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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囧事(一)

作者:刘付千   发表于:
浏览:33次    字数:4790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5篇,  月稿:0

  我从小到大,是个胆大而又胆小的人,有时胆大的令自己吃惊,有时又胆小的令自己懊恼。不管胆大胆小,都因此做过令自己窘迫尴尬或者后怕的事。现在想想,这都是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营养。

  爬上了屋顶

  记得五岁那年,我闲来无事,可能是探索世界的好奇心使然,竟然攀上一人高的院墙,循着院墙又爬上了南屋屋檐,一直向上爬,直到屋脊,探出头向北屋张望,并骄傲地向北屋炕上做针线活的母亲大声叫嚷着,宣示着自己的英雄行为。听到喊声的母亲抬起头,透过南窗发现了趴在屋顶上的我,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我。等她回过神来,就冲我喊着什么比划着什么,隔着窗户我什么也听不见,但从母亲的动作表情我感觉到了她的惊慌和害怕,我也不知所措起来。这时,母亲已经从屋里来到屋外,手里拿着一只凳子放在墙根下,然后半个身子攀上墙头,一边小心地引导我慢慢往下挪,一边伸着双手朝向我,像是怕我一不小心滚落下来一样。在母亲的引导保护下,我终于落了地。母亲给我打扑了一下身上的泥土,数落了我几句,但并没有往常训斥我时的生气和严厉,只是教导我这样做的危险,我听了也感觉有点后怕,爬上屋顶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豪迈之情荡然无存。

  后来,母亲多次在人面前谈起我的这次壮举,似乎还挺自豪,我可是窘迫得抬不起头来。十多年后,我上了师范学校,有个一周末,我和两个同学爬上了学校的水塔去清理一下卫生。水塔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我趴在塔顶上往下一望,竟然感觉天眩地转,好像水塔也在微微摇晃着,吓得我双手紧抓着步梯抓手,一动也不敢动。旁边的同学笑着说我这是恐高症。下来的时候,同学嘱咐我不要向下看,我索性闭着眼,在同学的帮助下总算下了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恐高症越来越厉害,站在高高的山上不敢往下看,只要看一眼就腿发软心打颤脚底发麻,甚至会有干脆跳下去的冲动。看电视的时候,遇到这样的镜头,无论节目如何诱人也先调台,等这个情节过了再调回来。真是奇怪了,回想五岁时攀上屋顶时的情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第一次做饭

  我第一次作饭大约也是在五岁左右的年纪。有一回我在外边和小伙伴玩,快中午了,肚子咕咕叫起来,该吃饭了,于是我们各自回家吃饭。回到家一看,家里空无一人,大人都出去干活了还没收工。我干脆自己作饭吧,父母姐姐干完活回来也不用费事做饭了,准得夸奖我。说干就干,我兴奋地学着母亲的样子,先把锅里填上两瓢水,再把篦子搁上,拾掇上饼子地瓜,盖上锅盖,在灶膛里点起火就咕嗒咕嗒拉起风箱烧起火来,不一会儿,就看见锅盖上腾起了白茫茫的热汽,我就暂时停下风箱,掀开锅把事先搅好的玉米碴子倒进锅里,用勺子搅了几下,重新盖上锅盖烧起火来。等看到热汽再冒起来时,就停下风箱,也不再往灶膛填草,等灶膛里的残草余火烧尽饭也就熟了。这些都是平常母亲做饭时我在旁边边看边问学的,今天也照葫芦画瓢,不知结果怎样?怀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等待大人回来。母亲和姐姐终于回来了,她俩看到热汽腾腾的锅,问了我后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母亲可能还有些担忧,围着灶台左看看右看看,大概是寻找有没有散落火星。那一顿饭,一家人都是在夸奖着我吃完的,唯有母亲的话中透露着担忧,怕小孩子不注意会引起火灾,叫我以后不要自己独自在家做饭。我感觉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那种兴奋劲一下子没了,尤其想到村里谁家起了火,顿时后怕起来。以后直到成家之前我再也没有独自做过饭。

  差点淹死

  我会游泳。那都是小时候在父母的千叮咛万嘱咐监视围堵打骂下偷偷学会的。那个年代雨水大,村边的池塘和周围的河塘沟渠都有水,每年夏天,这些地方就是大人小孩子玩水的天堂,每年也总少不了有小孩子溺水死亡的事。可这并不能阻挡人们玩水的兴趣和脚步。小孩子只顾一古脑扎在水里玩,什么也不怕。怕的是大人,他们总担心这种溺水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就严加看管阻挠我们去玩水,而孩子就想方设法偷偷地去。

