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赵莉:我在老挝当农民(七)

作者:姚岚   发表于:
浏览:75次    字数:4390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84篇,  月稿:0

  第27节-山雨欲来

  五一节后,公司总部发出通知:任命苟家全同志为总经理,主持公司全面工作。

  一时间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都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总部怎么会任命一个从未进入过公司决策层的人来做公司的主帅,由于董事长长期在国内,很少来这里,总经理其实就是这里掌握生杀大权的土皇帝。以苟家全的为人,能力,资历他又怎么能够驾驭银水山铜矿这个庞然大物?

  宋总又来我家吃饭了,这次不仅是简单吃饭,还有告别的意思。

  宋总说,这次公司的人事变动是一场博弈和交换的结果,苟总的哥哥是国内的一个领导,以前对公司的发展给予了帮助,虽说苟总没什么本事,但他在总部是他哥哥的代理人。以他的品行,他不会容下反对的声音,他要培植自己的力量,要变天了,我们这些老同志们对他有点碍手碍脚了,别等人家赶着走,我明天就回去了,眼不见为净,你们以后要更加小心,别让人家抓着什么把柄,他的情人已经看上你家的产业了。

  宋总第二天又过来辞行,并留下上海家里的电话,说有机会到上海,有什么事可以找他,看着宋总离去的背影,我感到心里发寒。

  五月底,我去公司财务科找杨会计对账,出来接待我的竟然是那个鸡窝头女人,她慵懒地打着哈欠,说杨会计不干了,对账的事她说了算,我们和杨会计未结算的账先搁着,她只管从今以后结算的。我一听,这不是为难人吗?刚说两句,鸡窝头两眼一翻:你给我说不上话,有意见找苟总去。

  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公司的员工商店买盐,突然发现商店里的熟人一个也没有了,另一群陌生的面孔代替了他们,这群新来的生面孔表情冷漠,盛气凌人,也不知是哪家的皇亲国戚。

  我顿时来了好奇,顺便到公司诊所去看看,果不其然,诊所里的陈医生也走了,换成一个陌生的大胖子,裹着白色卫生服坐在藤椅上,叼着烟在剪脚趾甲。

  我回去后给俊华说了这些事,俊华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快挨着咱们了。

  吃过晚饭,朱部长来了,就他一个人,一进屋就长叹一口气,愤愤地说: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胡闹,任人唯亲,让发廊妹管财务,让卖大饼的去打针,这就是戏子误国,草菅人命!

  一向沉稳的朱部长有些激动:周大哥,周大嫂,张工和我商量好了,过两天就回国,张工的几个技术员徒弟也一起走,这个地方现在乌烟瘴气,不是人待的地方,黄总和全总也被调到一个小地方去了。现在就他一家独大,他又从国内调过来一帮土匪似的人刚组成了保安队,把商店的人逼走了。以后你们要作难了,你们是我邀请过来的,在这有家有业,不像我们随时能走,以后多小心,现在你们的家产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千万不要再发展了,再发展,都是老鼠给猫攒的。

  第28节-大厦将倾

  中秋节到了,由于管理层人员流失严重,公司办公楼显得日益冷清,连例行的中秋聚餐都没有组织,矿上的老乡们自发地提着礼品到我家聚集,我们备了两桌宴席,大家吃喝得很尽兴。我家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南边的公司大楼却黑灯瞎火,一片寂静,俊华说:苟总又该误会了,以为我们在给他弄赖,对着干。

  随后的几天,苟家全带着鸡窝头女人和他的助手,有事没事的在我家鱼塘边,猪场旁转悠,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和鸡窝头你掐我一把,我捶你一拳的打情骂俏,很是恶心人,俊华说,这像是一个跨国公司的老总吗?典型就是一个暴发户的做派。

  苟家全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我和俊华没有理他,他赌气似的指着我家对鸡窝头大声说:鲁丝,以后在这个位置给你再加盖两间房,一间做餐厅,一间做麻将室,叫你好好地享受生活!

