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拉非彼拉。彼拉,与渡紧密相关,无渡不成拉,无拉也不成渡,当然也就没有什么赵家渡钱家滩孙家桥李家班了。据说,赵家渡以前不叫赵家渡,姓韩,名滩。有金堂老八景之一“韩滩春涨”名为证。
没头没脑的,就听到有几个小朋友在小石头哥的伴奏上,唱起了一首歌,歌名是“只要平凡”。你听——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在这里或在对岸
长路辗转离合悲欢/人聚又人散
放过对错才知答案/活着的勇敢
没有神的光环/你我生而平凡
在心碎中认清遗憾/生命漫长也短暂
跳动心脏长出藤蔓/愿为险而战
跌入灰暗坠入深渊/沾满泥土的脸
没有神的光环/握紧手中的平凡
此心此生无憾/生命的火已点燃
有一天也许会走远/也许还能再相见
无论在人群在天边/让我再看清你的脸
活生生的,这歌把我拉回到四十、七十或者九十年前,尽管我的岁数不足六十。感觉像是赵家渡如泣如诉地自言自语。
他永远忘不了那整日蒸腾着腥气鱼市。当年,中码头和河坝街一带,鱼肉案子挨挨挤挤排了几十张。鱼贩子将百十斤重的鲶巴郎开了膛,摘去内脏,就那么血淋淋地往铁钩上一挂,跟卖猪肉差不多。除了大鱼案子,就是数不清的鱼篓和秧盆。红鲤,白鲫,乌棒,青波,黄颡,刺婆......多啦!
——节录自短篇小说《最后一条大鱼》
好巧不巧,有一段时间没有码字练笔了,终于在静下来写完《老家金堂系列随笔》之一“山猪吃不来坝糠”才个把小时,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金堂神钓汤沙杆在魏二哥的笔下耀武扬威地走来,弄得我心痒肺咬地不辞辛劳,赶紧起草记录下来,唯恐夜长梦多,错失良机,误了灵感!
这前进不止的江,莫非不是沱江?这中码头、河坝街不是家乡金堂赵家渡?新金堂的老城——赵镇(赵家渡),传说中的鱼案板,售鱼的商家把鱼肉像猪肉一样,大卸八块十六块,有钱的顾客想买哪块就称哪块回家吃油大去。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这一瞬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四字概括为“那二年辰”,普通人家如果可以买肉打牙祭的话,多半是能买肥肉就不买瘦肉,可以少买绝不多买。想要买鱼的话,就更加要在心里多打几番“小九九”倍加盘算掂量——划得着不?不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任何花销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不是心血来潮,过好日子需得细水长流。鱼肉好吃不禁饿,油珠珠少了一样莫盐莫味。厨房烹制鱼肴要有盐有味津津乐“道”,油少了是要“生锅”的,油多了又“巧妇难为”。
赵家渡名声在外!塞不满的成都府,拉不完的赵家渡。作为成都货运进出的主要码头,往来赵家渡的客货商船,得天独厚优势明显。赵家渡的贩夫走卒,坐地商家,也和奔腾不息的沱江水一样,四季轮转,日夜翻盘,永不停歇。
家住毗河上游30里,老金堂(城厢,现属成都市青白江区)的诗人流沙河如何描述绣川河下游的千里沱江第一城呢?
如今赵家渡方圆几十里,三河一江六岸,大桥小桥长桥短桥宽桥窄桥平桥拱桥直桥弯桥高架桥斜拉索桥双跨桥,贯通东西南北中,环绕城镇乡村,四通八达,迎来送往,车接车送。送你到金海岸边,送你到澜岸,送你到绿岛万达广场,到摩天轮侧的四星级毗河湾畔,购一张新船票,浪漫毗河湾:登上摩天轮的小方舱,俯瞰大金堂:巍峨的金堂山,璀璨的霓虹闪,流光溢彩的音乐喷泉景观,梦幻的水幕电影灯光秀,还有来宝沱的沙洲,火烈鸟的停留,爪龙溪的柚香,海泉湾的浪漫温柔,白马泉铁三赛场的举世角逐争斗拼搏……
在我的拙文《龚滩一梦》里,曾有这样的素描:“打动人的街景,总会生出些许文艺的心情,古老的村落飘着古老的歌,古镇里总会发生很多难忘的故事,或是久远地留在人们心间,或是现代的能让人们肉眼看见,在旅行时光里在这里走着,可以不自觉地让你心情放静,脚步放轻,就要漫无目的,就要不管来去,一遍一遍地走着,只要有你,只要你在这里。”
船,泊在沱江。夜,仰在沱江。大山有知,沱江不语。正如家乡金堂的五凤溪与赵家渡。
如果在彼时,塞不满的成都府,靠的是码头船运,牛马挑夫,人与畜的蛮力,繁华与艰难困苦,是拉不完的赵家渡。鳖灵峡的水墨丹青,不会有闲人光临,墨客骚人的行吟,也止于“今为胜”。斗转星移,公路高铁快车,轮船飞机空客。自驾是耗油的,高速是付费的。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食而至旅捷。快哉幸哉予你,愉哉悦哉予我,阿弥托福!
