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寒冬时节，很难看到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啦！
曾经的冬日室外，大雪纷飞，冷气铺天盖地，山野林中和寥落的城郊顿时银装素裹。蹒跚其间，宛如游历于白玉仙境。酷冷的数九之后，大雪景致堪称大观，罕见的冷艳和无以替代的冰雪绮丽，给人的是震撼之感。冬日送来了冰清玉洁的圣品，多么珍稀啦！
小时候在农村，土坯房的窗玻璃是单层的，像女人们擦的面霜那样薄脆。大雪数九，一觉醒来，窗上凝结着满眼冰花，一块玻璃，就是一帧的画。那真是百年不遇的画中臻品。屋里那么冷，我捂在被窝里，呼着呵气，一声不响地盯着窗上的冰花看。母亲叽里呱啦忙着在地下生土炉，麦秸秆和畜粪熏人的味道，夹着生烟的呛，也打不断我在那画前的沉思，看着那独一无二惟美惟妙的霜气雕琢的作品，晶莹剔透的纹络，岂是丹青手可以描摹的，真怀疑，是画家在我睡着的时候，错把窗户作画板，偷偷来在玻璃上运笔的。
这虽是农村独门小户人家窗上的冰花，却只有在北方的冬天里，寒气才会慷慨地给他们意外的馈赠。在南方，虽偶有雪飘下来，却永远也祈求不到这神奇而又美丽的冰花。这是南北方的最大差别，我从小就这样认为。
看着那窗上的冰花，被屋子里渐暖的热浪，慢慢地消融着，能模糊地看见院外的墙壁和柴堆。那热气又渐渐由中间向边上扩散，越扩越大，冰晶的美丽画面像被人用舌尖舔食了去，就像一个孩子手中拿着的冰棍，慢慢消失。那时，晨曦的亮光也从青玉似的冰面上透过来，一抹橘红落在大白的墙上。窗上的冰融化成碧色的水，掩映着片片霞光，像滴液一般流下来，涔涔地落在水泥窗台上。冰花慢慢地消逝，最后彻底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神奇而梦幻，比看动画还过瘾。
每天，看着冰花从窗子上消失，我是那么的不舍，但我知道，隔夜的数九寒风，还会把它像今天一样送到我的眼前，但还是舍不得。因为，它自然的巧夺天工的美，是那么的神奇，实在是天地之合的一种奇妙变幻，巧拙之至。
我虽然疼惜那窗子与霜寒结合互换的微妙美艳，如人世间画坛的奇迹。
但也在那个少时年龄知道，我完全不必担心，它会在冷凝的冬天里消失不见。因为，只要不是艳阳高照的春生季节，这种晶状或雾凇的自然作品，寒冷会连夜赶工地做出来，让你天天会重复那种大饱眼福的感觉。也因为那时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它含有那种凛冽的骨感。记得，大雪封山时，庄稼人野外是出不去的，甚至，连户外活动也在减少。长天里，母亲赶工地做新鞋，纳补些旧的仍将就能穿的衣服，翻出箱底掖着的布票和零零碎碎的毛角零钱，适当地添置几件新衣，因为，大雪之后数四五九天最冷的时候，便是年啦！
现在，过去的一部分农民，迁移到越来越大的城市，住进了高楼。窗子上的玻璃做足了三层的，情景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冬日过冷的寒气，被毫不留情地隔在了窗外，关在了外面的世界，所以，那美不胜收自然之冰花的美，它巧夺天工的自然艺术的再造，也永远地被关在了窗外，再欣赏不到了。
不过，有时每年大雪来临，会看到城市空中翻涌沸腾的雪霰。树木丛偶尔会有雾凇。
或者，冬日里推开窗户，有时会惊奇地见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晶体雪粒，像发光的雾一样蓬松地散发着，晃晃悠悠不肯坠落。总之，记忆中的冰花，依然已不见。而那雾凇之列，算是我思念的冰花一种补偿吗？
2024年8月19日原创首发于江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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