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西风】母亲节的礼物(散文)

作者:dwf   发表于:
浏览:27次    字数:4994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90篇,  月稿:0

  今天是母亲节,我回来的比较早。计划是如果妹妹在家我就带母亲到东庄转转,如果妹妹不在家,我就在家做饭。昨天下午到菜场花了27块钱,买了2斤蒲菜、三个西红柿、两个西葫芦,还有几颗生菜,接着又到蛋糕房花了28元钱,买了一些母亲爱吃的面包。回到家里,按菜场陆师傅说的,把蒲菜洗净切好,放到开水里焯一下,凉透了,放冰箱冷藏,待第二天往锅里一倒即可。

  其实,每次回家妹妹都叫我们不要带菜,说家里什么菜都有。我们考虑,母亲年迈,妹妹上班,没有精力,没有时间,再家前屋后种瓜种豆的忙了,所以回来有时还是带来了些菜,以免措手不及。

  母子同心,我每次回去母亲都有预感。上午,我大约10点钟到家,妹妹和外甥女都在忙着,母亲在门口徘徊。车子还没停稳,她即走过来。我赶紧下车走过去,说“妈,今天是母亲节,祝你节日快乐啊!”同时问妹妹好,祝她节日快乐!

  我拿下车上的东西,在屋里趁喝水的当儿,问母亲:“妈!一刻儿陪你到哪块转转去?”

  “到哪块去转啦?”

  “到东庄看看去!”说东庄就是去大表姐和二表姐家。她没有吱声,就是同意了。

  约一根烟功夫,汽车起动。妹妹再三说“不要在外面吃饭啦!”

  “不在外吃饭,一该儿就回来。”我肯定的说。

  我们出发,汽车一路向东,一脚开到渡船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难忘昔日多少个雨雾冰雪天气,一声声“过河噢!”叫喊的场景和焦急的心情。如今一桥飞架南北,这里是省道264入海道大桥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母亲早已云里雾里,完全找不到记忆中的模样。“变样子了,不晓得哪块对哪块了”。“这是新修的大桥。一条大公路,南边到宝应,北边通到连云港。大桥玉荣家房子碍事拆得了,南社爱众他们家房子不碍事,这回入海道挖深,万兵家房子也要拆”。在空旷无垠的堆堤上我大着嗓子跟她说。

  大桥南社是母亲娘家,与我家一河之隔,直线距离1500米左右。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外婆家玩,许许多多的事情在我的头脑里留下了终身烙印。

  外公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三间草屋,坐北朝南,面前一直到横贯村庄的阡陌小道是一大块自留地,里面一畦一畦的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蔬,两边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树木。我和小伙伴们常在菜畦间和树丛里逮虫子、做游戏。有一回,我见小舅的地理书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画好玩,便偷偷地把书拿出来和小朋友们在大树底下一张一张的翻着看,后来干脆把书撕开,几个人分了拿回家玩,待小舅找书,我也不敢吱声。舅舅家头,外甥家吽(ou)。一家人谁也没有说什么,这事不了了之。

  我的印象中,外公相貌堂堂,知书识礼,很有些绅士风度;外婆勤俭持家,贤淑贤惠,典型的中国传统的家庭妇女。他们育有四男两女,个个精明能干,诚实厚道,与人为善。大舅小舅都曾做过村组干部,尽责尽职,一心为民,有口皆碑。

  南社曾是有名的挂面之乡。每年麦收以后,一遇晴好天气,满村尽是清香味,家家门口一排排雪白的列队似的挂面在架子上等待大自然的神性,风吹日晒,除去水分,留下盐头。然而,如此美味的挂面并非自家的食物,而是挑到街上去卖钱,以解决灯油火耗等日常家用。大舅家做的挂面最好吃。我每次去,大舅大舅妈都会特别奢侈的用鸡蛋挂面“招待”我,那种特有的美味,现在的机制挂面望尘莫及、无可比拟,至今我一想起来便垂涎三尺口水欲滴。只可惜,传承了几代人的南社手工挂面,为什么没有人与时俱进、积极申遗?

