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郭亮:姥爷及其一家人

作者:喜宝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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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我姥爷姓许,家住蚕房营村,和我们北辛堡仅隔二里之地。我从小就爱任姥姥家,所以我对他们家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姥爷老俩口一生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我娘行四),八个孙子,六个孙女。八个孙子分别叫作财、源、茂、盛、德、起、兴、旺,中间冠一个仲字。这是我姥爷给他们起的名。

  现将他们家的具体情况分述加下:

  一、艰苦创业 勤劳发家

  我姥爷出生于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即清朝同治年间。他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太老爷就是靠着揹山度日(就是上山砍柴)。轮到我老爷时,子承父业,仍然跟随我太姥爷一块揹山。硬是靠着幸勤劳动的一双手劳动发家,坚苦度日,创下了一份家业。用我姥姥的话说就是“吃一年糠,买一块地”。

  我姥爷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他的知识渊博,满脑子的传统文化。

  我小时候爱住姥姥家,因为姥姥家孩子们多,大都是我的表兄弟。什么宝喜、二小、小仨、套成子等。我姥爷经常给我们讲一些传统故事。什么“三娘教子”,“孟母三迁”,“二十四贤孝”等。如何孝敬父母,如何尊敬长輩,如何接待客人,如何斟茶倒酒等,都是他给我讲的。这对我的起蒙教育作用非常大。

  我姥爷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就是喝点茶。他们喝的茶叶自己不去买,而是从山上采来的茶叶。这种茶叶叫作小黄芪。小黄芪是一种生长在山坡上的,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大约有10~20公分高。他们把它采回来,洗干净,切成0.5公分左右的小段儿,经过蒸煮晾晒,制成一种茶叶,他们就喝这种茶。这种茶,喝起来味道鲜嫩甘甜可口。具有保肝、利尿、保护心脏的作用,长期喝可以减缓衰老。

  他还给我们讲过韩信嘞马分油的故事。叫作“三斤葫芦,七斤瓶,十斤油篓要分平停”。故事的内容说的是过去有一天两个赶集回家的农夫,他们在集上买了十斤油,装在一个能承装十斤的油篓里。当走到三叉路口时要各回各家。于是就想把油平均分开。可是他们身边仅有一个能承装十斤的油篓,七斤的空瓶子和三斤的空葫芦。凭这三件容器如何才能把装在油篓里的十斤油平均分开。可是他们二人怎么也分不开。此时韩信骑马从此路过,看见他们二人正在为分不开油而犯难。韩信没下马就告诉他们如此这般就分开了。你们谁能把油分开?

  这时我老爷取来一根很长的各当剪儿(高梁杆最上面的那节),把它分成均匀的十段放在一个大碗里算作那个油篓。他又取来一个小碗算作那个七斤的空瓶子,又取来一个酒盅算作那个三斤的空葫芦。他首先给我们演示了一遍。然后让我们来分。当时我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在我身边儿玩的小朋友有五六个,大的比大三四岁。可是他们谁也分不开,而我很快就分开了。

  总之我在我老爷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

  他还给我讲过孝敬父母不仅是父母在世时,就是父母过世后戴孝都很有讲究。什么“给爹戴孝二年半,给娘戴孝整三年,为什么娘比爹多戴半年孝?娘的恩情补不完。左边尿湿挪右边,右边尿湿挪左边,左右两边都尿湿,驮在娘的肚当间”。这些话我至今记忆忧新。

  是呀!父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们拉扯大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我们长大成人后一定不能慢待父母。特别是当父母年迈时,我们一定要在父母身边尽孝。就像汉文帝刘恒那样,在他坐了皇帝之后,当母亲有病时还在母亲枕边亲自喂药。为此被纳入“二十四孝之第一”。

  在那个年代家里还没有“煤油灯”,点的都是“麻油灯”。而且油很贵,一般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都是在晚上摸黑讲。只有睡觉前才点一会灯。

