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褪色的照片,好像带给我一点点怀念,巷尾老爷爷卖的肉丝面,味道弥漫过旧旧的后院......”阳光午后,随风飘来一段小曲,曲风安静平缓,唤停了游子的脚步,带着温度、色彩,带着气味、触感,有我记忆中烔炀河老街古镇的味儿。
春日,枝有枝的想法,花有花的心事,一个个蠢蠢欲动。瞧,春风绿柳,紫藤刚冒出了芽,玉兰朵朵竟自怒放,热闹着。择个周末,抛开城市喧嚣,独享一份安宁,回故乡在老街古镇走走,欢喜难得。
烔炀河古镇总面积159平方公里,人口6.8万。烔炀河源于两条河:桐河发源于肥东县桐山南麓,杨河发源于杨子山,两河汇成桐杨河,全长17公里,河水悠悠向东终注入巢湖。曾因经常遭受水灾,当地百姓为避水患,以火克水,故将桐杨河更名为烔炀河。“烔炀”这两个字,是当地老百姓亲自造出来的,闪着智慧光茫。身为游子的我每每提及,心底生暖,亲切油然。
有志史记载,烔炀河始建于南宋淳熙年间。巢湖古城陷落后,幸存百姓择烔炀河而居,生息繁衍。至清代发展成相当规模。街景繁荣,商贾如云,成了当年巢县西乡重镇,是当时重要商贸集散地。乾隆皇帝南下曾光临过,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亲笔题之“江淮古镇烔炀河”。一个“古”字静诉千年故事。
古镇曾七街十一巷四闸,现存四街七巷。四街之南街,呈丁字形,南北长约200多米,东西长近150米,有古民居和店铺300间。春晨,趁老街未醒,炊烟未起,春阳未升,徜徉其中。脚踏青石板,眼观砖木房,青砖青瓦槽门,前店后坊,多为二层楼阁,风貌气质古色古香。街上木门闭合,街灯微弱,唯陈年建筑,在清晨神秘中无言静坐。我走走停停,若逢淅沥春雨,漫不经心从房檐滴落,汇在已被岁月侵袭了沟壑的石板路上,略带寒意的风一吹,瞬间像极了儿时踏街的那个晨。原来那些藏于老街一瓦一砖中的旧光景,就地无言守候,都未走远啊?!倒让我在老街“没变”“又变了”中兜兜转转。定睛刹那,那些晚清民国时期,散落街头的京、广、杂、山各色商店,织、磨、糖、糟等多种作坊,当铺宗祠、旅栈戏园、竹木商行、匠铺工厂,一派热闹繁荣景象的老照片,竟潮水般涌于眼前,仿佛穿越时空,将我陷入那世繁华。
老街最为有名的当数李氏当铺,占地千平,建于清光绪年间,曾由李鸿章亲侄李大海经营,有“江淮第一当铺”称号。转悠其中,只见高墙无窗,雕梁画栋,木雕、石雕、砖雕完美于一体,堪称古代建筑艺术之精品。解放后,当铺成为烔黄区政府办公地,后为镇纺织厂、彩印厂。近几年,政府出资修缮,成为李鸿章当铺博物馆,是为江淮一带研究晚清金融业发展重要历史遗迹。当铺对面,即是建于明清的乐陶轩酒楼。1946年,创办黄麓师范的张治中先生回乡,就于此地宴请街坊四邻。老街中闸口有座苏式建筑,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实验农民文化馆,其第二任馆长后为故宫博物院院长。
小时候,咱姐妹皆欢喜上街,有一种欢喜叫能赏点吃的。逢年过节、寒假暑假,上得就是烔炀河老街。5分钱的巢湖板,松香醇软,带着淡淡的性感小葱味,趁热一口气能吞下三个。每每若能吃上一个,就已自带弥漫全身的超级满足感。1角钱的狮子头,散着浓郁的菜籽香,酥脆口感,老爷爷老奶奶们都爱吃,小孩子的我们也爱吃。5角钱一碗的青椒肉丝面,面上盖有青椒肉丝浇头,一口面一口浇头,那椒丝和肉丝互相成就的独特味道,令人不过一切,名曰下茶馆。街坡上的烔炀河电影院,六一上映影片《世上只有妈妈好》,邻坐小男生感动得哭成泪人,历历在目;街边摊摆满春节年画、对联,人头攒动年味甚浓;铺子里老裁缝的专注、合作理发部里掏耳朵的悠闲、南街中药铺散发的独特药味、雲露照相馆橱窗里的老照片,闭眼皆如石上清泉。烔炀中学落在镇北,周末拧着腌菜缸子、米袋子,奔波于家校之间,那一点点心酸这辈子岂能忘?街头老字号铺子里,过年必备的白切、麻饼和玉带糕依旧吸引人。乾隆第三次南巡途经烔炀镇,品尝了“四镶玉带糕”,因糕点色彩分明、图案清晰,形似玉带,被御赐为“一品玉带糕”。如今,这仍是上乘馈赠礼品,喻意极好,名曰“步步高升”。
再回老街,街窄了、房小了,路过的门楼矮了,我已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小女孩了。几家新开的店面,肉眼可见的潮新,让游子的我不免感慨,老街也会变哦。淮南铁路、105省道、滨湖旅游快速通道、京福高铁穿境而过。在老街,时光似停下了脚步,让深入其中的我毫无察觉。烔炀利民食品厂、烔炀糖果蜜饯食品厂,虽闭门紧锁,门两边厂名字样斑驳,但门前青石板似仍在诉昔日芳华。在老街,老屋旧房细数流年。墙内石榴树、墙外小菜园,还有爬在墙头的仙人掌,小猫小狗懒懒咪着眼,好一派岁月静好啊!
“流浪猫睡熟在摇晃秋千,阳光照了一遍,他咪了眼,那张同桌寄的明信片,安静地躺在课桌的里面,快过完的春天,还有雕刻着图案的门帘......”小曲从耳边略过。我知道,清晨的老街不会一直这样安静,新的一天即将拉开大幕。
烔炀河流啊流......雨过天晴,春过夏来,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