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父亲的孝(散文)

作者:何叶   发表于:
浏览:42次    字数:2578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8410篇,  月稿:7120
奶奶五十六岁那年,随我们一家来承德。奶奶属于自来熟,刚来不到一个礼拜,就和左邻右舍混熟了。她喜欢串门,一天从邻居齐老太太家里回来,嘴里一个劲磨叨说,齐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好,等她老了也要买一个。父亲听后当时就说:“干嘛要等老了呀,我妈喜欢的东西,儿子就给你买。”

  父亲说话向来好使,父亲开支的日子,就去了大润发超市,花了三百八十元买了一个带花纹的拐杖。虽然不带龙头,但也很气派。奶奶乐呀!拿着拐杖和发票,健步如飞地就去了齐老太太家。一比较才知道,齐老太太的拐杖就是一个普通木头做的,只不过经过刷漆,装饰,造型相对好看一些。但人家齐老太太儿子也说了,拐杖能用结实就好,没必要那么破费。他给他妈买的这个拐杖只花了七十八块钱,样式款式绝不次于奶奶那个拐杖。奶奶听后,对他撇着嘴说:“贵的不仅质量好还结实,我儿子舍得花大价钱给我买拐杖,说明我在我儿子心里有分量!我儿子这是孝!”

  随后,奶奶还抖搂着发票说:“三百八呢,快赶上我儿子一个月工资了。”

  父亲舍得花这么多钱给我奶奶买拐杖,不是我家里多有钱,而是父亲对于奶奶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父亲是个孝子,来承德工作前就和家里人宣布,他要带着奶奶和爷爷来承德享福,以后就由他负责养两位老人的生活,另外还要兼顾东北一大家人。父亲说话铿锵有力,态度坚决。奶奶经过考虑再三,答应和我们一家来承德。而爷爷则说,要留在东北家里守候阵地。父亲对爷爷说:“你不来也行,但我会负责咱们东北一家人生活的。”

  父亲那月给奶奶买了拐杖,又给东北家里打了一些钱,手里也没剩多少钱了。那月我们每天清汤寡水过着苦日子,而家里仅有的少许钱,还给奶奶买了糕点和水果等零嘴。为此,我和哥对于父亲给奶奶买拐杖这件事,很有意见。奶奶还不到拄拐的年龄,就提前给买了拐杖。那不是糟蹋钱吗?

  “罪魁祸首还是奶奶!”哥对我说。

  “对!”我气得咬着牙附和着说。

  哥说:“咱俩把奶奶的拐杖扔了吧?”

  我说:“咋扔呀?奶奶自从买了拐杖,每天可以说不离手,就连去茅房她都带着。”

  哥说:“那不更好办嘛,就趁她上茅房的时候,给她拐杖扔了,扔茅坑里。”哥出的招,我照办。

  那天,我趁奶奶去茅房刚蹲下的功夫,上前就抢了奶奶的拐杖,直接把她的拐杖扔进了茅坑里。奶奶看我把她贵重的拐杖扔进了茅坑,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躺在大路上。我和哥这回知道闯祸了,急忙跑回家喊来母亲和父亲。父亲给奶奶背回家,好一阵叫,奶奶才醒过来。随后父亲又去把拐杖捞出来,拿到井边冲洗。那天母亲举起了鸡毛掸子,然后又拽着我俩耳朵让我俩在门外罚站,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再进屋。以前经常袒护我的父亲,那天没有拦着母亲打我俩。从他的表情看,似乎也很生气。

  事后,父亲对我俩说:“今天你俩扔拐杖这事,是你俩不对!你奶奶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年轻时没享过福,如今年纪大了,喜欢拐杖我有能力了就应该满足她。你们或许会说,你奶奶还用不着拐杖呢,以后等她能用的时候再买。我觉得尽孝这种事怎么能等呢?所以嘛,我们现在都要对她好一些,天下的妈妈都是需要疼的!”

  我和哥听了父亲的话,知道我俩错了,也确实觉得做得太过分了。

  奶奶自从和我们来承德后,父亲每次开支的日子都会拎着一大塑料袋吃的东西,直奔奶奶屋里。然后,我们会听到奶奶爽朗的笑声和数钱声。奶奶爱吃零食,父亲给买。奶奶喜欢享受数钱的快乐,父亲会把每月的开支钱都会从卡里取出来,全部交给奶奶,让她数个够。奶奶曾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满足,就是拥有这么多孝顺她的儿女。尤其是她这个二儿子对她的好,她觉得她人间值得,她这辈子都知足了!

  奶奶来承德后,喜欢和街坊四邻比阔气,比自己儿女对她的孝顺。邻居沈大娘,有一件纱料的上衣,说是她儿子过母亲节时,从市里商场给她买的。不仅如此,她儿子每年的母亲节,都会给她送束花。其实我们在东北时,每天一大家人下田种地的,饭都吃不饱,很少有人家过母亲节,奶奶从沈大娘嘴里听到她儿子给她过母亲节,回到家就说起那个纱料衣服。说起母亲节。父亲一查日历,赶巧的是过几天就是母亲节。父亲因此特意去了沈大娘家,看了沈大娘的纱料衣服。母亲节那天,父亲跑遍了市里大小商场店铺,终于给奶奶买回来一件和沈大娘一模一样的衣服。另外,还给奶奶买回一束康乃馨。奶奶高兴地穿上那件纱料衣服,拿着那束花就去了沈大娘家显摆去了……

  我们街市上有个马家的杭州小笼包,奶奶非常爱吃。每月父亲开支的日子,都会给她买回几个。或者陪着她去马家小店去吃。时间久了,奶奶也和马家人熟悉了。奶奶过六十大寿的时候,专门去他们店过的。那天是我第一次吃他家的小笼包。也是最后一次。因为那天之后,他们一家人就要回杭州了。

  “你们如果走了,我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包子了。”奶奶失落地对店铺老板说。

  父亲急忙对店老板说,你能不能把我妈爱吃的这个松针灌汤包子的制作方法告诉我呀?我妈就喜欢吃你家的小笼包,我想学会了好给我妈做。店老板乐了,他说:“就冲你这么孝顺,我来教你。”

  店老板原来也是个孝子,他这次回家就是因为在外流浪多年了,他父母也年纪大了,他想回去陪陪他们。他说出来十几年了,他对不起父母呀!他这次回家就不出来了……

  那天回来,父亲还真学会了灌汤包子的做法,有空的时候,就会做给奶奶吃。奶奶每次吃,都说父亲做的和马家的一样味。有时我和哥也会沾光,吃一个两个的。

  奶奶七十三岁那年,突然得了一场大病,肚大宛如孕妇。她坐在床上对父亲说:“别再浪费钱给我治疗了。留下钱好好留着过日子吧。我走了我也知足了。只是我不想死后火化,你看你能不能托托人给我土葬呀。”

  随后,她又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说也是白说。你是国家干部,怎么能带头违反政策呢?我不为难你,就按照政策来吧。”父亲听后,潸然泪下……

  父亲怎么能舍得让奶奶就这么走了呢?父亲说:“无论花多少钱,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妈的命!”

  可是奶奶住院三天,医院也没确诊奶奶到底是啥病。一向脾气好的父亲彻底急了,他闯进医生办公室,对医生喊道:“我要求给我妈立刻转院!”父亲在给奶奶办理转院手续期间,奶奶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奶奶去世后,按规定进行了火化。那天,父亲披麻戴孝,把奶奶安葬在了南山那片生前经常去的桃林里……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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