  我姥爷还是一把庄稼里手。他们在山根前(指燕山)有一片梨園地,村南有旱地,村东还有几亩好菜地。地里有各种果树和桃树,还有两眼井,还种着各种蔬菜。我老爷经常用辘轳搅水浇他那几亩菜地。

  他还有一门好手艺,即“编斗子(戽斗)”。编斗子就是用径线(一般都是自己用陀螺捻起来的麻颈子)把直径大约0.5公分左右的;类似于编筐编菠萝用的那种柳树条、榆树条或荆条把它们串起来,就像我们用的菠萝簸箕一样,但又与它们不同。它是园底的类似水桶一样的一种打水用的工具。过去用辘轳搅水浇地离不开它。

  他还带徒弟,徒弟给他从南山割好条子,往返三四十里给他送过来,同时跟他学手艺。我老爷凭着这门手艺,赚了不少钱。

  辛勤劳动了大半生,终于为他的三个儿子赚下了一份家业。儿子长大后又为他们一房一房的娶媳妇。真是不容易。

  在我记事时,我就知道他家的院子很大,足有30来米长,30来米宽。他们家的大街门设在东北角,街门朝东开,街门又高又大,以便牲口驮庄稼可以直接进去。他们家西房又高又大,是主房。但我姥爷他们老俩口仍然住在他们原来住的那个小北房。小北房又矮又小,而我姥爷个子又高又大。站在炕上,头顶快挨着顶棚了,手就更挙不起来了。他们家没有东房,而是在东墙根处挖一个很大的菜窖。菜窖很深,下去的时候要用梯子,菜窖底下又向左右两侧挖了两个洞,以便眝存大白菜和萝卜。在那个菜窖的南面是一盘碾子。在两南角上有一个猪圈。猪圈里养了几头猪。猪圈的后面是一个场院,可以打场,凉晒庄稼。北面是三间破柴草房。再往西是一片庄稼地。地里有几棵果树和李子树。

  他们分家的时候,三面房分别分给了他三个儿子,他们老俩口一间也不要。但是他们老俩口住的那个小北房不管分给谁,都得让他们一直住到寿终。分的结果是西房分给了我三舅,灶王爷也摆在他那屋的正堂。还有他那个房子后面的场院,猪圈和那三间破草房。我大舅分的是南房,加上那个碾道,还有南房后面那塊空地和尽西头的那塊果园地。我二舅分的是北房,加上那个菜窖和西耳房及西边紧挨着我大舅东边那塊果园地。

  在我记事时他们家就是这样的格局。我姥爷七十多岁的人了,每天还在参加劳动。我记得有一次他在他们的东边地里种玉米,他在前面创坑,我跟在他后面撒籽和复土。还有一次,那是1946年的秋天,八路军准备和国民党打一仗。一天就听得康庄方向传来了打砲声。要打仗了,我爹准备到下营我姑姑家去躲避一下。那时候我还在我姥姥家,我正在和我姥爷在他们的东边地里干着活。

  我爹骑着毛驴来了,跟我姥姥说:“要打仗了,我准备到下营去躲避一下,孩子就托付给您啦”。我姥爷说:“去吧!孩子就放在我这,你放心的走吧”。

  我爹走后我觉得很不昰滋味,我很想跟我爹一塊去,但又怕我姥姥不让我走。于是我就试探着说:“姥爷,我想跟我爹一起去”。没想到我姥姥会那么痛快。“去吧!”。我急忙跑着追上了我爹。没想到我爹也那么痛快,马上就把我抱上了毛驴背。所以那年秋天我是在我姑姑家度过的。结果八路军有计划地徹退了。仗也没打起来。

  我姥爷由于终生劳累,终于在1950年秋天,魂归正寝,享年75岁。

  我姥姥在我记事时就双目失明,据说是因为我二舅早逝哭瞎的。一天三顿饭都是由她三个儿媳妇轮班做。每人做三天,来回倒。

  我记得北房的东山墙根上有一个小耳房,作为贮藏室用。里面的东西放在何处,我姥姥是一清二楚。她拿着钥匙,经常用手摸着打开锁,进屋去取东西。有时我也跟了进去,这时她就会抓出一把枣来给我吃。

