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天空下着零星的小雨。我打开手机,朋友圈里亲友发了一段下雪的视频。雪,洋洋洒洒飘着,地上全白了,好一个银白色的世界,那个在雪地的小女孩,辫子扎着一朵小红花,红扑扑的脸上没有一丝寒冷的表情,手里拿着铁锨先推一个大圆圈在玩耍,当我看完整个视频,才发现她在雪地写了圆形的福字,很艺术且很有欣赏价值,让我赞叹现在的孩子聪明,活泼可爱,从内心深处感到他们真幸福之余,在这深冬的时刻,不由我想起那些飘雪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冬天的时间似乎比较长,好像秋天没有多久冬天就来了,天气也比较寒冷,阴历九,十月时常就下雪,一尺多厚,经常西北风怒吼卷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走在那厚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时风卷起的雪花落在路上低凹处,很小的我难以通过,必须绕道而行。
回想起六、七十年代,我们上学时的教室是在隋朝的碧峰寺内,那四处漏风,特别是寒风怒吼的大雪天,像冰窖似的,把学生们冻的瑟瑟发抖。冻破手,脸,脚是最为常见的事。
寺院里的佛像被推倒搁置在大殿外的台阶下,这是碧峰寺内最为珍贵的文物之一。据记载:该造像高1.85米,宽1.20米,厚0.60米,由石灰岩质材料制成。造像盘腿而坐,右足搭放在左腿之上,左手前伸搭于左膝之上,右手残缺,双目平视,嘴闭,神态安详,身着长袍,前胸微露。这一造像不仅展示了隋代雕塑艺术的精湛技艺,也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宗教信仰和审美观念。而另一个隋代经幢。高1.60米,宽0.40米,厚0.30米,石灰岩质。无盖无座,八面,上小下大,八面阴刻楷书,字迹模糊,被放置在墙角。
大殿内土墙上的色彩依稀鲜艳,村民做成土台台就是我们的课桌,按照一排一排地布满其间,成为了我们的教室,每个人必须从家里拿自己的凳子,没有的人暂时只能站着上课。夏天爬在土台上面,感觉还行,一到冬天,冷的让人直打颤,偶而有人到校有点早,曾看见过滚动的红火球,不知是真是假,这话愈传愈烈,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在这样的氛围中,总让人感到不安和压抑。
为了能让孩子们安全地按时到校,全校放学时,村上一个队的站成纵队,先远后近然后陆续走出校门,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冬天每个队里高年级的学生早上六点四十左右,站在本队的一棵大树下,敲打着挂在树上的铁锨头或者吹着哨子,其他人听到响声后陆续从家中出来,来到这树下聚集在一起。由小向大站成纵队,前面一个高年级学生领队,后面一个人跟队。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天亮的晚一些,走出家门,外面还是漆黑的一片,那时手电筒也很少,走一走,划根火柴照亮一下,全凭着熟悉的路面上微弱一丝亮前行。遇到下大雪的时候,有人拿把锨,铁的木的都行,沿着白雪覆盖下那熟悉的路径,年龄大的学生铲出一锨头稍宽就可以的路,大孩子们轮换着边铲雪边向前走,其他的人跟在后边,直至到达学校。
记得下了得厚的雪,有一位女生,拿盛过油漆的铁盒子,比手掌大一点的那种做了个小炉子,早上来到学校时在家放了些硬柴,路上的北风顺着盒子上钻的孔吹进去,使火更旺些,路上也感受一点温暖,等带到教室就没有了那股浓烟。她在上面放了一块又薄又小的木板盖住,上课时为了取暖便坐在上面,不知不觉中木板烤热,将裤子烤焦,里面棉花成黄色露了出来,从此以后,学校不允许私人弄烤火的。
学校里不生火炉子,好心的家长把自己的废旧的铁桶改装一下,学生们自发地在自己家里拿些硬柴点燃,由班长负责,烟大了放在教室的外面,烟小了放在里面,下课了,互相在那个火盆前烤一烤取暖,有时因拥挤而互相吵闹,每次管理火盆的人被烟熏火燎的黑不溜秋。
