这样一个凄惨的生存状态,其实我依然没有摆脱生存之艰辛,每个月的低保金,我要精打细算,才能应酬下来。

  从小巷上绕到县乡道上,我将电瓶车加到了三档,呼呼的风声从身上拂过,我似乎丢开了尘世间的烦恼。可我一边告诫自己小心行驶,一边告诫自己若有“凤凰重生的那一天”,不可以犯那位高管那样的错误。可我也是一只有欲火的动物。

  我有时会傻傻地想,人过于看高自己了,居然不与动物共用一个单位词。动物大多用“只”,人用“个”,绝不可混淆,其实人与动物之性情是混淆不清的。人在性生理方面,甚至混乱得不亚于老鼠。

  我想哈哈地自个儿大笑一声,可要是让人撞上了,很有可能会将我送进精神病医院。至少会与我划开无形的界线,将我划入“精神病”的圈子里。

  通向镇上的虽然是县乡道,却是全市示范的县乡道。两边绿化的香樟树已经搭成一个绿色的拱门,路面是黑色的沥青路,轮胎与路面碰撞着让人舒坦的吱吱声。到镇上只有六分钟的路程。穿越镇上的省道也是黑色的沥青路面,一个小镇就有四个公交站点。我为了抢位置,时常会骑到第四个站点上。可这一天我到第三个站点上就停了车,将车锁在一棵大树下,提了背包,到一边等车。我戴好口罩,摸着口袋里四枚硬币。现在城乡公交车全县统一两元,六十岁以上一元,七十岁以上免费。

  站亭里坐着一个女人,瘦得有些让人害怕,脸上只有一层皮了,一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估计他们是母子,那男人与女人面相上有些神似。并且那男人是带女人去求医的。女人肯定病了,不是病人,不会那样的脸色。当然,我也是病人,而我只是骨质增生。一边又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子,肩上挎了一只小包,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那年轻女子,到公交车站点上,发现那对母子,与他们打着招呼。那女人告诉女子,她是去县人民医院求医的,儿子带她去。那女子夸着女人的儿子很孝顺,带娘进医院。可我从那儿子与母亲隔开一段距离上猜想,他算不得一个很孝顺的儿子,依然是个不懂得女性,不体贴女性的男人。我母亲在世时,我陪母亲进医院,我与母亲是贴着的,我从来不放开母亲。有时我母亲在家看电视,我会让母亲靠到摇椅上,摇着母亲,忽悠母亲睡个好觉。母亲会骂我一句:“没你这么傻,大白天的睡得着吗?”母亲的音容笑貌恍惚就在眼前,可母亲已经离世十三年了,我成了真正的“孤儿了”。我父亲在我九岁时病逝的。父亲病逝前一个冬天,我母亲将他送进县人民医院,有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到家,发现父亲躺在天井边的躺椅里,母亲从阴暗的房间里取出一小片苹果,让我吃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尝到苹果。我看着手上一片苹果,问母亲兄长有吗?她吃过吗?我知道家里人全吃过了,才搁进嘴巴里。其实,母亲很有可能没有吃苹果。

  公交车过来了,我第一个抢到了门口,如果我不抢到座位,双膝会经受不住汽车的颠簸。可是车上已经有三个人站着了。我只好找了个比较好的角度,站下来,拉紧扶杆。那年轻的女人上来,就站在我身边。那对母子上来,我看她儿子搀扶他娘的手,就像搀扶后娘一样地不贴心,还好车上有位小姑娘,见了病人,赶紧起身让座了。女人坐到座位上,脸朝着窗,呼吸也有些喘,一口口长气,让我听着,觉得病得不轻。这几天我江苏大姐要搬家,又要替大宝宝办入幼儿园的手续,而小外孙还没有满月,我与大姐聊天,最多的是,“大姐,你多保重。”我还没有见过江苏大姐,我与大姐也是相识于网络。而大姐有高血压,脑血栓,我很担心某天早上起来,再唤大姐,大姐不再回复了。我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与姨娘进入火化炉,出来的是一堆灰。我抱着母亲骨灰盒时,那是上天告诉我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公交车站排布得非常密集,一会儿停,一会儿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上越来越挤了。我身边年轻女子在与另一个坐着的女子聊天,她们都是加油站的员工,谈着休息日、薪资、五大保险,全部加起来,她们似乎比较满足了。我忽然又想起抖音上看到的那个与别人丈夫十指相扣的女人,她一条裙子就三万多,小包包九万多。网络上的消息称,年消费在两百余万。人其实愚蠢又愚昧,我身边的女子,在加油站工作,她们也活得很幸福,而那女人在“幸福中”还想享受更丰厚的幸福。

