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文

江春坤:我的母亲

作者:欣荣   发表于:
浏览:91次    字数:3277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4篇,  月稿:0

  我的母亲曾丁风,生于1937年8月13日,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客家妇女。

  时间如梭。不知不觉之间,母亲离开我们又差不多一周年了(2022年5月16日逝世)。静心细思,慈母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她的一生,辛酸苦楚相伴,坦荡倔强相依,忍辱负重。她的品性,让我受益终生。

  (一)苦涩的童年

  母亲出生于五华县华城镇河子口村,幼年时就卖给同村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据外婆说,由于当时生活困难,东拼西凑供我的大舅(母亲童养媳的未婚夫)读书,而母亲却没有读过一天的书,文盲。母亲从会走动始,就每天跟着外婆一起灶头锅尾、田头地尾帮忙干活,扫扫地、洗洗衣、除除草;大一点的时候,就跟着外婆到山上捡柴火、割鲁草......小小年纪,练就了一位客家女子应有的本领。

  (二)不幸的婚姻

  我的大舅初中毕业,而母亲是一个文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却没有成婚。

  因此,外婆张罗起母亲的婚姻,嫁到五华县双头一户人家。嫁过去后,母亲的生活并不好过。那时的双头,穷山僻壤,交通不便,丈夫又整天不着家,夫妻之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不久,这段婚姻就结束了,母亲又回到了外婆家。

  母亲回来不久,外婆就托媒婆把母亲嫁到邻村河亨村。

  (三)苦难的岁月

  也许是母亲的命运多桀吧。嫁给父亲后,母亲过的生活也是挺艰难的。

  据说, 我的父亲脾气暴躁,经常对母亲发脾气,没有给母亲好脸色,经常对母亲发脾气,动不动就大声呵责,好几次还动手打了母亲。母亲都强忍着,平平淡淡、糊糊混混地过日子。不过,我的出生,多多少少给这个家庭、给母亲带来了一点点喜悦。

  可是,好日子还没尝到甜头,不幸又降临了。不知怎的(有一种迷信的说法:父亲当时是生产队长,带头开荒造田时动了山上的一座伯公,惹怒了伯公。),父亲患了一场大病,一病不起。

  从此,千斤重担落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那时,我还不满周岁,母亲也仅仅29岁而已。一个上有老(家婆),下有小(姐姐)的四口之家,里里外外都靠母亲一人扛起。那艰难,可想而知。

  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母亲也认命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儿女,母亲不再有改嫁的心思。每天早早起床,把家里的日常事务打理妥当,再准时参加生产队的农活,挣工分;中午也没有休息,把家里要用的粮食准备好,砻谷、踏米,都是人力的;下午参加生产队劳动回来后,照顾年迈的家婆,年幼的儿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无怨无悔。

  为了维持生计,母亲还要利用工余时间到山上捡柴火、割鲁草,三、六、九墟日的时候,挑到离家近十多里远的华城墟场去卖他1元或几角,买油买盐,买家中日常用品,补贴家用。记得有一次到华城墟卖鲁草,刚好遇上下雨,街道上整天行人稀少,无人问津。到了傍晚,母亲只好寄放在街上的亲戚家明天再来卖,然后步行回家。等回到家里,邻居都已经吃完晚饭了。

  像我们这样,家里没有一个壮丁(我还小),生活穷苦的家庭,在农村里是被其他人欺负的。上世纪刚改革开放分田到户的时候,生产队的几头牛分给几户人家共用一头,轮流饲养,轮流使用。有一次正值农忙,家家户户都要用牛扒田插秧。轮到我家要用时,一户邻居硬是拉去,不让我家使用。要知道,牛在那时候可是个宝啊,没有了牛,我们只能用人力把田扒平插秧了。这样的气,母亲也只能强忍着。后来,我们全家经过几年的省吃俭用,独自买了一头黄牛,才不用受那种气。

  (四)不和的婆媳

  我的奶奶由于由于有爷爷在,又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生活马马虎虎是过得去的,邻居们也不敢欺负,从没受过他人的气。但由于生活所迫,四个儿子送的送,过继的过继,仅留下父亲一人。大姑也出嫁了,家中只传承了我一个男丁,境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家中生活比以前困难多了。老奶奶有时候在外面受了气,吃了亏,都会把全部怨气撒在母亲的身上。因此,母亲与奶奶之间的婆媳关系是不和睦的。