  二舅因为家里穷,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拼,后落户安徽天长并成家立业。二舅了不起。他从拉人力车开始,一步一步的入了党、提了干,最后在天长市交通系统一个企业党委书记位上光荣退休。大约1971年秋天,我去二舅家,跟他说我想在这儿找个事做。二舅二话没说,动用公权,安排我跟二舅妈在东边码头上打杂。一连几天,虽是从船上往下卸货,但是并没有太重的活儿,即使有重活,二舅妈和那些阿姨们也不让我做,其时我已经是个17岁的小伙子。一天晚饭后,二舅和二舅妈在院子里乘凉,二舅说“小顶子这回来,给他买身衣服吧?”“能嘞!”二舅妈说。躺在一边的我并没有睡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二舅、二舅妈,我不要衣服。我这回来是跟您们借钱的,过些天我要上高中了,家里没钱交学费。”二舅妈说“这伢子,那你不早说的!”后来,他们不仅给我做了身衣服,还给了我10块钱,彻底解决了我上学读书交不起学费的困难。二舅是个大人物。他是我们家在外面“混”得最好的一位亲戚。老家人包括二舅妈娘家人,时不时的会有人找过来,这事那事的一住几天。来的都是客。凡来者都要管吃管住,临走还要给买好车票,送一程。计划经济年代物质严重匮乏,二舅家5口人,人均一个月20多斤粮食,油盐酱醋煤样样靠供应,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其时,无论负担多重,事情多难,二舅二舅妈都满腔热情笑脸相迎。现在想想他们真够为难的。

  三舅终身未娶,究其原因还是一个“穷”字作的怪。他活到了80多岁,与外婆相似,基本无疾而终。他虽是一辈子单身,但几个侄儿待他如生父,所以他的晚年和许多老人一样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乐,天黑之前,如太阳下山徐徐落幕,平静而自然的走完了他的一生,这归功于舅舅大家族的和睦和新时期社会制度的优越。

  小舅和大姨娘都于半百之前死于癌症。小舅是个美男子,他死的很痛苦,前后4—5年时间,小舅妈陪他南下北上,到处求医问药,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其疗效微乎其微。那个时候,他的6个孩子都还小,没有一个成家,小舅舍不得离开他们,其求生欲望让人闻之不寒而栗,听人说蟾蜍能治病,他见到了拿着就吃,还有很多很多的偏方背方都曾用过,都无济于事。他死的时候,我从部队回来探家,虽然没赶上下葬,但还是特意去了他的坟上,磕头祷告:“小舅一路走好!”。

  三个舅妈,个个心地善良、勤劳朴实、勤俭持家。“命运不是那辘轳,要挣断那井绳,牛玲摇春光。”大舅妈就是这样的人。她一生虽命运多舛,但特别吃苦耐劳,样样不甘落后,从没有放弃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二舅妈同样是位了不起的能干人。解放初期,作为一个姑娘家毅然决然的独自外地闯荡,这要多大勇气、多高的境界?小舅妈有知识、有文化,能说会道,待人处事,于情于理不输他人。她们的这些美德被乡邻传为美谈,且积极的影响着她们的后人。

  我和母亲从省道264入海道大桥施工现场返回,按预定计划到大姐夫和二姐夫家看看。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虽是描绘昔日王谢两家门庭冷落和荒凉的诗句,但对比二姐夫家庭院的场景,同样让人感到冷落和荒凉,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当年的二姐二姐夫异常勇敢地“对抗”基本国策,超生了一胎、两胎、三胎、直到第九胎,才生了个儿子,起名大闯。为了超生,他们夫妻不惜吃千辛万苦、涉千山万水,到处流浪,四处漂泊。那时候他们虽是苦了些,但是人丁兴旺,家里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如今,大门锁着,二门闭着,门口杂草丛生,有几只麻雀嬉戏,还有痰盂、树棍等许多杂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和门口的路上,人间烟火气荡然无存。母亲见此场景哀声叹气的说了句“不像个人家了!”我也满腹惆怅,心想二姐夫原本是个有文化、有修养、挺标致、挺讲究的一个人,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再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二十多年前,二表姐不幸因病去世,留下九个小孩,尚有四五个还小,他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娘,吃的苦受的罪可想而知。后来,这些孩子都大了、成家了、又都去了外地,只他一人守着若大一个院落,生机从何谈起,饮食起居,里里外外的清洁卫生也就自然而然的不讲究了。听说,他现在每天在镇上和人家打打小牌、耍耍钱,聊以自慰,以度时日,要不就有时候到几个伢子那里去住住。常言说的好,女以男为家,男以女为室。少年夫妻老来伴。如果二姐还在,他一定不会这样。

  母亲平时最看不得别人受难。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似有所思。记得有一年秋天,她在我这儿住了些日子,我陪她到河下电影院看淮剧,那天演的戏名叫《窦娥冤》。当明晃晃的舞台中央,跪了一位女子,身着囚服,双手縳于后背,一个“斩”字头悬。窦娥,在“一仗下,一道血,一层皮”里含冤而死,与此同时,“冤啦”的声音绕梁不绝于耳,紧接着:血溅八尺白绫,六月下大雪,山阳三年大旱。窦娥死前的三条毒誓一一应验。此时,母亲泣不成声,不断用手帕揩擦脸颊泪水。

