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接手“能源良渚论坛”筹备工作时,一边寻找合适的论坛议题,一边得闲读着两册相关的史书:王重阳著述的《电力考古史》和陈富强编著的《中国电力工业简史》。今天读完简史的最后一节,中国电力工业发展规律;以“能源结构转型的技术与安全”为主题的第七届能源良渚论坛开坛进入倒计时。
把筹备论坛工作与读史两件事并联叙述,并不是想刻意的突出什么。接手工作时,同事跟我介绍了过去5年里举办的6届论坛的情形,也就是适合联合会来议论的宏观话题已经都说过一遍了。在今年供用电形势严重失衡与世界能源形态动荡不定的情形下,能源论坛还能谈什么呢?初始的想法,百年变局的形势下,可不可以从投资的角度出发,看看能源的投资价值及其安全性问题。征询顾问得到的提示,则是应该从投资安全与增殖的角度,看“十四五”能源规划的落地安排。
正是《电力考古史》与《中国电力工业简史》的浏览,为筹备中的能源良渚论坛,提供了另一个维度的启示。在140年的人类电力能源发展史上,有很多今天依然具有借鉴意义的历史存在,应当是取之不竭的重要动能。
三峡工程是共和国的里程碑工程,早在孙中山先生的《建国方略》“实业计划”中就描绘了宏伟蓝图,民国政府也做了大量勘察论证工作。新中国成立以后,三峡工程再一次成为当政者一个美好愿景,有这样一阙词,许多人是耳熟能详的吧: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这是伟人毛泽东1956年横渡长江以后写下的词作,“高峡出平湖”,“当惊世界殊”就是他当时对于长江未来发展的畅想与展望。长江三峡工程提上议事日程,要到1958年的1月,中共中央在南宁召开的工作会议上,经毛泽东提议正式讨论三峡工程。从这一年开始的5年时间里,他先后6次听取并咨询有关方面专家意见,责成周恩来总理亲自抓工程前期可行性研究的各项协调工作。也就是说,三峡工程从1958年正式动议开始,到1994年国家批准开工建设,工程前期准备了36年时间,期间成千上万的工程技术人员投身于三峡工程的科学研究,攻克了无数技术难题,经历了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及改革开放三个历史时期。等到工程建成,毛泽东的宏愿变成现实,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33年了。
与启动三峡工程研究同步的,还有原子能的研究应用。1955年1月,毛泽东召集中央书记处第一次专门研究原子能工作部署,1956年国务院成立原子能事业部,开始制订科技发展远景规划,1958年有关核能和平利用的“581”工程启动。至1962年,由于国际关系变化,原子能应用方向调整,重点转向原子弹研究。仅仅用了两年时间,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再三年,氢弹试爆成功,大国进入拥核国家。且听伟人1955年1月15日那天会上说的:“这件事总是要抓的。现在到时候了,该抓了。只要排上日程,认真抓一下,一定可以搞起来。现在苏联对我们援助,我们一定要搞好,我们自己干,也一定能干好。”这段话的容量,怎么想都不会穷尽,回头来看,其中的信息量更是非同凡响。
用建一个三峡工程的时间发展核能事业,在外部环境压迫下,先有两弹一星,再起核能和平利用,从核电到核供暖,包括氢能的起步,都用事实证明,书写下来的历史是不允许任由个人诗意挥洒的。
或许还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由私人资本集团来控制,理论上资本主义的资源配置是最经济合理的,那么三峡工程与核能会有现在的成就么?
当然,历史是不允许假设的。
《电力考古史》叙述的另外一段电力发明史,或许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也更可以让人回味无穷。说的是爱迪生发明电灯以后,办了自己的通用电气公司。爱迪生一生有无数的电气发明,直接把人类带进了电气时代。同时他也因此垄断了美国大部分的电气市场,赚得盆溢钵满。与爱迪生齐名的另一位发明家特斯拉加盟了爱迪生通用电气公司后,又为爱迪生贡献了许多新的发明创意,成为爱迪生可遇不可求的一位科学家。但是,爱迪生为了自己的垄断利益,当特斯拉发现并验证了交流电后,爱迪生断然拒绝交流电技术,先以经济性压制这项新技术投入商业化,再以安全性为籍口百般抵毁这项新发明,特斯拉不得不跟爱迪生分道扬镳,选择加盟西屋电气公司,自此拉开了电力发展史上壮阔的“交直流大战”。
从爱迪生与特斯拉的交直流之争,或许可以给我们更多的思考,科学家精神与企业家精神、科学思想与商业思想,从更长远的历史发展看它们可以是统一的,但是在发展过程中的某些历史阶段、在具体的发展历程中,却是不完全一致,有时是对立的。简单地把两者等同起来,则是无脑的天真。
……在能源电力的史海里漂流下来,对于新时期的电力结构转型发展,应该可以有我们自己的视角。不知道两位作家能不能同意我的这个读后感?
(20221115于万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