  在农村各家都没有厠所,都是在一块敞开的便地解手,当地人叫“后园”。不仅是人们方便的地方,也是倒尿盆和各种灰土垃圾的地方。积攒起来,就是很好的有机肥料,播种前撒在地里长庄稼,农民种地离不开它。

  但是我姥姥看不见,不知道该在那里方便。于是就给她单独盖了一个厕所。里面搭上一块板,就是坐便器。下边直通猪圈。又在院门口到厕所之间拉了一道铁丝,铁丝下边有一个用铁丝做的拉手。我姥姥上厕所时就拉着这个拉手,以免走错方向。可见她的儿女们多么孝顺。

  但是我姥爷走在她前面。在我姥爷走后,她的身体状况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一次上厕所时,被院子里的树枝子给拌倒了,这一摔非同小可,就再也没有起来。屋里拉屋里尿,晚年生活很不如意。终于在我姥爷过世三年后离开了人间。

  二、残疾的大舅

  我大舅是个残疾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说话也不完整,你也听不清楚。我记得有一次他坐在院子南面的大木头上脱下袄来抓虱子。所以他所生的两男二女都是低智。老大许仲源,只会干点粗活。比如用镐头刨刨树行子,用铁钎挖挖沟等这些卖力气的粗活。轻巧的,具有一定技术性的农活他不会干。所以他一生也娶不上媳妇。老二许仲起稍微好点,他就成了这个家的当家人了。我记得他比我大两岁。

  1959年秋天我母亲去世时,蚕房营我三舅,我大表哥,二表哥等他们一家子全来了。当然他也不例外。在我们家乡一带有一个旧风俗,就是临出灵前有一项请“舅舅掩棺”。掩棺的概念就是将棺材盖上的钉子再往下砸一砸。

  说起掩棺来,我得再说一段过去的木匠做活是不使用铁钉的。他们干的都是铆工活。所谓.“铆”就是木板与木板之间先用推刨刨平,然后再用凿子凿上眼,把木板与木板之间用木楔粘上水胶插入眼中铆起来,使其合铆对缝,光滑平整看不出痕迹。棺材盖上也是用这种木楔往下砸下去,把棺材盖砸紧。这就叫掩棺。

  做棺材是一种粗活,像老式窗子那么精细的活都是用这种办法。据说北京颐和园的长廊,天壇里的木塔,那么精细的雕刻艺术,那么庞大的木制工程一根铁钉都没用。

  那时,我头顶方盘,盘子里面放一把斧头,斧头的木把上缠一条白布条,跪在我舅舅面前说:“请舅舅为我娘掩棺”。这时我舅舅说:“哎!这事是大门的事,还是请大门掩吧”。于是我又转向我二表哥许仲起说:“请二哥为我娘掩棺”。

  这时我舅舅就嘱咐他说你不要真砸,轻轻的比划一下就行了。于是他拿起斧头轻轻的在馆材盖上比划了一下。

  这件事要是个正常人,是绝不会接受的。毕竟你是晚辈。理应让你三叔来完成。他既然是低智,也取不上正常的媳妇。所以娶了个媳妇也是低智,生了个孩子更如此。大女儿虽然也是低智,但嫁给了一个好女婿。她嫁给覃家堡子一个姓覃的为妻。女婿还不错,还有一门手艺,就是打苇蓆。凭着这门手艺日子过的还不错。

  我大舅的二女儿和我二姐同岁,都十二三了,还不知道个仨多俩少,什么事都不懂,什么活都不会干。比如过去女孩子们最喜欢玩的一种玩具就是抓子。即五颗园球来回扔着玩,那么简单的游戏她都不会玩。嫁出去了又让婆家给退了回来。

  我大舅妈人还不错,也很聪明。但她嫁给了这样一个残疾人,生下这样一邦儿女,没有一个像她。在旧社会的妇女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扁担挑着走”。只有认命,日子能过的好吗?