  岩彩又来送米糠了,卸了车,他说公司取消了和他供应大米的合作。这次操作有点手段,先说是要审核公司和岩彩以前的供应账目,先让岩彩停止供应大米,等岩彩送的大米吃完了,没有了证据,又说岩彩以前供应的大米以次充好,价格水分太大,取消了供应合作,并克扣了近一半的米钱。

  现在公司的大米供应是鸡窝头不知在哪联系的低档糙米。

  岩彩恨恨地说,你们中国人好的是真好,坏的是真坏!

  九月中旬的一天,苟家全的助手小林给我们送来了一份通知,要求每天给公司送的肉必须纯瘦的和纯肥的分开,并切好丝。

  俊华苦笑一下:开始了,先用鲁提辖为难镇关西这一招。

  切肉丝切了两天,费时又费工,俊华忍不住去公司找苟家全,因为根据我们的合作合同,切肉丝不是我们的义务。

  在苟总的大办公室里,苟家全双腿翘到大办公桌上正在吞云吐雾,他好像知道我们会主动来找他,居然一片心平气和,说:是呀,切肉丝确实费时费工,可是食堂人员又有几个不干了,人手不足啊,该给你们涨涨价了,这样吧,你们把老合同拿来,我看看,咱们再重新定个价,重签一份新合同,现在物价也涨了嘛,也得考虑一下你们的利益。

  我和俊华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地从家把老合同拿来交给他,苟家全说:这两天我们开会研究研究,你们先等回音吧。

  回到家后,我和俊华心里忐忑不安,这个姓苟的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

  我脑子乍的灵光一现,说:俊华,坏了,咱上当了!

  俊华问:哪个环节不对?

  我说:他让切肉丝是引诱着咱们主动去找他谈,谈了现在成本增高,自然会谈到老合同价格低,然后用提高价格需要重签合同的理由,把老合同哄到手,咱现在手里啥手续也没有了,老合同本来就是一式两份,为啥非得看咱的,还有,公司现在就他一个人说了算,领导层都没有了,还用装模作样的开会研究?真是考虑我们的利益,当场就能定价!

  第29节-天塌地陷

  我们提心吊胆地又过了一个月,天还暂时没塌下来,只是后勤部对我家每天向公司送的各种副食变得挑剔苛刻,故意收不够我们合同的约定量,还特意做了一个日常供应清单,每天让我和俊华在上面签字,俊华说:开始动手了,先给咱扣上违约的帽子。

  我去找过苟家全几次,问问合同的事,苟家全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说:合同?不可能再签了,你们压根就满足不了公司的需求,现在公司正研究找更有实力的人合作。

  我愤怒地说:你把老合同给我,你看看你有没有单方面终止的权力?

  苟家全冷笑着两手一摊:什么合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合同还没有签订!

  我冷静了下来,开始诈唬他:合同我复印了好几份,我家里有,我干儿子赛卡那里也有,合同上有公司的大章,你想耍赖没那么容易!

  也就是这几句临时起意的谎言,苟家全以为我们还有合同复印件在手,同时,也有点顾忌赛卡的地位,打乱了苟家全的掠夺计划,又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二00七年十月十六日下午,我正在鸡场喂鸡,旺旺突然大叫起来,我感到有点不祥,出去看看,新任办公室主任小林手里拿着一张纸,正站在我家大门口,说给我们送一份书面通知。

  通知书的尾部是这样写的“由于多种原因,双方合同于2007年10月16日终止,并责令你方于一个月内自行搬离,逾期后果自负!”

  这天终于来了,我怒火中烧地去找苟家全,他竟然怕我一个弱女子,叫了两个保镖站在我身边拦着,自己远远的躲在办公桌后,我大声质问他驱赶我们的理由,和这么短时间叫我们怎么搬?苟家全心虚地答非所问,一直喃喃的说:别激动,别激动,你可以起诉公司嘛,在这不受理,也可以去国内起诉公司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嘴脸!

