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世事,无非微尘。浮云淡远,苍生如我。
——题记
搬家记
2012年的时候,我搬家了,从石家庄和平路搬到新华路。
和平路原来叫北马路,我20岁从部队退伍到河北省文联,就在北马路19号院省文联生活和工作,在那里结婚,在那里有了我的孩子。那个时候北马路街道不宽,路两边儿一层灌木,一层槐树,一层杨树,绿意葱茏,我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对那条街道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后来这条路改成和平路,路面加宽,槐树和白杨树被砍了,路上也嘈杂起来,但即使这样,依然觉得那条路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和维系,而且我生性怀旧,虽然新房子早就装修好了,但一直迟迟不愿搬走。要离开居住了三十多年的院子,很不舍,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了,卖水果的、卖菜的,甚至出租车司机都很熟悉,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有了那个地方的亲情和气息,觉得很难割舍。
于是就不着急,慢慢整理着家里的物什,一点一点搬。最多的是那些书,12个书柜的书,都是我一本一本买来的。记得1978年之后,改革开放初期,书店里陆续有了一些新出版的书籍,印象深刻的有《汉译学术名著丛书》和《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等等。我每个星期天早晨要到书店门口等着它开门。去别的城市,第一个要找的地方也是书店。现在想起来,年轻的时候很纯粹很专注,那些书就是这么一本一本积攒起来的,几乎每一本都有故事。我还有一个习惯,说不定往哪本书里夹一张纸条、一张纸币、一枚邮票,或者是一封舍不得丢弃的信(那时候都用笔写信),很随性,里面就有了当时的温度和记忆。后来我读书的时候,找回了不少能够记起来但觉得已经丢失了的信件,这也给我重新读那些著作的时候增添了一些乐趣。
搬家的时候才知道,那么多买来的书都没有读,原来总想不着急,以后时间宽裕了再慢慢看,但记忆力、视力都不如过去,书一放就是几十年,拿出来之后崭新如昨,只是上面有了灰尘的味道。年轻的时候总是急着写作,觉得读书是以后的事,现在想,其实应该反过来,年轻的时候尽可能多地读书,有些年龄、有些经历之后再写,阅历积淀都够了,写起来从容,也不再多想什么形式啦语言啦,随心所欲。书多,我就把它们分成了三部分,带到新家几书橱辞书,名著给了孩子,其他的放到了小仓库里。搬家之前,专门请铁匠师傅打了几个铁架子放在仓库,书是很重的东西,放在书架上和放在心里的时候重量是一样的。
还有柜子里那些本来已经忘记了的东西,一些旧邮票、旧纪念章……毛泽东纪念章就有几百枚,那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有的是我的父母攒下的,有的是我自己留下的。还有孩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时候的校徽,孩子的玩具,小学、中学时的校服,都好好保存着。我还翻到了几本前辈的笔记和档案,那些文字记录着那一代人的生活。这些东西有的我看过,有的没有,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翻看,那些纸页都发黄了,显现了岁月的沧桑,也显现了那个时代的印痕。让我知道了那时候每天一元钱的伙食费就是“高消费”,托人买两轴缝纫机线就要做检查……看过后我的一个感觉是:在后人看来,那些经历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还找出来一盒旧钥匙,仔细看着它们都那么眼熟,它们不知道打开过自己家的哪一扇门和哪一把锁,可是现在,都老了废弃了。那些钥匙有的是铜质的,有的是铝质的,也有其他合金的,斑斑驳驳新新旧旧,当时一定是很在意地把它们带在身边的。一年一年,岁月更替,几十年间锁换了不少,钥匙自然也就换了不少,但还是把它们留了下来。许多东西就是这样,也许没有什么用了,但却是自己内心很深的痕迹。也有一些宾馆的信封、信纸和导游图,能记起来当年曾经到过住过的地方。那也许仅仅就是一张纸,但对于我,却是一些年代的回忆。
