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人的人生历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般是自己命运发生改变的中学时期。尽管高中毕业已有四十多年了,但高中时的师长、学友以及当时学习和生活的情景,还时常在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正如一首歌唱的那样,仿佛还在昨天。
母校舒城中学始创于1902年,前身名为“斌农中学堂”,是一所百年老校,与庐州中学堂、桐城中学堂同为安徽中等教育的三所源头学校。1905年易名为“舒城中学堂”。1928年,校址迁往“藏龙卧虎”之地的伏虎寺,老同盟会会员王仁峰先生担任校长(王仁峰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致力于民主革命,在金陵起义前制造炸弹失事,左臂炸伤,未得到及时治疗后截肢,人称“王一手”。王先生爱好书法,尤擅魏碑,为当时“安徽三大家”之一,影星王祖贤是他的曾孙女)。王仁峰先生担任舒城中学校长期间,率先垂范,严谨治校,以“诚敬克已,致知力行”为校训,广纳贤才,开放办学,成就斐然,学校声名遐播。百年的办学历程中,从学校里走出了以科学院院士刘有成、工程院院士朱学稳、著名历史学家唐德刚、文学家艾煊、原中华律师协会会长任继圣等数以万计的各类人才。在我们的老家,倘若谁家的孩子能在这所学风淳朴、底蕴深厚的学校里读书,父母生活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全家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母校离县城约五、六里路,远离市井的喧嚣,置身在幽静翠绿的乡野之中,是当时六安地区的重点中学。校园内的建筑古朴雅致,环境十分优美,是学子静心读书的好地方。当时我们读书的南楼,厚重古朴,见证了学校的百年苍桑;在校园南端碧波荡漾的锡杖泉边,有一个历经了几十个风雨春秋的古亭,为徽式砖木结构,是母校第三届高中毕业生为纪念王仁峰校长而捐资兴建,本来名为“仁峰亭”,王仁峰先生亲笔将其改为“仁风亭”,一字之改,可以看出先生谦逊的品性和以仁德之风教化后辈的办学施教思想。
学校周边碧水环绕,有许多或连或断的水塘,相传过去这里都是连在一起的湖泊河流,一千八百多年前,史有“胆略兼人,雅量高致”之称的大将周瑜曾在此训练过水兵,学校不远处的“周公渡”、“周瑜城”和当年周瑜在家乡练兵牧马的“练三墩 ”,应都是这些传说的佐证吧。从校园走出后,是成片的稻田和菜地,每当清晨旭日东升和夕阳西下的时候,在这绿色的田野之中,总会看到许多莘莘学子或手捧课本在阡陌纵横的田间小道上漫步读书,或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讨论问题。学子们在这里播种希望,放飞梦想,年轻的身影与绿色的田野,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母校的老师对学生的关爱是纯净的,无论是校长,还是老师和工友,就像对自己的子弟那样,给予我们无私的关爱和鼓励。印象最深的是班主任田老师,一位浓眉大眼、声音宏亮、豪爽开朗的中年人,不仅数学课上的通俗易懂,而且亲和力极强,不论在何处与学生相遇,总是用他那特有大嗓门儿主动与学生打招呼、寒暄,不经意间拉近了师生心灵之间的距离,让我们这些刚从乡间走出的孩子不感到拘谨。那时的学习负担没有现在这样重,周日没课时,田老师还时常把我们一些住校生请到他家聊天、谈心,教我们的学习方法、教我们如何处世做人,有时还让师母备一些花生、熟山芋等招待我们,那些在今天看来毫不起眼的食品,我们觉得味道胜过今天的山珍海味。
当时母校的学生大都来自全县各个乡镇的农村,平时基本都住在学校。生活在今天的孩子们,是无法想像在计划经济年代,在学校寄宿的住校生吃的大米,都得从数十里家中背到学校。于是,在每个周日下午,从县城到学校这五、六里马路上,学生背着从家里带来米袋在路上奋力前行,便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总会看到骑车从县城返校的老师们在路上“拦路打劫”,老师们看到背米袋子的学生,便停下把学生的米袋放到自己的车上,不管学生是自己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路走、一路带,直到自行车实在无法承载为止。老师们把一个个米袋带至学校的食堂,在那等着学生们去“认领”自己粮食。今天,每当我们想起这已久远的场景,忆起师生之间这种真诚朴素的情谊,仍然心存感激。
母校是人生旅程中的一个驿站,我们在这里度过了难忘的青春时光。老师带领我们走入知识的殿堂,并用自己的言行诠释了为师之道,也让我们懂得了“母校如母”这句话的含义。如今,我也时常在想,时代变迁下的师生关系能否回到从前?学子们是否也像我们一样,终生将母校铭记在自己的心头?今天的母校,留给学子们的又是哪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