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一种闲适,惬意,又悠然。那感觉真好,只是很不容易找到的。说起来,很难控制不去想什么的,有时候,越是不想去想,反而,偏偏要去想。能不能做到放空自己,达到一个无我之境界呢?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花儿盛开,草儿茵茵,树木蓊郁,鸟儿在天空自由飞翔。这样的天气,告诉我,最适合出游的。于是,一个人,随意去到海边去走走,看见海鸥飞翔,白浪滔天,海水不止不息向前奔腾。走着走着,在海边遇见一个人,他背对着你,坐在一只鱼篓子上。从他的背影可以感觉到,他也如海鸟儿一样,很自由,很随意坐在鱼篓子上,舒展着身子,神情自在。海风就如他吹出的口哨了,轻轻划过海面,吹去远方,更远方,然后,慢慢消失……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熟悉,或是很陌生,又或许,会是我自己呢?都没有关系,关键是我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我喜欢这样的姿态,喜欢那样的一种自由自在,喜欢那样没有任何心机,没有任何目的,一种放松自在又从容的愉快生活。
仔细瞧瞧,他还是留下了他的足迹,留在时间的长河里,留在人们的想象里,留在了他那些不受约束,自由而夸张的绘画里。有一天,当我读到了梵高的信笺,我确定看到了那样的背影,坐在海边。因为,我从中竟然读出了他的一些想法,那就是想要做鲁滨逊——很想穿上鲁滨逊的衣服,很随意地海边或沙丘上,拿一只鱼篓子,来当成凳子,坐在上面,静静地看海看天看海鸥……这样的想法和做法也唯独有梵高才这样洒脱,才这样自由自在,随意而为。因为他的画里,没有受到局限性的夸张,自由的想象,无限伸展的空间。
梵高,人们记住了他的画《红色葡萄园》《麦田与收割者》《麦田上空的乌鸦》……
我也十分喜欢他的画,也记住了他的《向日葵》和他的《麦田》与《星月夜》等等。再有他的那两把椅子,一把是《梵高的椅子》,一把是他朋友的《更高的椅子》。我想,与其拿一只鱼篓当凳子的人,他的椅子,或许更加丰满的,也是坐着比较舒适的。
然而,那椅子是一种孤独,孤零零的椅子上只有烟斗和烟丝。是的,空落落的室内,椅子摆在斜线的地板上,默默的,无声无息地在等待着谁呢?那一把色彩鲜艳的椅子,颜色是梵高喜欢的明丽的黄色,鲜明的颜色,反照出明丽的色彩。
可是椅子上和周围都没有人,他大概已经意识到高更将要离去,永远离他而去了。他的好友,他那么在意他,若是失去了更高,他自己又要陷于没有欢乐也没有争论的孤独境地。有时候,寂静并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寂静里的喧嚣,好似海啸一样,具有着更大的破坏力,不断蚕食着内心的强大。
想想,有时候,争论大吵也是一种奢侈。在空白的时间里,必定可以用来,填满空落、寂寥。因为注定要孤独,或许,从这幅画里,正在传达出来的情绪,是悲凉孤独与寂寞,一种沉寂,弥漫在空气里。可以看到一双绘画者的眼,透露出来的落寞眼神, 多么煎熬,又焦虑的心儿啊,那是一种怎样的渴望呢,他想要他的朋友留下来,可是,却无能为力。
不禁让我记起了梵高他的一句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梵高,是热情的,是自信的。是的,他是一团火,他想用他的画笔绘出不同的色彩世界,会出一个不同的人生,他想照亮自己照亮人们也照亮世界。
每次看到梵高的《向日葵》或是《星月夜》,我都能看出一只只眼睛在看着我,看着世界,那一种渴望,是令人难忘的,也是在撼动着人们的魂灵,使之颤动着的。
梵高自己也在说:那些光亮不是星星而是人的灵魂。
仿佛间,不知觉,我竟然来到溪水边,来到了坐在石上的人身后。我看见他在安静垂钓,又一个安坐水边垂钓的身影从《苻子•方外》浮出:“太公涓钓于隐溪,五十有六年矣,而未尝得一鱼。鲁连闻之,往而观其钓焉。太公涓跪石隐崖,不饵而钓,仰咏俛吟,及暮而释竿。”面对逆境,有笑对一切的心态,更有积极的心态,面对坎坷有足够的勇气克服,沉淀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心,充分肯定自己,树立起一个目标,并且百折不饶。
都知道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又几人知道,其中的坚定信念,自信与百折不回的决心,才是以后成就事业的坚定基石呢?