让我觉得留恋和珍视的不是那些物什,不是那些用具,甚至不是那些书,而是那所旧房子熟悉的气息和沧桑的容颜。我做什么事情都太在意,常常有一些恋旧的情绪,比如那些旧衣服,翻来覆去地掂量,还是没有舍得扔。它们虽然旧了掉色了,但是穿起来特别的贴身,一看就是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穿十年二十年的都有,我在2007年第一届河北青年诗会的时候穿了一件T恤衫,直到现在依然还在穿着。2005年的时候我穿着一件衬衣到深圳参加第三届鲁迅文学奖颁奖,那件衬衣直到现在还整洁如新。
搬家的时候清理楼下的储藏室,那里还放着几书橱读过的旧书,可发现已经受潮了,散发着霉味,心疼不已,只好请收废品的师傅成箱地装走。恰好诗人浪波前辈走过来,我对他说:“看来今后书是不能出了,不然自己的书也是这番情景。”但有几块几年前捡回来的石头,虽已染尘,依旧光华不减,不禁感慨。更多的石头,反复观察后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朋友们说:“这么重,从大河滩里一块一块背回来,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出了那么多汗,不要了,不是太可惜了吗,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对帮助搬家的朋友们说:“不是啊,一来那些日子编务工作那么紧张,我在单位的心情和状况都不怎么好,就靠去捡这些石头让心里得到了许多宽慰。再一点,现在看着他们的品相一般了,是因为审美的层次提高了。”帮助搬家的朋友们说:“也有道理。”
有的时候,我脑海里常常回忆起最初来到这条路时的情形,那时北马路跟中华大街交叉口有一个菜店,晚上茄子、西红柿就在菜店外边堆着,西红柿我记得是二分钱一斤,每天晚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人去动那些菜蔬。石家庄桥西很多条道路的树都不同,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独特的品种,这是当初规划石家庄的人的智慧。北马路的树也极有特点,高的白杨矮的槐树错落有致。是啊,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而现在,我的孩子也有了孩子。那个时候有简单的快乐,不谙世事但充满着渴望,而恰恰是那些单纯平实的生活,却留下了那么多永恒的美好。前几天傍晚的时候,我在和平路走了一圈,看着匆匆忙忙或者从从容容的人们就觉得,生活实在是越朴素越真实越好。
更多的时候就想,人这一辈子真正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少。后来,书橱、衣柜、房间的家具,甚至墙上的油画,所有东西都搬走了,旧家里就只剩下了卧室的一张床和一台电脑,还有放在小餐桌上的几副碗筷,房间里显得很空旷,说话声音大点都有回音,但一直不想离开旧家,就那么生活了几个月,也没有觉得太缺少什么。原来觉得许多东西不可忽略不可缺少,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是必须的,除了每天离不开的空气、水和食物。其实人离不开的东西很少,更多的东西,都是累赘。
搬走了,对那里好的回忆反而越来越多。现在我跟那个院子没什么关系了,但偶尔经过和平路,偶尔经过那个曾经被称为北马路19号的陈旧了的院子,心里还是在说,这里,是我的家。
闲趣记
