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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虹昌——二婶子

作者:李虹昌   发表于:
浏览:241次    字数:2635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6篇,  月稿:0

  二婶子,名叫张二松,娘家是离我们村四里的三教堂村,她皮肤白净,没有母亲身高,中等身材,一双大眼睛,瓜子脸。小脚虽然不是三寸金莲,也是民国时旧风俗,裹过小脚的女人,二婶子虽不是大美女,干净又利索的她,在我们村也算得上漂亮女人了。

  二叔叫李世风,出生于1935年,由于家庭困难二叔没有上过学堂,是一位地地道道、忠厚老实的老农民。二叔经媒婆牵线,1954年才娶上漂亮的二婶子,和二叔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都羡慕的不得了,村里人人都夸二叔这辈子是烧高香了。

  第二年,二婶子为二叔生下唯一一个男孩,孩子的降临给二叔一家人,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和幸福。二叔像怀揣了个蜜糖罐,高兴地就知道傻笑了,原来阴沉着脸,现在逢人咧着嘴就笑,甜蜜的笑容时常挂在二叔那消瘦的脸颊上。别人家都是媳妇揣孩子,二叔家,是二叔怀揣着他的宝贝蛋“斌儿”,二婶子享清福了,二叔干完地里活、回家刷锅做饭、看孩子、洗衣服,二叔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典范“模范丈夫”。

  有句话说得好:路很长,但好景不长。转眼四年过去了,六零年正赶上“挨饿”,由于土地贫瘠,收成欠缺,村里家家户户都缺粮,地里能够下锅、能够吃的挖光了,周边的村庄有的树皮也给剥光了。二叔的“斌二”那时又黑又瘦,每天饿的哇哇大哭,二叔即便是省一点吃的,饥肠辘辘的二婶子,早就没有奶水的二婶子,依旧每天解开怀,用干瘪乳头哄骗他们的“斌儿”。

  第二年开春,村里有些人,开始逃荒山西,二叔一家子也实在熬不住了,二婶子说:“听说咱村二鸟一家人都去山西了,山西那边有吃的,孩子他爹,要不咱们也去山西?”二叔没有回答,眼睛望着院子里那颗剥光身子的老榆树,泪水浸湿了二叔瘦黑的脸颊。“你这个死木头,咱们在家等死吗!.......”二婶子大声吼起来,他们的“宝贝斌儿”,被吓哇哇大哭。

  没有犟过二婶子的二叔,看望父母的同时,把要去山西逃荒事情,告诉两位老人家和大哥,二叔舍不得离开老人家,为了孩子和生存,必须选择逃荒。一家人抱成一团痛哭流涕,二叔用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叮嘱好大哥照顾好两位老人。生活好点马上返乡。二叔离开大哥家,急匆匆回家准备山西逃荒。

  二叔推着独轮车,车上坐着二婶子,他们的斌儿紧紧依偎在二婶子怀里,还有两个装有日常用的包袱。二婶子坐在独轮车上,用手轻轻拍着怀里斌儿,哼着家乡的儿歌:

  推、推、推小车,

  推到南地拐个弯.

  小车推到地南头,

  咯吱咯吱膏点油!

  二婶子与二叔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此次山西之行,更大的伤痛正等着他们,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作弄人。

  二婶子和二叔他们千辛万苦,到了山西。看到逃荒的人真是不少,一路上也遇见几位老乡,所到村庄,多少都能够讨得一些吃的,总算能够把讨来的一些作为积蓄,存放起来。二婶子和二叔商量着,等着积攒几袋吃的,就立即返回老家。他们高兴的把斌儿举起来,“斌儿,咱们有吃的了,我们的斌儿不用饿肚肚啦!”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二婶子他们把讨里的都快装进布袋,他们有吃的,二婶子的身子骨也有力气,她不坐独轮车,让二叔推着斌儿、行李和讨来的东西。她在一旁帮助二叔推车了,二婶子也过够了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并不想留在山西,这里毕竟不少家,便和二叔商量返乡,于是他们便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讨饭回家,一天,路过一个大村庄,二婶子带着斌儿看着车子行李,二叔去要饭,二婶子望着二叔的背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拍着他们斌儿:

  月姥娘,两瓣子,

  锅里煮着豆馅子,

  谁来了?他姑父,

  捎来啥?捎来两眼眰麻胡,

  我说给他擦擦吧,抹啦抹啦就要哭。

  “斌他娘,他娘.......”

  二婶子或许真的累了,迷迷糊糊被二叔喊醒。“怎么了,他爹?”二婶子不耐烦地揉揉眼睛说道。

  还睡!咱斌儿去哪里了!......

  “说啥!......”二婶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下子蹦起来。

  “是呀!斌儿,在我怀里呢......”

  天哪!哪里还有他们的斌儿。一下子二婶子瘫软如泥,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我们赶紧找一找......或许跑一遍玩去了......”

  “斌儿!斌儿你在哪里!斌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从山沟到山村,再到山溪边,他们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山野,没有一丝孩子的回声,只有凄凉的山风阵阵来回应。

  村里一位老大娘,送来一碗热腾腾玉米粥,“孩他娘!别伤心了,喝一点粥吧!别孩子找不到,你再垮了身体,让孩子他爹怎么活呀!”“大娘,都怪我,睡着了,没有看好孩子,孩子丢了,回家怎么去见家中的老人啊!”二婶子哽咽着说。

  好心的过路人,了解情况后也过来劝二婶子和二叔“孩子或许跟着过路人走了,这都是命,或许跟着人家过好日子去了,别担心了,孩子没有了,再生吗!......”

  “也许让偷小孩的给抱跑了,卖给玩杂技的了.......”

  “或许被狼吃了,山沟这里狼多......”

  有句话说得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二婶子经过失子之痛,加上这一天劳累,一下子晕倒了。

  “斌儿他娘!孩他娘......”二叔扶起二婶子,用手指按掐二婶子的人中。

  “孩子,快把孩他娘拉我家,别在外面了,夜晚山沟里凉气重。”老大娘招呼二叔把二婶子放在车子上,跟着老大娘进村了。

  二婶子自从晕倒后,一病不起,在大娘家里经过几天的悉心照料,二婶子总算有起色,二叔和大娘家里人又漫山遍野跑了周边几十里的山村,孩子找不到。二叔和二婶子商量,决定回家,不能够再劳烦大娘一家了。一大早,他们两口子早已收拾好,二婶子告别好心的大娘,离开了失子的伤心之地。两口子一路风餐露宿,没有耽误。一月半的时间,回到了老家。二婶子回家后卧床月余,没有出过门,更没有脸面去见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她内心深处,一块阴影再无法抹去,村里人也没有谁提起二婶子丢失孩子的事情。

  二叔后来给二婶子请大夫瞧过病,抓过多次中药。可二婶子再也没有给二叔怀过孩子,我上小学的时候,二叔让父亲一起去山西寻找过他们孩子的线索,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从那以后二叔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在高兴的事情,也只是微微一笑了之。

  1999年二叔因痨伤病早逝,撇下孤苦伶仃二婶子一人,老天似乎太苛刻了,悲惨的人生都落在二婶子身上。村里好心街坊邻居都会经常去二婶子家拉家常,其实村里的人都明白,都为二婶子的命运而感到叹息!

  后来村里通过政府,为二婶子办理了五保户,二婶子的生活总算有了保障,小日子也迎来了曙光。二婶子又找回刚结婚时的她,爱说爱笑、心直口快,乐于助人。谁家纺线、织布、做针线活需要人手,二婶子都不会拒绝,为邻居跑前忙后。二婶子的家也成为妇女们谈笑风生的“人场”。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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