  我大舅解放前就去世了,死后他儿子都不哭他一声。

  三、可怜的二舅妈

  我二舅去世太早,我也没见过。

  他们有三男二女,我二舅妈三十几岁守寡,小儿子还是个墓生子(即未出生父亲就走了,那是1932年的事)。

  在旧社会一个女人带着五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怎么过?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我二舅妈整日以泪洗面,泪水不知道流了多少。晚上睡不着觉,坐在炕上把裹脚布掺开,用手摸着脚丫子。

  嘴里还叼着烟锅子抽姻,以去忧解烦(听我娘说的)。到我记事时我大表哥许仲財已经二十多岁了,可以顶起半边天了,可以为他妈去忧解烦了。

  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但还是娶不上媳妇。两个妹妹也已出嫁。我二舅妈最小的儿子也已十几岁了。家中的日子已经好过得多了,但还是比较困难。

  我记得她家炕底下就是锅台,每逢做饭的时候,我二舅妈总要坐在灶火坑里先打火。打火就是在地上放一个泥盆,盆里装着用高梁杆烧制成的“木碳”。一手拿着火石(岩石中的一种花岗岩),另一只手用火链(就是一塊生铁片)不断地打。飞出的火星落在木碳上,将木碳燃着。再用嘴吹,使其逐浙扩大。然后再用易燃的柴草包起来,继续吹,直到燃起明火为止。然后再放进灶堂里,加上大量的柴草,用手拉动风箱,直到火越着越大,这时才能开始做饭。所以点一次火,要用好长时间。

  饭做好后,这个火种不能灭,用一些柴将其盖上,使其不出明火,以便下次做饭时,一拉风箱就着了。冬天屋子里不生煤火炉,因为买不起煤。

  十冬腊月天,外面的气温下降到零下二三十度,我们家生火的屋子,还烧着炕,早晨的室温还在零下两三度。而她们家是在炕上放一个用泥巴糊的泥盆,里面放一些自己烧制的木碳取暖。虽然做饭时也烧炕。但是屋子里也暖和不起来。

  (一)大表哥许仲财

  我大表许仲财比我大十二三岁。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后来大些了,也知道帮助妈妈干点活。等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去上山砍柴,以便解决家中的烧柴问题。我记得他们揹回来的山柴,在他们窗子前面堆放了半院子。他们抽空又揹着到县城去卖。这样可以换回几个钱来花。

  我大表哥由于经常上山砍柴,遇到了在北山上打游击的八路军的游击队。游击队员就主动的找他聊了起来,他这才对党的知识有所了解。慢慢的人家就吸收他入了党,成为一名暗中活动的共产党员。让他利用上城里卖柴的机会,了解日伪军的一些军事情报。然后再把情报带到北山上,交给北山上活动的八路军的游击队。这样他就成了一名党的暗中联络员。

  由于他们经常上山砍柴, 山路上石子多,很费鞋。他们大都穿的是“砍山跨”鞋。这种鞋很结实,鞋底很厚,是我二舅用麻绳一针一针纳起来的。鞋底前头伸出去一个三角尖,尚鞋的时候将其搬上来,和鞋绑缝在一起,这样可以保护鞋头,增加耐磨性。鞋绑是用线或细麻绳一针一针的纳起来的。这种鞋如果前面不带搬尖的叫“实纳绑鞋” ,如果是搬尖的就叫“跨鞋”。由于经常穿着它走山路,所以又叫“搬山跨”。鞋底磨薄了就自己钉一块鞋掌上去。我小时候也经常穿这种鞋,我爹耕地我拉垧,整天在地里走,只有穿这种鞋才结实。

