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文

高桢: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高桢   发表于:
浏览:148次    字数:227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07篇,  月稿:0

  我从不追究时尚,也从未被时尚所动摇,时值春花烂漫时节,恰逢父亲生日临近,搜遍全身,竟没有一件值得让父亲母亲感到快慰的事物,万般无奈,只能以此文作为贺寿礼物,让从他们身上传承下来的血液进行一次质的回归。

  我在家排行老小,据母亲讲,生我的时候,家里穷的只能吃上一点锅巴,为此,母亲在不到五十岁时,满嘴的板牙便落尽了,只能吃一些软化的食物。那时,父亲母亲在村子里办了一所小学,有近百十来个孩子在就读。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对于中国每一个家庭来讲,解决饥饿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头等大事,我的一家当然也不例外。

  我幼年是一个极其好吃的孩子,经常对走村串户的小货郎挑子感到十分眼馋,仅仅是因为那挑子里有极其好吃的各色硬糖和芝麻糕一类的食物,当时的我,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每当货郎挑一进庄,拨弄鼓一响,无论多远,我都能听到,于是,我飞一般奔到跟前,从婆娘们中间挤进去,探着头,贪婪地、久久地盯着那些馋人的五颜六色的食物,盯得心里毛毛的,便折转身,又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学校,缠着母亲要买了吃,可结果总是空空。

  有一个年里头,我随父亲拜访了他的朋友,由于我的乖巧和言辞得当,也得益于父亲朋友的慷慨,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5角压岁钱,我欣喜若狂,要知道,那时候的五角钱可以一笔不菲的收入。可还没等到我的高兴劲过去,回到家,父亲便没收了我的所得,而且美其名曰替我保管,可这一去便没了踪影。是日午后,当诱人的拨浪鼓又一次在村头响起,我便偷偷地将母亲一支极其秀气的钢笔拿走,换了几颗五颜六色糖果……

  事后,在父亲扬起的巴掌中,母亲叹了一口气:“你呀,真是太不懂事了。”

  对于母亲的叹息,我很不以为然,并且对父亲的行为极不理解,总在心里埋愿父亲母亲,嫌他们太抠门、太小气,不就是一支笔吗……事后,从母亲的絮叨中才隐约知道,那支笔对于母亲来讲是多么的珍贵,那是父亲第一次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是一种超乎情感的念想。时至今日,对于当初的做法,我一直感到羞愧不已。

  父亲母亲在自己创办的学校里分担不同教学任务,在六十年代末,由于教学质量高,成为杨塘乃至肥东地区红极一时的村办小学,父亲教授音体美,尤其是体育一项,是父亲的专长,由于性格威严,我们哥姐几个连同学校里学生们都很怕他,大凡做不到位的地方,均逃不掉父亲的眼睛。母亲恰恰相反,极尽温柔,生长在吴侬软语中的母亲是典型的江南才女,文笔自然极佳,字却写的尤为端庄,经她教过的学生,没有几个不是先从学习母亲的字开始的。

  父亲母亲一生从事教育事业,因而在当地口碑甚佳,至今我还能清晰地记得父亲吹军号的场景:那是一个离学校比较远的小村落—山桃村,当时,村里有十几名孩子在父亲母亲所办的学校里读书,由于经常迟到,在一次家访中,父亲了解到,由于劳动力不足,各家的孩子每天早晨起床,还要去拾一筐粪上交生产队才能上学(这是当时农村普遍流行的上工分的一种方法)。得知这一情况后,父亲没有责怪孩子们,只是挨家挨户通知那些孩子,以后上学,只要听到他的号声,就要及时赶到学校。从这以后,每天清晨,父亲都要拿上母亲为他擦得锃亮的小号,来到学校后面的高地上,一阵清凉的号声便在晨雾之中飞向孩子们的心田……时隔多年,纷纷从小村子里走出去的年轻人,都会在农历3月12日这一天,不约而同地从各自不同的坐标上,向父亲母亲发出春天的邀请与祝福,而一批又一批的接力者,又会在这号声里,在父亲母亲的手中走进人生的始发站台。每当夜深人静,心被外界的浮华搅动不宁的时候,我便会拿出那把珍藏的军号,放在唇边,试图让那天籁之声重新唤醒我尘封已久的记忆,促我自省。

  母亲一共有四个孩子,而在我们村里,叫母亲为妈妈的却很多,和我们年龄相同的人,大都被母亲哺乳过。当时的农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经常的事,于是,在学校里,经常可以看到,哥哥背着妹妹上学,姐姐抱着弟弟读书,而此时,由于饥饿,哭声是少不了的,因为孩子的母亲们为了挣工分,自然不能轻易从田里的劳作中赶到学校,这时,母亲便会放下正在怀中的姐姐或我,将甜甜的乳汁送到那些哭闹的孩子的口中……今天,当我的孩子允吸着乳汁酣然入睡的场景呈现在我的眼前时,一股遏制不住的激情便如潮水般的涌出。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母亲为了孩子们的幸福成长,奉献的仅仅是挡住孩子饥饿的乳汁吗?不,绝不,那是一名教师对自己事业的忠诚与爱护,是一位平凡母亲伟大的人格魅力所在。

  写到这里,我不禁泪眼模糊,我爱我的父亲母亲,在一篇以《军号》为题的文章里,我让军号成为了一种符号,一种具象生命的符号,与整个家族的兴衰紧紧相连。

  昨天是农历3月12日,虽然远在上海的父母因为受疫情影响,在家里坚持自我防护,但我还是通过视窗和二老交流了对疫情的看法和认知,老人心情豁达,尤其是社区每天都送来关爱,让他们很是感动。这不禁使我联想起2008年的农历3月12日,那天,是一个让父亲母亲幸福无比的日子,一大早,从美国、英国、香港、北京、广州、上海、武汉、合肥……从不同地点归来的父亲母亲的学生们,举着一块写有“植树育人相得益彰,寿以人尊名高八斗”字样的红彤彤的匾牌,前来看望父亲母亲。母亲也拿出自己珍藏了30年由中国妇女联合会颁发的、已故党和国家领导人邓颖超同志题词“好生教育儿童”的牌匾,交与他心爱的学子们传阅,一时间,双匾争辉,师生同庆。

  父亲醉了,醉在幸福的回忆里,母亲也醉了,醉在桃李交融那一抹绯红中。今日,我执笔案头,心里想象着昨天:父亲母亲的电话,一定也是满满的祝福,疫情不可怕,因为,我们同在。

  我的母亲:周美文;我的父亲:高明义。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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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母亲 父亲 高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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