我是一个乏味、单调的人,除了简单的生活、写作,没有多少其他嗜好,不善交往,不善应酬,也不喜欢迎来送往。我性格的形成,除了先天的那一部分,大概就是受最初结识的田间、梁斌、李满天等前辈大师们内涵洒脱、特立独行性格的影响。所以我做了几十年的刊物编辑和主编,除了会议和活动,跟我在一起单独吃过饭的作者几乎没有。这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几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总觉得现在的文坛,充斥着世俗气、市侩气、江湖气,我无力改变,但起码我自己尽量多些文人气、超然气、诗人气,离那些非诗的事与人远一些。离得远了别人会说你孤僻、没情趣,时间久了,朋友有饭局也就不叫我了,正好,清心寡欲,各得其所。
一直说生活是第一位的,所以除了写作,乏味的我也有自己的乐趣和喜好,比如说,我爱逛古玩市场,爱赏石赏玉,喜汝瓷,觉得能识新旧,辨真假,这也属于我寡淡生活中不多的爱好。好像我的不少同行都有这样的雅好,文人之趣有很多共同的地方,所以一些物什才被称作“文玩”,我也没有能够脱开这个“俗”。
喜欢捡石头,喜欢去欣赏一些旧物件,这是我在编辑部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当时我的编刊思路与领导产生了分歧,我的性格倔强刚硬,宁折不弯。当时我的心理压力很大,如果长期在那样的纠葛与矛盾中,我会撑不下去,去旧货市场是我在这个特定的阶段为自己选择的一个缓解压力的方式。每到星期六星期天,可以到那里走走,逛旧货市场的时候是需要专注的,一些繁杂的事情也就忘记了。这确实在当时缓解了我的心境,起码给了我几天的忘我,这就值了。
收藏这种事情是没有尽头的,像个无底洞,永远没有满足,比如石头,每一块石头都是独特的,无论它的品质和形态怎么样,见到一枚石头你都会觉得它是新鲜的,刺激人的购买欲,于是就有得到的冲动。买回来之后如果是很有品位的石头,而且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就是喜欢,这就买对了。我非常不喜欢所谓像什么不像什么的石头,像什么动物,像什么树像什么鸟,越看越觉得乏味。所以朋友们有时候问我摆在案头的石头像什么的时候,我就说它什么也不像,就像一块石头。石头本身数万年数亿年,最后能把自己修炼成为一块石头,已经是很大很大的造化了。
星期天的时候,我爱到石家庄高东街古玩市场转转,换换心境。古玩市场艺术界的熟人多,跟朋友们聊聊天,偶尔也花个三五百元钱,淘一件喜欢的物件。讨价还价,你来我往,不为几元纸币,淘来的也不会是什么传世之宝,仅是一种乐趣。不过说句实话,能够“捡漏”的机会也实在不多,这要看眼力,也要凭缘分。有时朋友们问我怎么能辨别玉的真伪,我说,这跟写诗一样,靠悟性。朋友给我刻过一方闲章,上面刻着我经常说的八个字:心有闲趣,身无虚名。这方印章,是我心境的真实写照。
喜欢赏玉在于它的“质”,喜欢汝瓷在于它的“变”。你看那一枚和田玉籽料,虽是软玉,但质地温润,坚硬如铁,不是坚硬如铁,而是比铁还要硬。它的硬度,它的润度,它的韧度,它的密度,甚至它的亮度,让人觉得有一种神韵。许慎老先生在《说文》中讲玉有五德,玉之德其实在于人之德。你性情中韧它就韧,你性情中温它就温,你性情中仁它就仁,你智它智你锐它锐你洁它洁。一块玉,无论你怎么雕,你雕的是佛,它就有佛性,你雕的是花,它就有灵性,但只要你一雕,唯独就欠缺了神性,欠缺了初始的自然的味道。欣赏玉,就欣赏它原始的状态,欣赏它的质感,所有附着在玉之外的东西全部不存在了。许多东西,你赋予它什么,它就是什么,比如茶,它其实就是一片叶子,比如玉,它其实就是一枚石头。最近读到朱熹老夫子一句箴言:“古之君子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后之人则以石为玉而又炫之也。”这句话映射了今人的浅薄,也说到了真正璞玉应有的内敛、内涵的品质,还是没有离开“质”字。前些年常到附近的河里捡石头,北方的石头由于少有水的滋润,所以粗粝,后来就放弃了。但每到外地,还是要捡回一块那里的石头,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由于那里面有记忆。