  人的欲望之火,是永远无法得到真正满足的。

  我在中学里念书,是以物理见长的,我对物理的灵敏度,几乎到达“神”的境界。物理老师有一回笑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他村上好几位念书很出色的,以前我还教过某某某,也是非常出色的!”那个某某某后来干到县副处,却因为嫖娼被抓,带出了贪污受贿,他如果不嫖娼,是不会有人查的,或者说,没有人会发现他的树心已经烂透了。

  造物弄人啊,人,这种动物,有人说是有灵魂的,而我现在习惯称之为“意识领域”。人的意识领域,其实从一出生是实现吃喝的本能,还没有形成新的需求的。慢慢地就开始为这本能努力奋争。让本能的欲望之火得到释放,就称之为“幸福之境”。我要是没有经受挫折,没有经受困苦,也需很难去体悟人的新的境界。而我所经历,是无法实现那些本能的欲望之火的。我很年轻时,其实是很有女人缘的,虽然我个头很矮小,却很有女人缘,我也喜欢漂亮的女性,后来她们将我丢弃了,因为我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泥巴人。我无所可依,唯有向内在的潜力努力,以期有朝一日能凭智慧拓展一条血路。

  公交车进入县城的外围,陆续有人下车,车上慢慢空了起来。曾经读过一则文字,说,汽车像征着女性生殖器,人一个个下了车,就像婴儿一样一个个诞生。不知道正确不正确。

  我到县人民医院住院部才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向医院。从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大厅进入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的地势趋向下坡,光线有些阴暗,感觉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医院是人类生活一个精致的缩小板,在这儿一边可以听到婴儿诞生的哭叫声,也可以闻到人生命结束带给活人的悲痛声。我有事没事,也会进入医院,独自坐在某个角落,看着行人,猜度着人的内心世界,想象着他们在世界上的生活情形,感受生死之道。

  过了两个陡坡,右厕是间公共厕所。走进男卫生间,小便处墙上有一条标语“前进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人,居然连小便也要时刻让人提醒着,否则到处搞得臭气熏天,何况他们的内心世界。我忽然觉得,其实造物主是想将人造就成“天使”的,在造物主眼中,人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进化成“天使的生物”。

  可惜人还没有悟透造物主的用意,误以为人是“吃喝玩乐的”生物。

  我出了卫生间,转到门诊大厅,到一边自助机上挂了骨科号,从导医台旁,转到一楼骨科候诊区,我没有签到,就想进入门诊过道。一位年轻的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迎上来,要我签到,我让他帮我在签到机上签到,签了到,他要我在一边铁椅子上坐着等,等一下广播上叫到我了,再去门诊室。

  广播上叫号声,撞击到过道墙壁与天花板,产生了很强的回音,让人听不太清。我担心错过了,一会就站起来,到导医台前看看电子屏幕上的名字。导医台上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见我老去她跟前看电子屏幕,提醒我安心地坐着,会叫号的。

  我又回坐到铁椅子上,一边保洁员在擦拭窗台。她的工作也是很辛苦,很乏味的,拿到的薪水也不高。可她也许有个非常爱她的丈夫。

  叫到我号时,我才起身,却没有听清在哪个门诊室,问了导医台上,也没有从她的音调中听清第几门诊室,候诊区的声音非常嘈杂。在过道上我才听清是在112门诊室。我到门诊室,里面只有一位男医师,我将社保卡交给医师,说明自己只是检测一下骨密度,他帮我开了单子,又告诉我,先交费,然后到导医台上问一下,是否需要预约,如果需要预约要预约后,再到二楼检测。他应该是个有耐心又细心的医师。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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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散文 天使 烟火 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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