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祁建斌:韦家大院轶事

作者:念书   发表于:
浏览:197次    字数:6378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童生   总稿:56篇,  月稿:0

  此生,我住过好几个地方,也见过许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只不过有的人和事,随着时间的久远渐渐淡忘了。

  可是,有一个地方的人和事,这么多年不但无法忘却,还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每当闲暇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会时不时地浮现出他们的轮廓和模样,时间愈久,它愈如一杯醇厚芳香的老酒,馥郁四溢,回味无穷……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家搬到一个叫宝塔村的村庄。村子里有一条贯穿东西的大马路,村子中间马路的南边,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纵深巷子,巷子里路西边,大多是一处处青砖灰瓦的独门独院。路东边却是瓦房、土坯房和窖洞组成的一个个杂居院落。因这条巷子的原住户绝大多数姓韦,故而此巷就被称做韦家大院。

  那天,载着我们的‘五二蹦子’拖拉机,(前苏联产,五十二马力,因是单缸发动机,走起路来像是蹦哒着前行,故叫‘五二蹦子’),摇晃着脑袋,冒着呛鼻的黑烟,“呯,呯,呯”地吼叫着,缓慢地驶进韦家巷靠近南端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大人们往院子里搬东西时,我也跟着他们跨进那有五六寸高的门槛和装着两扇厚重而结实大木门的院子。

  这是一处古韵味十足的四合院,它的建筑高大庄严,十分讲究。房脊的脊瓦上蹲着象征吉祥的瑞兽,出水琉璃瓦的猫头栩栩如生。只是,南房略低了些。

  我家住的西厢房是带廊道的房子,宽大的室内中间放置了一扇做工讲究的木屏风隔断。每天清晨,太阳透过外面的廊道,早早就照到那扇精制的古色古香的木屏风上。

  屋里后来却摆放了很多我家搬来的普通人家用的家居,锅碗瓢盆等俗世之物,显得极不协调。可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和耐人寻味……

  正屋是房子主人的后辈在居住,南面那几间房子是一位六十多岁姓张的鳏独老者和他儿子居住,东面的房子是不住人的,北上是门房,门房两旁壁墙上的青砖镶嵌着花鸟等雕饰,中间一处大房子是磨房,磨房里装着一盘石头碾子,石碾子还未弃用,经常有人来借用,碾些谷黍等物。南下便是“五谷轮回”之所。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座院落是韦家大院最为高大气派的院落,可见当年房子主人的经济阔绰和社会地位的显赫。

  (一)韦大军和他母亲

  韦大军家住这座院子里的正房,是房子主人的后辈。我家搬进来时,他八岁,刚上小学一年级,下面还有个六岁的弟弟。他父亲在外省的地质部门工作,属技术人员,薪酬不菲,每年只有春节放假才回家探亲。他母亲赋闲在家,照顾他兄弟二人。

  他们家有很多前辈置办的旧式家俱和传世的精美瓷器,特别是八仙桌两边一左一右摆放的一对半人多高的青花瓷胆瓶,格外耀人眼目。

  大军母亲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平时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那对古瓶在她的悉心呵护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大军妈有着高挑的个头,只是白净秀气的脸上似有若隐若现的点点忧愁。常年梳两条浓黛齐肩的髮辫,平时不大和人亲近,亦不爱说话,文静的让人怀疑是尊“冰美人”。

  大军母亲说话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每年春节他父亲放假回来的时候。受母亲影响,大军和他弟弟也不爱和邻家的小朋友们玩耍,哥俩总是成双结对,形影不离。

  殷实的生活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凭添多少真正的快乐,或者说,大军母亲有些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悲伤。这悲伤犹如堰塞的湖水,在她心里不断积攒放大,后来,心防的堤坝终于没抵住悲伤的沉重冲击,而彻底崩塌溃泻了。