有一些爱好,也就有了一些故事。2009年5月我去西安参加中国诗歌节,吃过午饭到西安古玩市场转转,看到一枚鸡心佩雕件,玉质雕工都看得上眼,但犹犹豫豫,就错过了。回到石家庄,还是惦记着那块玉佩,就给西安的朋友打电话,把钱汇去请他们替我买下来,好在那是一个古玩城,有固定的店面,朋友找到后给我寄来,至今仍然经常带在身上。我的一位兄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从北京来石家庄,恰好是星期天,我陪他去古玩市场,在地摊上看到一个双面雕的和田玉童子,当时他行程匆忙,卖家也不让价,就放弃了。回到北京后兄长给我来电话,吩咐我再去找。因为没有记住那位摆摊者的模样,而且摆摊的大多不是本地人,连着几个星期,我一个地摊一个地摊去看,还是没有找到,这成了那位兄长的遗憾,也成为我对兄长的一份歉疚。
早年石家庄棉一立交桥下面有一个旧货市场,经常在那里找到一些看似没用但却很有意味的东西。有一次我无意中翻看旧书摊上的一个老笔记本,那个笔记本非常精美,是20世纪50年代最讲究的那种精装硬壳笔记本,浅棕色的封面,当时我是因为里边夹着的几个干树叶和干花,觉得好奇而买的,好像也不贵,大概就一块多钱。日记本的字迹流畅俊秀,一看就是出自一位女士的手笔。她是一位老大学生,日记详细记录了她从南方来到石家庄之后的生活和两段爱情经历,非常细腻和详尽,表达也很自如,没有流行的那些概念化的语言,很朴素。我当时觉得,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特的,如果能够记录下来就是一部小说。这个笔记本一直在我的办公室里放着,后来与一位小说家谈起此事,他看了笔记本,很感兴趣,我就送给了他。我不知道这位小说家后来把那些文字整理成小说了没有,但那个优雅的女性在我内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那种纯美得让人心动的印象。日记本的扉页上写有她的名字,后来我还根据她表达的内容猜想过她可能的单位,并且打电话寻找过这位日记本的主人,但没有能够找到。
再说我的另一个喜好:汝瓷。中国这么多好的瓷器,钧窑、哥窑、官窑、汝窑、定窑、龙泉窑,我们邯郸的磁州窑等等,说不出有多少种,土皆为瓷,有多少土就有多少种陶器瓷器。而我独赏汝窑,是由于它的“变”,也就是变化。汝瓷以玛瑙入釉,用一只汝瓷茶杯品茶,用着用着就 “开片”了。开片就是渐渐显现其纹理,“久用之后茶色会着附于裂纹处,形成不规则的变幻交错的花纹,故而手感润滑如脂,有似玉非玉之美。”你用绿茶,时间久了,会发现茶器上面有一条暗暗的金线慢慢浸出来,如果你用红茶,会发现慢慢有红线,你如果用普洱,慢慢会发现褐色的纹理,如果这几种茶一起“养”这只茶器,也许渐渐浸出来的就是“金丝铁线”。这些变化突如其来纵横捭阖不可预知,或者张扬或者细腻,或者无序或者均衡,总之会出乎意料。我的脾气急,“养”几只杯子也是在养自己的性子。而且好的汝瓷有个特点,叫做大器开小片,小器开大片。大茶洗,开非常细腻的片,而一个小杯子,却开大片,也就是大的纹理。北宋皇帝喜欢汝窑,但那时受工艺限制,据说入窑百件仅得二三,有点儿过,但说明了烧造的难度。那时候人工烧造,上千度的高温,把握之难可想而知,足见汝瓷之珍贵。中国有很多奇妙的现象,比如许多很好的东西,像汝瓷、明代的宣德炉,那么好的东西,突然就没有了,汝瓷作为一种官方的瓷器,最后竟然失传了,而且成器的相当少了。宣德炉,那么坚硬的金属重器,怎么会在明之后突然就消失了?我的一个朋友在文物研究所工作,考古方面颇有些造诣,他也经常去古玩市场转转,我说:“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是宣德炉?”他对我说:“说真话,我在这个市场上转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宣德炉,有的只是高仿,无非年代远近而已。”