  我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母亲和奶奶闹僵了,彼此不搭理好几天了。那时正值生产队在要在离家近十里的山坑里组建专业队,要求吃在那里住在那里。母亲虽然不再年轻了,但是也毅然报名参加,与奶奶分开居住。过几天回来,母亲也就不与奶奶计较,有说有笑的。

  母亲虽然与奶奶的关系不好,但是对奶奶却是挺孝顺的。奶奶重病弥留之际,卧床半个多月,饥肠辘辘,说想吃炸猪肉。当时家里一日三餐煮菜都没有食油的,母亲也挑了一担木柴卖了,买了大大的一块猪肉炸了煮好给奶奶吃,了却奶奶的心愿......母亲尊老孝老的榜样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五)曙光在前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以客家妇女的韧性,承受着岁月的磨砺。

  母亲虽然是一个文盲,但却十分重视我的读书教育,经常教导我要认真读好书。宁愿自己多吃点苦,母亲也要满足我读书的需要。

  我读初三的时候,由于成绩较好,考入了离家十多里的五华县华西中学。那时交通不便,出门都是走路来回的,要在那里住宿,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我担心增加母亲的负担,就主动向母亲提出放弃,说想到邻村的附中读,可以天天跟母亲一起,不用自己洗衣洗蜿。母亲听后气坏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没出息的儿子,你想一生待在村里?一世粘着“阿尾”(客家话“阿尾”就是“妈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想去都去不了,你倒好,考到了不去?然后,母亲细声慢语地跟我说:傻儿子,你去华西读吧,到那间中学读书,你会读得更好的。妈妈会每个星期给你准备好生活用品。我知道,这又要加重母亲的负担的了。

  这样,我就到华西中学读了一年的初中三年级。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我如愿考入了县城的五华师范学校,三年后可以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早点减轻母亲的经济负担。

  师范三年,由于离家三十多公里,我只能一个月左右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母亲都给我她卖鲁草、柴火挣来的五元钱。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来之不易的零花钱,除了来回的车费,都积攒下来买一些学习上需要的资料、文具。

  参加工作后,我星期六下午回家陪伴母亲,星期天下午又要返校参加学校晚上召开的周前例会。能陪伴母亲的,只有一天左右的时间。母亲付出的那么多,得到的却那么少。我亏欠母亲的太多太多了啊!

  奶奶逝世,姐姐出嫁,我又长年在外读书、工作,母亲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我真不敢想象她是怎样过来的。但从我考入五华师范学校后,母亲脸上有了笑容,再苦再累也没听她叹息过一声,村民邻居也愿意与母亲结伴谈笑了(母亲之前尽管多么地低声下气,与人为善,和睦邻里,都没多少人愿意与母亲相处,怕粘上晦气,怕要向他们借这借那)。参加工作一年多后,我也就结婚生子,母亲也有了伴儿。看着母亲整天忙碌且微微笑的样子,我的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六)大脑萎缩

  2012年,我带母亲去梅州市人民医院检查身体。经过认真检查,母亲的内脏器官均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老年人的常见病:脑萎缩。医生提议,间隔一段时间给注射脑活素或服用抗脑萎缩的药物,便可以延缓大脑萎缩,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也就竭尽所能,按医生的建议,隔一段时间让医生给母亲注射脑活素,买抗脑萎缩的药物给母亲食用,延缓其大脑的萎缩。

  岁月无情。随着年龄的增大,母亲的脑萎缩还是一天天严重起来。开始时,母亲可以自行服药吃饭,下楼走动走动。到了2019年,母亲就完全不能走动了,吃饭也不能到餐桌上与子孙一起共餐,只能一日三餐端到她的房间,后来还要子孙喂食。2020年下半年开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吃饭、睡觉、洗澡、大小便都要子孙来照顾。白天坐在椅子上,晚上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看着母亲那无助的样子,子孙们只能帮她盖盖被子、喂喂饭食,协助其他生活需要,其余都无能为力,不能为其分担减轻痛苦。我的心啊,真如刀绞。

  2022年5月16日中午,我开会回到家里,给奄奄一息的母亲喂食了一点点米糊,陪伴在她老人家身旁......一个半钟头过后,天塌下来了,没有一句交代,母亲就与我阴阳相隔,撒手人寰。

  母亲啊,对您的孝,我还没有尽够啊!我知道,您是爱我们的;您也知道,我们也是爱您的。冥冥之中,我们与您的遗体告别的日子就是您逝世后的“5.20”(5月20日)。

  母亲,安息吧。我们来世还做母子,来生还是一家人。

  2023年4月25日 初稿27日 定稿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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