  汽车在二姐夫家门口调头,我们原路返回到大姐夫家看看,其情景截然不同。我们一下汽车,就闻到了从厨房里漂来的香味,再看看院落和客厅及楼上楼下的每一个地方,可谓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大姐夫今年82岁,身体挺好,是个远近闻名的开宝看堆人。我问他“你现在还给人家看堆啊?”“不看了,早已不看了,岁数大了,没得那个精力了”。提起开宝,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千万不能赌钱,赢了想赢,输了想捞,最后全输。赌钱这东西里头鬼大呢,现在人可以用手机控制麻将和猴子,一开始让你赢些个,以后慢慢的让你输,中途还不断地吊你味口……”。

  开宝看堆是个技术活,非一般人所为。一个赌场有几十、甚至上百、几百个赌徒,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一个小小的赌桌上放着几十、乃至几百份赌注,押的几、铳的几、必须弄得清清楚楚,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看堆人就是赌场一个高明的组织者,是一个摆兵布阵、调兵遣将的指挥者。于此,我这个大姐夫有天然秉赋,许多年来,从未听说过他看堆出过岔子。他还是个十足的鱼精,什么钓鱼、叉鱼、罩鱼、摸鱼等许多逮鱼的方法,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他抓的鱼都是鲜活的,无论多少,不卖,多是送给亲朋好友,我虽然住在城里,他的鱼并没少吃。

  我和大姐夫在客厅八仙桌边聊天,母亲和大姐夫现在的伴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家长里短,有说有笑,不亦乐呼。

  如何理解大姐夫“现在的伴”?大表姐比二表姐去世还要早。我这两个表姐均系大舅前妻所生。她们均从其母、以及她们的姨娘都是早逝。大表姐去世多年以后,大姐夫因赌结缘,与西庄一位有夫之妇相识,成为“闺蜜”,且经常出没于赌场及各种不同的场合,俨然夫妻。

  母亲特别喜欢住在一个庄上的这两个侄女女婿,对于他们多年来谦卑和蔼、文明礼貌的待人之道,十分赞赏,故经常有人前没人后的夸赞他们!

  娘亲舅大。母亲在娘家,其长辈或长兄都叫她二姑娘,比她小的同辈都叫她二姐。她22岁与父亲结为伉俪,几十年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庄上常有人说,你看人家文富他妈长的又漂亮又贤惠,两口子一辈子不吵不闹恩恩爱爱。我们兄妹5个感恩父母养育之恩,感恩娘舅家自始不逾的大爱之恩。父亲去世后,母亲自70岁起基本住在妹妹家。二十多年来,因妹妹一家人悉心照料,她的身体一直无大恙,前年三弟带她在钟山疗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所有指标基本正常,几乎没有箭头。目前她生活自理,我们福也!

  感恩母爱。几十年来,母亲坐过火车、汽车、轮船、地铁、有轨电车等许多现代化交通工具,去过了很多地方,用足迹见证了在共产党领导下我们国家的发展和变化。她曾去我部队,游承德避暑山庄,登颐和园的万春亭,天安门前留个影;有一年在上海过春节,二弟搀着她徜徉于上海滩和南京路上,涌如潮水的人流使人目眩,她感慨地说“人太多了,还是家里好”。目前,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陪她坐一次飞机。为这事我曾有过精心准备,比如有一次去深圳,我专门咨询了飞机起落地两边机场的工作人员:“80岁以上的老人乘飞机有什么要求?”他们的回答众口不一,有的说要有医院体检证明,有的说只要身体好就行。同样的问题,我在当地售票窗口也曾问过。除此外我还拟定了一个详细的日程安排,先到哪儿后到哪儿,在哪儿住几天,到哪儿转转玩玩等等。直到她89岁的时候,陪她坐一回飞机的计划我们仍没有放弃。大前年正月初三的上午,我和四弟陪她在县城的几个地方转了转,然后去高铁东站看看。汽车停在地下车库,我们扶着她坐电梯上落客平台,谁料想,她特别的腿软,不敢上,不敢下,我们感叹,母亲老了!坐飞机已经很难!

  如今,母亲娘家与她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已作古,尚有两个堂舅妈健在,偶尔还要回去看看、叙叙,余几十个侄儿、侄孙,均在祖国的四面八方、在不同的岗位上努力奋斗,恰如旭日东升,前程似锦,其中不乏出类拔萃,国之栋梁。

  时间过的很快,不觉已快12点,妹妹来电话,说饭做好了,来家吃饭。大姐夫再三挽留,说二姑难得来,一口水没喝就走了。

  这个母亲节,我虽然没有像过去给母亲买什么吃的用的一些礼物,只是陪她转转玩玩散散心,但是看得出来,她是开心的!

  2023.5.14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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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散文 礼物 母亲节的礼物 母亲 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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