早年的时候我还收藏过许多导游图,那时候我走到一地就会留存一张当地的导游图,还有一些是朋友们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帮我搜集的。我认识一位旅游局的朋友,她为我找到了几百张国外国内的导游图。这些天闲在家里重新翻出来的时候,发现除了有很多城市的导游图之外,还有几十张博物馆、艺术馆的导游图。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走过许多城市,每走到一个城市最先要找的是书店和博物馆。比如1992年的时候,当见到旅顺博物馆的藏品时,我激动不已,一个东北小城的博物馆竟然比许多大都市博物馆的藏品都丰厚,而且一个旅顺口本身就是一个博物馆,就是那里的下水道都盖着闪着金黄色光泽的厚厚的铜制井盖,上面印铸着年代与俄文。太阳沟路边的一座不起眼儿的小楼,也许就是当年震动中外的一段历史的发源地。所以博物馆无论大小,关键是看它的含量,这个道理跟评价一个人差不多。再比如三星堆博物馆,比如塞尔维亚斯梅代雷沃博物馆,并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人震撼。喜欢博物馆最初是喜欢那种静谧厚重的氛围,博大、神秘甚至神圣。有时需要那种感觉来提升自己的状态,总是能从中找到独特的东西,许多闻所未闻,许多惊世骇俗。看到那些导游图,就想起了那些城市和那些建筑,那里面总是有一种特殊涵义与符号。记忆这东西可奇怪了,有的越久远越模糊,有的越久远越清晰,就看那个时代带给人的烙印深不深了。
实际上还是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有用的才是最好的。”世界上有许多非常好的东西,但是对于你没有用的,或者可望而不可即,它的好与坏对你无足轻重。当然,这么多年近朱者赤,我不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好,收藏从根本上说不是眼力的问题,更是经济实力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好玉,什么样的玉有价值,但我买不起,我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完全不可能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也就是玩一玩,消耗一些时间而已。当年徐光耀先生也总去古玩市场,我们就一起转转,他总是买一些很小的雕件,而且徐光耀先生不大在意真假,他的标准是“喜欢”,他常说“我喜欢就是好”。其实一件物什自己能够喜欢,这是一个很高的标准和尺度,你想想,能让自己喜欢的东西,世界上能有几样?
我自己在家时,想得更多的是生活。有兴趣了,翻过来倒过去“养”几只禅定杯,看着它们一天有一天的变化,很有成就感,觉得很养心很养神。虽然这篇短文里说的是闲情逸致,但这些话跟诗也未必没有关系。如果有,那我显然是想通过我的雅好来说:我喜欢诗歌,闲暇时也赏石赏瓷,核心都是两个字:质和变。物在其质,一生求变。
不仅仅局限于石头或者汝瓷,其实喜欢其他一些什么自然界的东西,都好。喜物但不恋物,喜物但不被物所累,触类旁通,对其他艺术,也许就有感觉了。我原来对玉对瓷也是一无所知(现在也知道得不多),没兴趣,随着年龄渐长,想去了解了,虽然买不起,不一定能得到,但正如我的题为《国之木——题海南黄花梨》一诗中所写的:“也不一定看见,/许多时候,想象就是陶然,/也不一定得到,/许多时候,仰望就是拥有。”我总想,学会欣赏,这本身就是一种拥有,如此,内心甚慰。
郁葱,原名李立丛。当代诗人、编审。著有诗集《生存者的背影》《世界的每一个早晨》《郁葱的诗》等十余部,散文随笔集《江河记》《艺术笔记》,评论集《谈诗录》《好诗记》等多部。《郁葱抒情诗》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尘世记》获塞尔维亚国际诗歌“金钥匙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