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主任走进骨科病房,微笑着。在骨科科室,他是主任,是主刀医生,还是看片大王。遇上闲暇,他戴上老花镜认真看X光片或看看医学书籍。当患者到来,他放下手中的一切,站起来,走向放射室,听患者家属诉说,听患者的叫喊。
“这位患者伤得不轻,受伤位置有点麻烦。”救护车把我老母亲送向医院,医护人员抬她下车到放射室时,谢双龙医生向程主任介绍伤情。程主任用手按了按伤痛处,我老母亲叫喊声直冲云霄。不过程主任随即安慰说:“老人家,没关系,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好。”医生见惯了不同的受伤者,态度很淡定,又很温和。
听着母亲的叫喊,我已经六神无主。谢医生叫放射室的有经验的医生帮忙扶着我母亲的受伤的脚,拍X光片,做CT,他看出我的害怕无助。总算完成了检查,她的疼痛声小了一点。谢医生在手机上看检查结果,然后和程主任讨论伤情,商量下一步的做法。程主任让谢医生安排一些细节,然后上楼去了。
程主任坐在办公室,办公桌上一大叠X光片,大的小的,老年人的,年轻人的,车祸的,摔伤的等,最多的还是老年人自己摔伤的。“又是老人因地面砖打滑摔伤。”程说道: “老人在家真要小心。”
他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如果看见住院患者家属,总要上前问问恢复情况,程主任也问问患者饮食心情等状况。走廊的灯光照着他的脸,白白净净的;照在他的白大褂上,白净温暖的。“医生,我的老妈还在喊疼,肚子有点胀,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一位年轻人向他诉苦,看上去很急,估计请假照顾患者,单位又在催上班。他笑了:“不急,正常现象,吃点香蕉,多按摩。”他如此耐心,就像老师安慰一个考试失利的学生。这些人他也不认识,以后也没有人会记起他,这不影响他认认真真应对这一切。
程主任进入缓冲病房,门没有关上的。
“现在疼得轻一点么?暂时不能动手术,要等消肿才可以”他说,“谢医生,帮老人家安顿好,尽快帮她做牵引消肿。”母亲的喊声一阵接一阵,面色苍白。
“刘老师,你去买些日用品,如毛巾,脸盆。毛巾要厚实软和,用来垫脚踝后部,以免受寒。”谢医生吩咐我,“你赶紧去吧,我来帮老人处理伤情。”我连声说谢谢,没有别的言语来形容。我匆匆下楼买好一些必需品,飞奔上楼,冲进病房。谢医生已经帮我母亲做好牵引了,在和她聊天呢。啊,这速度,这耐心!
程主任告诉我: “你母亲伤了股骨头,腿部肿胀厉害,你要帮她适时按摩。脚后跟要经常轻抬,活血。” “好的。”我静静地听着,默默地记在心中。
“你抽空去办理住院手续。”程主任交代
“办理住院手续?”我突然记起,匆忙中不记得带钱上身,也没有在手机里存钱的习惯,真尴尬。
程主任看出来我的尴尬,猜到了我的情形,然后和谢医生说,“今晚照常安排住院,消炎,你担个保,让她明天交费办理入院手续,不要耽误治疗。”他们或许觉得让我临时去取钱也不方便,但又不想耽误治疗,就这样替我担保了。我们完全不认识,从来不熟悉。
两位医生走出了缓冲病房,走在走廊上。走廊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白白净净的,看上去高贵从容,医者仁心说的就是他们吧。他们慢慢地聊着,如果不是白大褂,还以为他是散步的。
我紧张的心突然放松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听从医生的安排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程主任,这是30号病患复查的片子,您看看什么时候出院?”一家属拦住了程主任。
“我看看,恢复得很好,明天办理出院,回去后要注意一些事情,明天谢医生会详细交代的。”他就是这样时刻微笑着,36床的莲湖勤劳的张阿姨摔断了手,做了手术,每次查房,都要询问程主任,声音很大,程主任面带微笑,和颜悦色,不厌其烦。谢医生耐心地处理伤口。我发现一奇怪的现象,患者家属和患者在程主任和谢医生的感染下,心情平静多了,不再烦躁。他们就像一朵朵圣洁的莲花,安静。
4天后,我母亲的腿部消肿了,医生安排了手术。那天,程主任和谢谢生帮她处理了一些情况,匆忙中我忘了取入院时拍的X光片,医生问我要时我不知如何是好。谢医生让我不要慌,他亲自打电话给热放射科医生找到当天的片子,让我去取,程主任也把手术方案告诉了我。他从手术室的走廊,走向医生通道,从容淡定,没有一点紧张,这也缓解了我的慌张。3小时后,程主任从医生通道出来,面带微笑,叫住我,说:“刘老师,你母亲手术很成功。再住几天就可回家休养。”他随即拿出手机,给我看手术时的光片,“我们采用了微创,把对老人的损伤降到最低程度。这是钢板,这是螺丝。谢医生还在处理伤口,你母亲马上就可以出来进入病房。”我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深鞠一躬。程主任连连摆手,受不起受不起,这是我的本分。
程主任从走廊走过,灯光照到他脸上,身上,他整个人都在灯的照耀下,白白净净,神清气爽,高贵从容……他们有着雪一般的衣裳,雪一般温柔的内心,比云朵更圣洁,比火焰更炽热。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池中偏有圣洁莲,一尘不染。他们也清净了自己,同时也清净患者和家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