  我二舅妈每天除去为她的三个儿子做好三顿饭,还要为他们做衣服和鞋袜。那个搬山跨就是我二舅妈一针一线为他做起来的。他们家还有十几亩菜地 ,还有梨園和桃树。老大和老二夏天在家种地。冬天就上山砍柴。他们每年还要种不少的脆萝卜。品种有芯里美,青皮脆,生吃又甜又脆。所以一般都生吃。秋天收获了,贮藏在地窖里,冬天拿出来卖。

  我仲财哥还有一手削萝卜的好技术。只见他把一个洗干净了的脆萝卜拿在手,先把头上的萝卜鞥削掉,然后把皮一刀一刀的从头削到根,但是一片都不能掉下来。再把削了皮的萝卜一牙一牙的削开,中间那个芯用刀尖往里一扎,往开一拧,一个笑嘻嘻的脆萝卜全都张开了嘴,但是一块都不掉。卖给你接过来马上就能吃。又甜又脆又可口。每逢赶集上店,逢年过节,外面有什么活动时,他就弄一筐去卖,很快就卖完了。

  有一年冬天,他们家的北院一家羊圈里一天晚上不知道来了几只狍子,光喝羊血不吃肉,一夜之间咬倒了二三十只羊,主人心疼死了。痛苦之后决定谁来剥皮谁吃肉,只要把羊皮给主人留下来就行。

  我仲财哥和他弟弟仲茂哥两个人一夜之间剥了三只羊。弄回来那么多羊肉和下水,煮了滿满一大锅。那时我正在住姥姥家,看在眼里,多想吃肉呀!可我不敢作声。先煮熟的是羊肝,就捞出来几个人一塊吃。我由于吃的太多了,吃伤了,一直到四十来岁,一吃肝就恶心。

  解放后党的组织公开了,我仲财哥也成了村武委会主任。都三十大几了才结婚。婚后夫妻生活还不错。后来他又在他们老宅子西边分给他们的那塊地里盖了三间北房。他妻子为他生下了一男一女。女儿出嫁到北辛堡一家姓刘的为妻。她家就住在我郭礼哥家的斜对过。儿子长大后也为他娶了媳妇。结婚后搬出去另过我大表老俩口单独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到了晚年,由于自己劳动不了了,手下也没个钱花,儿子也不管他。于是他就想去到他儿子家要两钱花,但他又张不开那个嘴。所以只好说是“借”。儿子把他挡在一大街门外,两腿叉开堵住大街门不让他爹进屋。爷俩个吵了几句,说呛了。他儿子朝他爹胸前推了一把,把他爹推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大街上。后经村委会批评了他儿子一顿。并研究决定让他儿子为他爹养老送终。没想到当初多么威武的大表哥睌年竞会落到这步天地。

  (二)大表姐

  我大表姐在四十年代初期出嫁到距离蚕房营四里路的李官屯村一家姓王的,女婿叫王占熬。我大表姐比我姐夫大五岁,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小姐夫。我大表姐小时候得过天花病。好了以后弄了一脸浅皮麻子,再加上耳朵发炎,耳朵眼也弄穿了,所以又在上面重新扎了一个耳朵眼。因而面貌不怎么好看。为此她婆婆和丈夫都不待见她。

  她婆婆总是给她小鞋穿。例如每次住娘家时都给她拿许多针线活,並且规定在假期之内一定要完成,否则回来无法交差。这些针线活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根本完不成。为了让我大表姐回去好交差,我二舅妈和她的妹妹们都帮助她一起干。

  我二姐还帮我大表姐纳过鞋底和鞋帮。她婆婆也知道这些活在规定的时间内她根本完不成,这样她回来时就有理由收拾她了。没想到她真的完成了,婆婆也没话可说了。可是下次会给她拿更多的针线活回来。

  我小姐夫嫌她长的丑,又嫌她年龄太大,所以也不待见她。例如我小姐夫夏天怕蚊子咬。他自己钻在蚊帐里,不让我表姐进蚊帐。夏天蚊子多,我大表姐在蚊帐外面喂蚊子。我小姐夫宁愿让她在外面喂蚊子,也不让她点蒿绳熏蚊子。