  我们是真的供应不上吗?我们不光完全能满足公司的供应需求,多余的副食物资还能供应附近的村寨甚至外县。俊华说:他赶咱走,是蓄谋已久的,方案都计划了好几套,一计不成,再用一计,他的保安队还没有动用,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公司的员工和矿上的老乡听说后,都感到不可思议,都替我们惋惜,愤不平,他们白天不敢来我家,晚上三五成群的到我家来安慰我们,后勤的小范说:他就是仗势欺人,公司的各部门让他换一遍了,没有一个懂业务的,就这样胡搞,公司不垮掉才怪呢。

  矿工小王说:以前我们矿工的伙食多好,碗里都是大肉块,现在他为了栽赃你们,故意收不够肉菜的需求量,向我们矿工说你们满足不了公司的需求,现在每天的伙食碗里就找不到两根肉丝,弄得很多不明真相的矿工对你们也有怨言,就这样下去,公司不垮,我们矿工的身体先饿垮。

  大家众说纷纭,慷慨激愤,俊华的眼里透着杀气。

  第30节-熄灭的怒火

  三个月前我们就做好准备,开始逐步地减产能,不再发展,尽量多卖,忍痛辞退几个了工人,让老三也回国了。

  现在猪场有猪一百八十六头,其中四十二头可以出栏,鸡鸭鹅三百多只,鱼塘上一批放的鱼有两万多条,现在三两多重,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捕捞了。

  保安队不时地过来看看,言语中充斥着威胁,我们的家业一时是变不了现的,无奈之下,托后勤的老廖去问问苟家全,恳求他把这些鸡鸭鹅猪鱼让公司留下来,肯定是便宜的。

  谁知苟家全两眼一眯,不屑一顾的说:我才不要呢!

  我和俊华商量着:其他的好处理些,就是鱼塘的鱼才三两重,还不到捕捞的时候,就仅把鱼塘的两万多条鱼作给公司。又托老廖再次恳求苟家全。

  这次苟家全更干脆:二百块钱!

  三两重的罗非鱼,一条连一分钱都给不到,什么叫羞辱?什么叫欺辱?!

  夜里,我听到当门有异样的声音,俊华没在身边,就起身看看,发现俊华蹲在地上用磨刀石磨那把剔骨尖刀。

  一次次的苦难打击和艰辛屈辱,已经激起俊华灵魂深处的军人血性,俊华抬头,眼珠通红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中国,咱家,我回不去了!

  我知道此时必须冷静,缓缓地对俊华说:俊华,我知道你憋屈的难受,咱出来是求财的,不是换命的,为了换他那条狗命也不值得,咱现在歪好把东西卖卖,也比前两年强。

  想想咱俩儿,俩儿也都起来了,二儿子家的孙子都一岁半了,你我还都没见过,咱搁这给小人赌啥气啊,周飞昨天不也给你电话了么,这都是命,咱不干了,现在家里债务俩儿子也还个差不多了,咱也没有白干,咱出来的时候不才带了八千块钱吗,就算这些家产处理的再便宜,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啊,总体来说,咱又没赔钱,咱们出来干的还是成功的,还有,想想赛卡,要是出了大事,赛卡和咱们走那么近,也摆不脱干系,得受牵连。

  咱处理处理东西就回国,咱去北京儿子那里,周飞说了,他现在在北京站稳脚了,当上了公司的大盘经理,而且在潘家园租的大房子,说咱去了,给你安排一个你的老本行,干会计。到时候把咱孙女也接到北京去,在北京上学,我管着接送,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俊华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把尖刀狠狠地扎在桌子上。

  两天后,赛卡过来了,事先没有告知我们,这次有点反常,据说当时穿着便服,没带任何随从,也没有开警车,孤身一人骑着摩托车来到公司大院,见谁都不打招呼,龙行虎步,一脸肃杀,保安队的人都不敢拦他,赛卡径直走进了苟家全的办公室。

  一分钟后赛卡从苟总办公室出来,骑上摩托绝尘而去。

  后来听人说,苟总很久才从办公室出来,一瘸一拐的,上衣的扣子掉了几个,脸肿得老高。

  保安队的人再也不来催我们了。

  (未完待续)

【审核人:凌木千雪】

收藏   加好友   生成海报   分享
点赞(0)
打赏
Tags:

发布者资料

热门文章

短篇小说

查看更多短篇小说
首页
栏目
搜索
会员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