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吴艳华:丑大舅

作者:王小毛   发表于:
浏览:52次    字数:2213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78篇,  月稿:0

  童年美好的记忆,是在外婆家那些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当时,我这个吃商品粮的孩子,在乡下人看来,是另类,我不用担心没有饭吃,也不用担心长大后没有工作,我是个优等公民。外婆一家都很宠爱我,我很快乐,整天都有很多小伙伴带我玩,他们教我卡蜻蜓,抓鱼,钓泥鳅,喂小鸭子,喂猪,爬草堆……

  我记得五周岁那年端午节,妈妈说带我去外婆家过节,此时的乡下收下了新麦子,割了油菜,榨了菜油,吃了外婆做的油香(一种面粉与花生米或韭菜炸的食物),妈妈将我丢在了外婆家,自己回家了,因为过节,外婆家有好吃的,还有一群好玩的伙伴,我并没有感觉妈妈走了,我要跟她回家的迫切愿望。

  外婆家有外婆、外公、一个姨娘、三个舅舅。丑大舅,名叫庆贵,排行老大,记忆中第一眼看到这个大舅我吓坏了,他是个秃子,头上没有一根头发,硕大的门牙,青面獠牙,两只死鱼眼,没有光泽,奇丑无比,比西游记里的牛魔王还丑,至少牛魔王还有头发,我一点也不夸张。我离他远远的,不敢看他,一直躲他。我和他第一次亲近,还是缘于蜻蜓。

  我天生和蜻蜓结缘,我想可能是我出生在这个季节吧。一看到蜻蜓就忍不住去抓,我最喜欢的小宠物就是它了。那种小巧的,很机灵的,彤红彤红的红蜻蜓,是我的最爱;大佬倌(我给一种硕大蜻蜓的命名),很大少见,我也稀罕。我在外婆的村子里抓蜻蜓,还有个故事,惊天动地。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抱着外婆扫晒谷场用的大扫帚,一个人偷偷的去卡蜻蜓,看到一只我最喜欢的红蜻蜓,我一路轻手轻脚追去,它一会儿停在晒谷场的稻草上,一会儿歇在路边的枯树枝上,歇下来后,头不停的转动,就像电影里的探照灯四面扫射很警觉,这次它停在了生产队一个大粪池边沿的石头上,我用力去扑它,自己冲到大粪池里,幸亏粪池是干的,水分蒸发了,在一旁写标语的大舅爹,听到我的哭喊声,把我拉上来了,以致我长大结婚生子去外婆家,村里的乡亲还问我是否是掉到大茅厕的那个(我们姐妹4个,都经常去外婆家)。

  丑大舅看我这么喜欢蜻蜓,时常带我去抓蜻蜓,特别是在要下雨前,成群的蜻蜓在外婆家的后院低空飞行,这个时候,很容易抓到它们。有一次丑大舅给我抓了很多,我把抓到的蜻蜓翅膀逮着,两只手逮了十几只,没有地方放下了,有的逮不住就飞了,丑大舅就把抓到的蜻蜓翅膀给折断,不让它们飞了,我一看,哇哇大哭,对他吼道:你这个丑大舅,你赔!你赔!丑大舅吓坏了,一边哄我,一边再给我抓。晚上回家,我把丑大舅给我抓的蜻蜓放在蚊帐里,让他们吃蚊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去吃。

  第二天清晨一起床,我发现我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小的“鸟笼子”,做的很精致,还有窗户和门,是丑大舅熬夜给我做的放蜻蜓的笼子,我高兴极了,这下再多蜻蜓我也能有地方放了,我想丑大舅没有那么坏,他只是丑,它拉近了我和丑大舅的距离,我不再害怕他了。丑大舅看我不再害怕他,变着法子“讨好”我,丑大舅把锅巴加点盐烤的酥酥的,装在小铁桶里给我当零食,因为夏天是乡下双抢时节,要收早稻,播种晚稻,大人都顾不上做饭,吃饭或早或晚的,丑大舅怕我挨饿,这种闲食,经济,卫生,滋养。丑大舅时常早上煮稀饭时给我煮个鸡蛋或者咸鸭蛋,那是那个年代最有营养的早餐了;丑大舅会在中午烧饭的锅堂里给我烤红薯,直到现在我还是好这一口呢!鸭子刚刚长大,丑大舅就会做我喜欢吃的红烧仔鸭子,我去的时候那些小鸭子还毛茸茸的,我跟着姨娘每天抓小鱼、小虾、螺丝喂养它们,一个夏天它们就长大了,一般都是中秋卖出去换点钱补贴家用,外婆一家都舍不得吃的,丑大舅说我照顾小鸭子有功劳,犒劳我的,我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功劳呢!丑大舅,我也不再害怕他,反而有点喜欢他了,也不觉得他丑了。上小学后暑假也时常会去外婆家,丑大舅依然宠爱我,自由自在的玩耍,无忧无虑的童年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上中学后就很少去外婆家了,外婆每到冬季农闲会来我家小住,帮我妈妈给我们做棉鞋和棉衣。我16岁那年冬天,外婆没有来了,说丑大舅要娶老婆了,妈妈去参加婚礼的,她回来说丑大舅的新娘很漂亮,就是有点傻,不会做家务,不会干农活。过两年丑大舅有了儿子,一家人喜欢的不得了,一点也不像丑大舅,像那个俊舅妈,再过两年生了漂亮的女儿,丑大舅忙里忙外,有了他想要的生活。

  外婆91岁那年冬天,起不了床了,我和四妹去看外婆,看到丑大舅,他满脸的皱纹苍老,人更丑了。丑大舅和他的俊媳妇伺候外婆,房间里有火炉很暖和,床褥干干净净,外婆看我们去了,从枕边拿出葵花籽和雪饼给我们吃,这些都是外婆的最爱,她说是丑大舅买的,每日三餐大舅妈做好饭送到床边给外婆吃,我们去的时候大舅妈不在家,去洗衣服了,那个傻媳妇,学会了家务,成为巧媳妇了。

  外婆93岁那年的夏天,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我和母亲去看外婆时,她已经不能说话了,丑大舅坐在外婆身边给她煽扇子,不停用湿毛巾给外婆擦身子,一连几天都没有脱衣上床,大家都劝他不要这样做,这样外婆受煎熬。丑大舅没有听,直到外婆停止呼吸。外婆离世的时候,丑大舅哭的撕心裂肺,母亲、姨娘、舅舅们没有丑大舅那么难过,因为外婆是他们那一辈,最长寿,最享福的。我不知道丑大舅为什么那么伤心,母亲告诉我:丑大舅不是外婆亲生,是远亲,很小父母双亡,和姐姐相依为命,外婆觉得实在可怜收养了他。

  外婆走后的第一个清明,我和母亲去祭拜,在大舅家吃的中饭,丑大舅的儿子,女儿也都有了孩子,给丑大舅生了孙子、外孙,两个小家伙很是可爱,他们和这个丑老头很亲近。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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