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有一对聋哑夫妻，也是离父母家不远的邻居。
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证过他们结婚，以及年轻时的生活。如今，算来已近五十年，他们成了村里一对健在的老人。
老家离徐州市区不远，随着城乡道路的改善，我便可以经常回去。每次回老家，几乎都能遇见他们，他们俩一直像是我生活中的熟人。
我熟悉他们与人打招呼时，所特有的表达手势与温良笑容，熟悉他们俩平常生活中的和谐与相随，以及他们拥有三个健康儿女的美满家庭。
这个周末，已是农忙的前夕。虽然大面积的麦子还没有开始收割，路边已有小块的“拾荒”田提前行动。
我开车回家。在接近村口的水泥路上，又遇见了向来勤劳的聋哑夫妇。他们在路上，正忙着脱收自己那一小块“拾荒”田里割下的麦子。
他们在专心地劳动，并没有觉察到我与车子的接近。其实，我知道即便是按了喇叭他们也是听不见的，而且我也不忍心那样做，便把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其时，我甚至就想坐在车窗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劳动，直到让他们把手头的农活做完，再像平常一样，与他们打了招呼便接着回家。诚然，我们之间，一直都是简单打个招呼，并没有更多的交流与沟通。
终于，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便立即停下手中的农活，侧身后退把车路让开。同时，两个人也都笑着用手语给我打招呼，显然带着善意的乡情，还有一份歉意的心情，让我又感受到他们身上那保持多年的纯朴与温良。
我也担心影响他们干活，所以一边与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尽快地开车通过。就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忽然间发现：他们那熟悉的脸上，已长满了密密的皱纹。
他们的确已经很老了，就像人生旅途中即将消逝的风景。一念起，我的心也象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重重地撞击过，登时有种隐痛后的茫然失措，让我不惟感到他们的苍老，也在感叹时光的易逝。
忽然间，我也在想：这样一对一路走来几十年的聋哑夫妻，在他们漫长的相互陪伴中，彼此都不曾听到过对方说过一句话，更不会有所谓的甜言蜜语，为什么他们却能将恩爱保持得如此长久呢?
也许，夫妻之间，语言甚至于各种秀恩爱，本来都不是婚姻生活中所必需的，只有彼此都能够怀揣一颗善良的心，温柔以待并且相扶到老，才算是最长情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