  因此,每年夏天,几乎每个屋檐下都会发生围绕着水的大人和小孩斗智斗勇的事,而胜利者几乎都是孩子,他们在大人的围追堵截中学会了狗刨,学会了仰浮,学会了站水,在大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仰起胜利者的笑脸。只有极少数胆小听话的孩子不敢下水最终成了旱鸭子,也有极少数胆大的孩子不幸溺水被永远淘汰。我属于那大多数胆大而又学会了游泳的孩子之一。可也曾经历过生死一瞬。那是在村后边的湾里,盛夏的午后,天气炎热。有几个大人在湾中间的水里畅游,湾边的浅水里小孩子们在扑腾嬉戏。我感觉我已经摸到了狗刨的秘诀,正在一心一意地在湾边的浅水里来来回回反复地尝试着动作,一只脚划动蹬水,一只脚触底支撑,这只支撑的脚已经可以暂时离开水底在水中划动了。我正在兴奋的尝试着,突然发现脚底下触不着底了,四顾一看,已经到了深水区了,心中一慌乱,竟然一下子就沉到水里,我一挣扎一扑腾脸又浮出水面,我看着岸边的大人想叫喊,可没等叫出声就又沉下去了,在这一浮一沉中,我万分惊恐和着急,竟恍惚看到岸边的大人在冲我笑,我又惊又急又恨,可喊不出来。大人们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有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跳下水游过来,扯着我一只胳膊把我拉回了岸边,我得救了!闻讯而来的母亲惊慌地拉着我问这问那,有没有不舒服,在确定无虞后,拉着惊魂未定的我回家了。奇怪的是,从此以后我就学会狗刨了。救我的是村东头的一位青年,人很憨厚,有人说牛有几条腿他都查不过来,上学老留级,总是在一二年级转悠,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都笑话他,说他缺心眼,我不信,看到他,我总觉得莫名的亲近。那次他把我救上岸人就悄悄离开了,母亲过来后惊慌失措地也忘记感谢人家了。父母亲有没有去登门致谢我不知道,后来倒是经常教导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忘了人家。他比我大七八岁,有时候碰上了也一起玩一玩。那时候,时兴玩一种自制的火柴枪,邻居的大哥哥上高中了,就把他玩腻的火柴枪给了我,这把火柴枪精致结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我自然爱不释手。见过这把枪的大哥哥也都很羡慕,有几个人总想着拿东西跟我交换,如此三番地竞相加码,可我就是不为所动。有一次,我拿着这把枪在村里的供销社外边玩,那个救我的大哥哥从供销社出来,看到我,和我一起玩了一会,看到我的枪,他说我也有一把,说完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这把枪比我的小一号,也比较简陋,做功也比较粗糙。他大概也看中了我这一把,要过去翻来覆去地掂量把玩。玩了好一会儿,他说,要不,咱俩换换吧,你是小孩,玩我这把小点儿的,我是大孩,玩你这把大点儿的,怎么样?看我犹犹豫豫不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钥匙链,说:“我把这个也给你,这回行了吧?”我虽然还是有点不舍,但自他救我后产生的那种亲切感让我不再犹豫,点头同意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但给了他,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反而有一点为他奉献后的高兴。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这种恩情的重大,想要找个机会郑重其事地登门感谢一下,没想到他竟突然暴病而亡,留下了永久的遗憾。学会了游泳,我告诉了母亲,希望她不要再为我担忧,也不要再阻挠我去游泳,可母亲不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倒没什么,可母亲总是心有余悸。

  有一年夏天,大雨过后,门前的湾里,水几乎平了口,岸边的柳梢都垂到了水面上。男人们都在湾中畅游,母亲和几个妇女在岸边不远处拉呱。我和几个学会游泳的小伙伴也要下水去,过去和母亲说,母亲不松口,我一再央求,旁边有个叔叔也帮腔说:“他是会水了,我看见过,就让他去游会吧,再说,你还能永远把他绑你身上?不要紧,我在旁边看着。”听叔叔一说,母亲不再坚持,答应了。我高兴地从岸边的石头上一猛子扎到水里去,畅快地游了起来,母亲欣慰地笑了。从此,父母不再阻挠我游泳,只是嘱咐两句了事。我每年夏天都去尽兴地畅游一番,也练就了一身野泳的本事。

  “偷”