溪边垂钓,直钩钓鱼,没有钓得寂寞,而是得以重用,成就了一番事业。没有提到姜太公的鱼篓子,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鱼篓子,他随意坐在溪边岩石上,或是蹲在石上,关键是心,必须沉浸,必须专注,心无旁骛。无形中,那一只没有出现的鱼篓子,早已满载着鲜活的鱼儿,在手中提着,一路撒着阳光而去。
海边,或许,有一只鱼篓子,坐在梵高身下,足够他看海看天,看上一整天,或是只是清晨与黄昏亦或是正午。那么,在他的家里,他放置着他的椅子,一直静静地放置着。还有一把椅子,也是梵高绘画的,他给了他的好友更高的椅子,高更是红木椅子,看起来,用笔的线条还是运用的色彩,都要略胜一筹的。首先是更加考究也更加艳丽。弯曲的线条,艳丽的色彩,看看椅子上,铺的是绿椅垫,椅子下面的地上,也很用心,那是彩石子地板。凡高椅子画的是白天的光线,高更椅子画的是夜晚的光线。放在高更椅子上的是两本小说与蜡烛,又意味着什么呢?有人说书意味着巴黎的艺术界,也暗示着更高的离去,那么蜡烛呢?难道是意味着好友更高就是他暗夜里的明灯吗?
绘画如诗,读到看到的人角度不同,看到想到的也不同,何况人们的想象力也会展开双翅在空里飞翔,越飞越远……虽然两幅画不尽相同,但是氛围却是接近的,同样充斥着孤独与寂寥的气氛,画面没有人,空空的椅子,上面坐的只是烟斗和烟草,蜡烛和书。
梵高说:“空椅——有许多空椅,将来还要有更多的空椅……早晚总要除了空椅之外,什么也没有。”或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然而,空椅,就那样存在着,好似一双孤独的眼睛,在看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默默地,一直默默地看着……
不久后,凡高割下了耳朵,高更走了。两位曾经的好友,再也无法团聚了,这是怎样的悲伤,又是怎样的无法言说,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痛,又将会持续多久多久,都无法止住。
记得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我屋里有三把椅子,一把为独处,两把为友情,三把为交往。”梭罗生活得简朴,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姿态,让他不仅写出了《瓦尔登湖》那样绝美的作品,更让他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海边坐着一只鱼篓子的人,还是转过身来。他一微笑,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着月光色光芒。陌生的一张脸,因为他的微笑,而拉近距离,又因为微笑,缩短了陌生。
他说:你站了很久,想什么呢?
我说:我想起了梵高,想起了姜太公,还有梭罗。我只是简单讲了一下梵高的画,讲到了那两把椅子,一个是梵高自己的一个是梵高好友更高的。他微笑着说:或许,我不该这样理解,椅子是用来坐的,而,画上的椅子是用来欣赏的。
他还说:唯有鱼篓子,不是单单装鱼的,可以坐着,也可以戴在头上,雨天遮雨晴天遮太阳。还可以当提篮子提着,里面装一尾鱼,活蹦乱跳的。嘻嘻,好不好呢?
他说他最羡慕鲁滨逊,应该是这样子的:一把斧子,一把小锯子别在腰间,在挂上弹药袋,背上背一个筐子,挂一只鸟枪,头顶撑一把又丑又笨的羊皮伞……身上穿着很简单,短衣短裤,最好是赤着脚,一身轻装的去探索,去发明,地地道道的一个善于创造的劳动者。
没有问起他的职业,也没有问他到底是谁,却记住了他的鱼篓子,记住了他的微笑,很有感染力,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好似,可以盖过海浪声,鸥鸟声,海边的风声,因而非常有力量。
阳光照在脸上,海面上,金色的余晖在海浪的击打中,显得更加金光灿烂,一览无余。他钓鱼只是他的爱好,能安静地坐下来的人越来越少,能离开手机,离开人群,离开嘈杂的一切。其实,看向大海的人也越来越少,即使在海边,也依然看着自己的手机,或拍照或对着手机傻笑,或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能在海边随意看看海鸥,看看海浪,看看渔船,或是垂钓的人,再就是很随意地捡几块小贝壳小鹅卵石,那就更是少之又少。都在忙,匆匆忙忙,一天转眼就过去了,也不知在忙什么。
梵高画树的时候,总是努力做到“使人能够在树干周围行走、呼吸,闻出木质的芳香”。坐在鱼篓子上,去审视这个世界,鱼腥的鲜味合着海水的味道,让伟大的画家,绘画出更加艳丽的色彩,带给人的何止是震撼,有何止只是感动呢?其实,梵高已经做到了,他已将他作品融于肉体与灵魂之中,为了它的作品,他已甘愿冒失去生命和理智的危险。梵高,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画就是他的生命,他的生命在他的绘画里得以延续。
哦,海边,梵高,突然就想起了他,想起他的空椅子,他一把,还有他朋友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