史书记载:“赵家渡为水陆通衢,上可达省城,下可由泸州以达上海,运载货物,殊甚便易。民谣有“拉不完的赵家渡,填不满的成都府。”随着城市的发展,昔日的老街小巷渐次消失,留存在人们心中的只是遥远的记忆。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我要回家勒大麦
勒一升喂鸭青,勒一箩喂鸭婆……”
乡人刁觉民这样叙说赵家渡——
在荣禄巷,这样的儿歌也随荣禄巷一起,留在了历史的风烟里,久不响起。
记忆中这样的儿歌不时从一些老街巷飘向空中,脑海里也不时浮现几个邻家小孩嬉戏、打闹的场景,间或有一两个大人或小贩回家和吆喝的身影。
五星巷清晨遛鸟的老人,他们穿行在幽深的街巷里,问候、忙碌、逗趣,其乐也融融。
纵横交错的五星巷里老人骑着三轮外出(直为街,曲为巷)。
五星巷和荣禄巷两条紧挨的小巷不知建于何时,但街巷里这种用石木为框架,墙体用石条(板)、竹篾和粘土抹墙填充的建筑却是很早、很典型的川西民居。
悠长的荣禄巷,它留给人们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是农耕文明蜀人的理想居所。
阳光洒满五星巷,斑驳的墙面与砖木混杂的支架、粉墙、黛瓦,不知经过多少次的修缮和维护,院落里不知有多少平常人家在这里繁衍生息,纵横交错的小巷也不知走过了多少人家,留下多少韵味无穷的故事。
回家后路,街巷是一座城市的历史记忆。
老街巷记录着一座城市最为淳朴的生活与兴衰荣辱,它从细微中透射出一座城市的生活方式、文化背景和建筑风格、社会风貌。
荣禄巷里摘菜的婆婆(在老照片里)。
人们将这些人文历史、生活习性、社会变迁等凝聚成生活时,它便构成了一座城市的历史记忆。
福到五星巷(也印在老照片里)。而小巷中流传的诸多雅闻趣事,或传说,或故事,或名人事迹,或歌谣典故,或平淡无常,或惊天动地,并由此丰富着这座城市的灵魂与风骨。
(同样的,在老照片里,有)五星巷清晨遛鸟的老人。密如蜘蛛的小巷犹如血脉一样在整座城市中流淌,春去秋来,物转星移,岁月悠悠,意味韵长。
变革中的荣禄巷,是真的变了革了,如今故地重游,再也回不去了。五星巷和荣禄巷就是这座城市众多小巷的两条。
何为“五星巷”,是否取自“五邻为里”之意,何为“荣禄巷”,亦或与清末重臣荣禄有关?
这些不仅是文史学者的专利,它也是平常百姓饭余茶后的谈资,它更是未来城市建设者或管理者们的思考。
昔日五星巷院落格局(定格在往昔的峥嵘岁月中)。赵镇历史悠久,水陆通衢,伴随新时代的步伐,这里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水陆码头,而是正在向“文创新城、活力康城、宜居绿城、旅游名城”的目标迈进。
悠闲的小巷生活。
有学者说,建筑是凝固的画,小巷是优美的诗,庭院是跳动的音符。
“这些有声有色有诗意的建筑,这些曾经温馨的小巷,是否能余温犹存?这些繁衍生息的小巷,可否重回人间?”
城市发展的过程中,那个关于“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这个永恒的哲学问题,不能仅仅将它存于记忆的档案中,更不能因岁月的更迭让它在冰冷的钢筋水泥中走向落幕,而应随着城市的进程焕发新姿、意韵更浓。
因为,那是一座城市的“DNA”!
“绿波回环三面,半岛临深潭,水上飘来打鱼船,白鸥点点;岁晚花发,遍照十里山川,家住这里,也就成了神仙。”
学者、诗人流沙河以这样一首诗表达对故乡金堂的眷恋。
这座城市的DNA里,螺旋出了文化街和复兴街幸福路解放桥三江路,连带扯上了草市街玉龙街青果街沙罐窑市场坝……
彼时,舒缓悠扬的“沱江号子”从白鹭岛直传到喧闹的赵家渡老码头,“拉不完的赵家渡,填不满的成都府”是昔日繁华毗河湾的真实 写照,船舶文化、桥梁文化、码头文化和沱江盐运文化早已成为金堂的历史文化印记。
此“拉”都还没有“功”成,就忽然冒出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以及“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来,5日一早爬起来遛狗,就看到阿鹏老师的美图感言“转瞬三春成往事,珍惜当夏待青莲。”
骨碌碌来了灵感,下回说“啭”!
20230510记于金堂赵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