  我大表姐就这样跟他奏合着过。解放后,妇女翻身得解放,我大表姐才得到了自由。而我小姐夫却为此挨了批评。

  文革时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在拉着那些地富份子游街的时候,让他跨着个大鼓,别人在两面敲,不用皮带揹,而是栓了一根铁丝,把他的脖子都嘞出很深的一条血印来。

  (三)二表姐

  我二表姐嫁给了于家堡一家姓于的,女婿在龙烟铁矿当工人,还是我爹给保的媒。

  他从铁矿上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衣服都是红的,就连里面的棉花都被染成了红色。她的公婆对她很不好,光给她吃两样茶饭。为此,我三舅和我大表哥到她婆家去讲理,给他们立下了规矩:“从此以后不准再给她吃两样茶饭”。

  他公婆只好接受,但是他们一块吃饭时,天天吃粗粮。我表姐因为要下地干活,必须得吃饱。但等她刷完碗,收拾完了屋子之后,下地干活去走后,人家公婆再开小灶。

  后来,由于龙烟铁矿上发生矿难,我二姐夫被砸死在矿井下。这时候,我二表姐只好另行改嫁。改嫁到河南的东花园村。出嫁时我还去坐席,我看到这是一个大家族。这家的公婆丈夫待她都不错,从此人家开始过上了幸福生活。

  (四)二表哥许仲茂

  二表哥许仲茂人很老实,不大爱多说话。他一直当兵在外。都快40岁的人了,才从部队上复原回来。回来以后娶了个老婆,还是个寡妇。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前一窝儿后一块儿的,也不待见他。后来俩口子生气打架。我二表哥最后一气之下,从房顶上跳下来摔死了。

  (五)三表哥许仲盛

  我三哥许仲盛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他爹的面。跟随着母亲和两个哥哥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解放后他结婚了,对像是河南的(指妫水河)。

  春节期间,他母亲还带着他们小俩口到我们家去给姑姑拜新年,顺便认认亲。再后来我因为到张家口上学去了,对他家情况了解就不多了。

  我只记得有一年我从张家口回来时,当走到蚕房营村口时,看见他在一棵大树底上,跟一伙人在那编花框。我还跟他说过几句话。我和我三哥再一次见面是1973年,我去拜访我舅舅时。顺便到他们屋里去看看。那时候他们住在原来我姥姥住的那个小北屋里面。

  他老伴看到我去了,对我很热情,又是斟茶又是倒水。还给我们春萍抓了一把大红枣。我最后一次见他的面是2009年了。那次去是我表妹许仲英带我去的,那年他已经77岁了。

  三、中年丧偶的三舅

  我三舅在他们兄弟姐妹五人中他年纪最小。出生于清朝宣统元年即公元1909年。但他们三兄弟中,日子最好过的就是我三舅。我三舅大号许长友。

  我姥爷在相当年前就留下过一句话:“你们弟兄三人,每人都要学一门儿手艺。结果我大舅是个残疾人,我二舅中年辞世,仅留下我三舅一人。我三舅年轻又聪慧,所以就让他去学了手艺。他最早学的是吹鼓手。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他们村和我们村都有一个吹鼓手班子。附近的村子谁家有个婚白喜事,春节庆祝,元宵节,二月二唱秧歌,戏台上的锣鼓班子,高跷队,秧歌队,只要是需要吹鼓手的场合,大都离不开他。就是1948年我祖母去世时的吹鼓手班子里也有他。他还唱得一口好听的山西梆子(即晋剧)。许多晋剧他大都内行。什么“打金枝”、“骂金殿”、“四郎探母”、“放羊圈”等他都能开口唱几句。

  我小时候他还给我讲过很多戏剧故事,什么“张彦修妻白月楼”呀,“秦雪梅吊孝”呀等等。他还登台唱过大戏,在“许树林拜塔”中他饰白娘子。他要是和我们村的高登友合作起来,真是一对好搭档。谁家要是娶媳妇,晚上吹房。清唱与锁钠互相換着来,不到午夜不罢休。