  偷个瓜桃梨枣吃,是那时候男孩子常干的事,我却几乎没做过。胆子大得爬过屋顶,不惧怕父母的巴掌去玩水,却不敢去偷摘公家或私人家的瓜果,这可能也与从小父母教育有关。

  有一年麦子快熟的季节,村里一户人家的杏子熟了,黄澄澄的杏子隐藏在茂密的绿叶间探出墙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禁不住诱惑,悄悄商量着去摘,不情愿也禁不住诱惑的我被裹挟着也来到树外的墙根下,相互搭着肩爬上墙头,我不想上,小伙伴就威胁我说摘了不给我吃,没办法,我只好说给他们在下面把风作接应,他们这才作罢。爬上墙头的小伙伴着急忙慌地摘了一些,就赶忙下来一起溜走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分享那青涩甘甜的杏子。岂不知,这下可戳了马蜂窝,那家厉害的老太婆回家发现了后就骂开了街,吓得我几天不敢出门。从此,我再也不敢去偷人家的果子了。

  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块菜地,有专门管理菜地的老人,我家属于第二生产队。二队的菜地在村西边,管理菜地的是我本家的一位老姥爷,人很宽厚慈祥。小孩子时而去偷摘个黄瓜或是西红柿吃,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人对孩子这方面的行为总是宽容的,即便逮住了,也只是简单批评教育一番了事,并不象偷其他东西那么上纲上线,孩子们自己也觉得不比偷其他东西那样令人不齿。

  有一次,架不住小伙伴的撺掇,我们相约去偷黄瓜吃。我们趁着老姥爷中午回家吃饭的空档,从旁边的苞米地里蹿出来冲进黄瓜地就着急忙慌地寻找起黄瓜来,找了好一段,竟然连一个黄瓜秧子都没看到,正着急见,忽然看到叶子底下躺着一根又大又粗的黄瓜,赶紧摘下来一溜烟地向玉米地跑去,心想这下可得到宝了,逮了个这么大的。进了玉米地,迫不及待地掀起衣裳擦了一下黄瓜上的泥,就一口咬了下去,呀,又酸又涩,我一下子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黄瓜呀,这么难吃!狠狠摔到了地上碎成八瓣。后来,说起这段笑话,大人说我摘得是个黄瓜种。前面说摘杏的那家的大儿子和我同岁。他母亲很厉害,隔三差五和邻居吵架,周围的邻居都吵遍了。她的儿子也被孤立,我们小伙伴们不但不和他玩,而且见了面就像仇敌一样,分外眼红,总想找借口干上一架,他寡不敌众,一直不敢正面跟我们硬杠,这次我们偷黄瓜的事不知怎么被他知道了,他逮到了报复我们的机会,在老姥爷的家门口,当着我的面,向老姥爷添油加醋地告我的状,我又羞又窘,急斥白赖地辩解着。老姥爷可能心里有数了,什么也没说,调转身回屋去了。剩下我俩,他正朝我幸灾乐祸地笑,我恨得牙痒痒,可又觉得理屈,不好发作,心里暗暗发狠:你等着,有机会再收拾你!他依旧仰着脸,用挑衅的目光嘲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我等着,有种你就放马过来。自己也知道有错在先,始终也没有底气去找茬,就这么不了了之。

  在外面拿人家的算是偷,在自己家拿吃的不能算偷吧。那时候不知道哪里学的本领,大人再怎么藏好吃的,总会被我找出来大快朵颐,什么花生呀苹果呀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和鼻子。

  有一次,家里来客人吃剩了两个白面馒头,母亲为了监视我们偷吃,就把盛馒头的篮子放在炕上对面的柜子顶上,她就在炕上坐着做针线活。我实在馋得不行,心中就打起了鬼主意,先是和母亲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见她不太搭理我,低着头只顾做针线,我便慢慢地蹭到柜子边,悄悄上了凳子,拿起一个馒头偷偷地揣进怀里,又悄无声息地下来,就这样,我竟然在母亲眼皮底下偷走了馒头,你说大胆不大胆?后来当笑话说起,母亲笑而不语,其实她早就觉察了,故意让我拿走的吧?

  还有一次,我偷拿了一个馒头,心里过意不去,便拿起筐子和草耙子准备去坡里划拉草,也顺便把馒头吃了。急匆匆地刚走到院门口,和回家的姐姐撞了个满怀,揣在怀里的馒头滴溜溜滚落在地上,我羞得一溜烟跑掉了。在坡里边划拉草边懊恼,只好多划拉点草也好回家遮遮羞脸。傍晚回到家,我羞愧得低着头不好意思见人,母亲却笑着调侃道:“我今天还闷昏,以前撵着去干活还不愿意去,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呢!”母亲这一说开,我也就不那么窘迫了。母亲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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