好多学生把手冻肿了,还有冻破的,手指又红又肿的像硬棍似地蜷不到一块,有些手纹处冻的小血口子,越来越大,方言叫“裂子”,不停地向外渗血,严重的情况下,会有血脓。家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母亲会给自己的娃做一个棉护手,情况会好一点。那些冻肿冻破的手,白天难受,晚上睡在热炕上更难受,痛痒难忍,放在身子下面的屁股压着,麻木了失去知觉了,还能好点美美的睡上一觉,否则就夜里就难以入睡。
耳朵,脚后跟最容易冻破,血口子向外流血,疼的人耳朵不敢动,脚踏不实,走路一瘸一拐,如果成了冻疮,疼痛会伴随着整个冬天。更有皮肤不好的冻疮到夏天还疼痒的难受。记得母亲常常用煮过白萝卜的热水让我先洗脸后洗脚,情况会好一点。那时要使有一顶叫做“火车头”带毛的棉帽子或者一双棉手套,那真的让其他人会羡慕不已。
六七十年代冬天在我的记忆中好像特别爱下雪,天也特别冷,落在地面上的雪基本上不融化,似乎整个冬天都在白雪皑皑的景色中度过。晴朗日子里,到处都白雪茫茫一片,太阳出来一晒,晶莹剔透的雪更加耀眼,因为融化冰雪要吸收热量,这时会冷了许多,既便微风扫面,刀割一下地生疼。没有温度的阳光下,雪景特别刺眼,看一会儿眼睛就很难受。到了下午时分,屋檐下,柴垛前到吊着冰棒,方言叫“冰凌”。有的有几厘米粗,一尺多长。有的更粗更长。顽皮的孩子把它用力搬下来,有的把它当武器攻击他人,有人把小冰凌含在嘴里当冰棍吃,那清脆的响声很是诱人。
特别是到了星期天,家里无事,孩子们约在一起是疯玩的好时光。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堆各种形态的雪人站着,坐着,还堆一些小动物,活灵活现。找一个阴处陡坡,坐着冰凌使劲地滑雪,那冻红的脸冒着汗水,或者找几个人一块场打雪仗,在冰天雪地里尽情地玩耍,开心地说着笑着,然后蹦跳着回家。曾以前独文过,这里不想赘述。
这时候,勤快的男人们扛着铁锨铲路上积雪,顺便抛在自家的麦田里,既清理了路面又对行人方便,又让自家麦苗得到充足的水分,一举两得。还有闲散的人在邻居大门外的避风处,玩丢方游戏。所谓丢方是关中农村长久以来最为普遍的一项广受民众欢迎的高级智力游戏,故有“土围棋”之雅称。方,指方格,因此得名曰方。所丢之“方”,是指四格及以上的方格格局。就像围棋之棋盘,是横竖数相等的格局,故称“土围棋”。丢方,因其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方便、简捷,开心益智,而使得农村男子常于农闲时节及饭后下晌、农作休息,或庭院树下,或田陇地头乐此不疲。一块平地,伸开四指,横画竖画成方阵,甲乙两家,对面圪蹴,你以土块为兵,我以草秸为卒,玩的很投入,看棋的常常为下一个棋子,争论不休。现在很少有人玩了。
大约过了两年,离寺院一百多米远的东边,新校舍在村委会和乡政府的支持下建成了,高大的两根砖堆子内安装了乌黑的铁大门,显得格外的美观大方,两边砖墙上写着:树立新风,教书育人。四周是村民打成土围墙,老师们住上了用石头建的窑洞办公,学生们搬进宽敞明亮的教室,坐上木制崭新的桌椅。山前四个村的学生在此读书,乡上的一所新初中诞生了。
三年后,因各种原因,初中撤了,生源被分配到阳峪,刘家。重新变为小学。
改革开放后,在村上领导的努力下盖起了二层的教学楼,但随着打工潮人员外流,学生资源向外急速地转移,学生越来越少,小学的生源也维持不了,一把无情地铁锁挂在大门上。现在昔日辉煌的母校里面已是无人光顾,荒草萋萋,一片荒凉。不知道何时再现它的辉煌。
无论社会怎样变化,纯朴的乡亲们,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十几年前,村民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每家每户捐资,捐物,做义务工,用近三个月的时间在众人努力下,在原碧峰寺的原址上建成一座庙宇,满足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又保护了文物古迹。
物换星移,社会总是迈着前行的脚步,新的峰东村村名,覆盖了川子村、吴家、李家村等时,我笔下的故事,已成为久远的回忆了,但愿如雪痕一般,使后来的人们能够想起上一代人艰苦的岁月,更加珍惜如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