  解放后,一些解放区流行的歌曲,他要是和我们村的高登友合作起来,都能用锁钠吹出来。例如“解放区的天”,“八路军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他还学过做粉条,在漏粉方面他还是行家里手。曾在一家粉房里待过好几年。各种粉条他看一眼就知道是用什么粮食做成的。他还是共产党员,又当过几年村长。他有三男二女。老大许仲德比我大三岁,老二许仲兴和我同岁,但月份比我小,老三许仲旺比我小三岁,老四是女孩名叫许仲英,比我小六岁,老五是女孩,名字不清楚,比我小九岁。

  (一)中年丧偶的悲痛

  1955年我三舅妈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人间。亲戚们都在帮助他料理丧事。他却痛苦万分,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我大舅妈的炕上心中不知道是啥滋味。给他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愁死人了。好在大儿子已经结了婚,家务事有儿媳妇料理,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后来听说他又娶了个后老伴,因为弄不到一塊又离了。

  (二)我和我三舅的最后一面

  多少年来,我一直因为学习和工作在外,始终没有时间回家去看看我舅舅。1973年我趁回家探亲的机会,协带着我的女儿又来到了蚕房营村我舅舅家。那时候我看到他们家的日子过的挺好。我舅舅看我去了,他非常高兴。

  我由于多年没去了,他们家全都变了样,我三舅在他们家的后院又盖了三间大北房。他仍和他大儿媳妇住在一个地下。二儿媳妇住在他们家原来那个西屋的南间,三儿媳妇住北间。她们看到我去了,全都过来了,给我吃包饺子。

  因为我和他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都还没有见过面,她们在包饺子的过程中,我大嫂子还向她们两个人介绍我的情况。我这边和我舅舅在聊天。

  那年我舅舅已经64岁了,但他还不显老,精神气满足,每天还要下地去干活。有时间还会摆弄一下他的乐器。我舅舅还专门儿为我打了一壶酒,炒了几个肉菜。他还跟我说:“你看我现在日子过的很幸福,三房媳妇轮流着侍候我,不愁吃也不愁穿。请你放心吧。他还问我在外面工作的情况,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说话间他的三个儿子下地干活也都回来了,我们又互相谈起了小时候的往事儿,谈的很开心。说笑间酒菜端上来了,水饺也煮好了。大家在一起吃了个团员饭。至此之后我就再没有见到过我三舅,这就是今生最后一次见到我舅舅的面了。

  (三)我的表哥许仲德

  许仲德是我三舅的大儿子,比我大三岁。

  新中国成立后,于1951年经我二姐介绍,他爹把他送到北京去学习理发,在一家浴室里当理发员。1953年我到北京我二姐家时,还到他工作的单位去找他玩过。

  那时候他请我免费洗了澡,还亲自给我剃了头。他还托人从外面饭馆里给我端回来一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来让我吃。后来公私合营后,公司栽员,他就被裁减下来了。回村后他本想自己开家理发店,但当时国家的政策是不允许私营企业存在的。所以他只好扛起锄头下田去种地。有时候也为村中乡亲们免费理个发。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四)表弟许仲兴

  我三舅的二儿子许仲兴跟我同岁,但是月份比我小。解放后于1954年应征入武,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955年他母亲去世前,多想再见儿子一面呀!可是官身不自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他母亲去世后的第四天开吊时他才从步队上赶回来。由于他在步队上当的是电气兵,所以复原回村后,在村子里一直当电工。为乡亲们装装电灯呀,拉拉电线呀,安装个电表呀,装个拉盒呀什的,这些需要电工干的活大都离不开他。村子里的大队也为他多记点工分。这样他家的生活过的满好的。

  (五)三表弟许仲旺

  许仲旺比我小三岁。由于他母亲去世太早,他一直没有走出家门,而是当了一辈子农民。

  (六)表妹许仲英

  表妹许仲英比我小六岁,出嫁给北辛堡刘巨禄的儿子刘来祥为妻。这件事我在2009年之前一直不知道。2009年我回老家去参加我们51年高小毕业班的同学聚会之后。我表妹许仲英主动的找到我郭礼嫂子家去找我认亲。她还请我到她家去吃饭。我给她买盒点心就去了。而且她还请我去了两次。在他家我又和她老伴聊了起来。她老伴曾经当过两届北辛堡的村主任。

  他跟我说:“现在北辛堡的有什么事儿还是离不我”。“特别是在修.【大秦铁路】的时候,村子里还请我亲自出面去丈量土地和数各种果树的数目,以便国家决定赔款的多少”。我在和我表妹聊天的时,我们又谈起了蚕房营一家现在的情况。我说:“我还想再到蚕房营去一趟”。“好吧”她说。于是我们决定到蚕房去一趟。走亲戚,总得带点礼物吧!于是我们决定到北辛堡镇最像样的超市去看看。

  我们一看,那里没有什么很像样的东西,就是还有点比较好的茶叶- -西湖龙井。我问:“你这个茶叶多少钱一斤”?他说:“我这就还有这点,也就是一斤来重,平素卖的是70元一两,你若是要呢?我就给你个优惠价50元一两你全拿去”。我说:“那好吧,我全要了,请你给我平均分装成五份”。于是他就给我分装成五包,每包是二两。拿回来以后,我给我表妹留下了一包。其余四包儿我们一块儿带到了蚕房营村。

  蚕房营原来我的表兄弟八个人中,现在仅剩下我二舅妈的三儿子许仲盛老俩口,我三舅的大儿媳:许仲德的老伴(许仲德已去世),还有许仲兴老俩口和三儿子许仲旺俩口子。我们来到了蚕房营先去哪里?当然是我二舅妈的三儿子许仲盛家。因为他年龄最大。但是我们到了他家,他们家的大街门反锁着。我们就向他们的邻居打听。邻居说我三嫂子到河南他娘家去了,我三哥下地干活去了,都不在家。于是我们就在他家邻居等着。

  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于是我们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到我表弟许仲兴家。

  这时候,我表妹把我送到他二哥家,可是我表弟老俩口也不在家,他们也下地干活去了。但是他家里还有他儿媳妇在家。

  这时我表妹说:“你就在他家先等着吧,我要到我大嫂子家去看看”。于是她走了,我就在他儿媳妇家里等着他。一直等到中午,他们老俩口从地里干活回来了。

  原来我表弟是去给果树疏花去了,脊背上还弄了一脊背花。他们老俩口见我去了,非常热情。于是又是打酒,又是割肉。然后他就给我做饭。

  在农村,来客人了,最好的饭菜就是白面烙饼摊鸡蛋。他们还又炒几个菜,弄了一壶酒,于是我们就喝了起来。我们正喝着酒,我三表哥许仲盛和我表弟许仲旺也都过来看我来了。我们又在一起聊了起来,聊的很开心。我们聊了一会儿话之后,我决定要到我大表哥许仲德我大嫂子家去看看。

  这时候,我表弟许仲兴把我送到他大嫂子家。我在我大嫂子家里喝了点茶,说了会话之后,我大嫂子就把他家的毡子和褥子铺开,让我在他家睡个午觉儿。下午我们又来到了我最小的表弟许仲旺家。他们家还是住在原来我三舅住的老房子里。

  只是几十年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但还可以依稀地看到原来老宅子的那些痕迹。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我才和我表妹又回到了北辛堡。这就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到他们家去了。

  尾声

  我自从2009年和我表妹到蚕房营去了一趟之后,我们两个人就建立了电话联系。

  前几年我们还经常互相给打个电话,互相联系一下。后来有了微信之后,我们又建立了微信联系。我们还在微信上进行过视频对话。但是近年来,一是由于我耳朵聋了,再加上她有白内障,看不清我的微信。我们互相之间的交流就比较困难了。所以目前他们家的情况,我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尽管我四方打探,但至今渺无音信。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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