  我们搬进这个院第三年一个夏天的早晨,大家突然听到大军母亲一反常态地唱起了山西梆子(晋剧),那凄凄婉婉似哀似叹的唱腔,无不给人以无奈和辛酸的感觉。

  南屋的张大爷过来和我父亲说:“看来大军妈的精神病又犯了,她男人常年不在家,遇上事没个照应,也真是可怜”!听着他们商量给大军父亲拍电报和谈论的一些事情,我才第一次听说大军妈有精神病史,也才知道她过去在戏班子里唱过青衣。

  接下来的几天,大军妈时断时续袅袅娜娜地做着戏里人物的动作,重复地唱着《五加坡》里王宝钏的段子:“……既是儿夫回家转,可见鸿雁书信传?……果然儿夫回家园,开了空门夫妻见……”。

  有时,她又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大军和学校里请了假,领着弟弟跟在母亲后面,生怕她母亲有个闪失。同时也学会了生火做饭,洗衣服……,担负起了他那个年龄不应该有的重担。

  几天后,大军父亲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到家里。不可思议的是,见到亲人的大军母亲,病情竟然奇迹般好转了。只不过走站都要静静地跟着大军父亲,像要把她平日心里那份对亲人遗失的思念及遥远的牵挂,在大军父亲回来的这几天全部找寻回来,也像要把她往日内心的那些无奈、孤寂默默地送走……

  (二)张六哥

  张六哥是住在南屋张大爷的儿子,身材高大结实,待人和气。

  他给生产队放羊,常年在后腰别一根放羊的鞭子。有时鞭梢从缠着的鞭杆上脱落下一截,走起路来,鞭梢在他屁股后面摇摆着,似长着一个不协调的小尾巴,显得滑稽可笑。可是,只要六哥把那鞭子拿在手里,打开生产队羊圈的栅栏,手里的鞭子一摇,手腕一抖,鞭梢在空中发出几声“叭,叭”的脆响,那些羊就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向村外走去。有时张六哥又走在羊群后面,嘴里“吭哧,呵哧”地吆喝着,那羊群就按他设计的路线乖乖地行进。此时的张六哥威风凛凛,像个大将军。老远望去,羊群如白云一样飘浮在青草滩上面。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六哥有着别人没有的独特技能,他会捕猎野味,隔三差五他就能套个野兔或是捕只野鸡回来。很快六哥和我仲兄就成了好朋友,他也是我们几个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六哥从不吝啬他带回的战利品,多数时候,我们都能分享到那些美味佳肴,自然,他们家也就成了我们几个小朋友经常光顾的聚散地。

  我仲兄有时跟着六哥夜里去埋夹子,天光还没放亮,他俩就去查看猎获的情况。

  因为我年龄小,他俩从不带我去,他们走后,我就急切地盼望着他们能早点回来,好带回打牙祭的野味。

  一天早晨,天色刚刚放亮,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喧闹,睡意朦胧的我一囫囵爬了起来,胡乱穿了衣服就跑出了屋子。此时院子里,六哥他们已带回了战利品。我看到,铁夹子上夹着一只长着黄褐色皮毛,修长流线身材的生灵。它虽然被夹到一条后腿,痛苦的弓着背,嘴里却露出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恰、恰”的惨厉叫声。听六哥说,它是黄鼠狼的一个亚种,性情多疑,脾气暴躁,紧急情况下出逃时,身上能散发出骚臭的味道,本地人都叫它臭狗子。

  为了证明它的勇猛,六哥拿一把铁锹逗它,这被激怒了的小东西竟忍着疼痛猛咬过去,生硬把一张完好的铁锹头咬掉了一块。这暴发出全身力气的一咬,虽没能咬开束缚它身体自由的铁夹子,更没能达到毙伤敌人的目的,可这一咬,也咬出了小家伙对生命的可求和对自由的渴望。

  也许是被这小生灵不屈的挣扎和嘴里惨烈的叫声所触动,我忽然看到六哥的目光向下一沉,小声嘟囔道:“这小东西还真有股子狠劲”。

  那东西的肉炖好后,六哥让我们吃,他自己推脱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动筷子。打那以后,六哥对狩猎失去了兴趣,亦很少见他带猎物回来。

  (三)韦氏叔侄

  韦家有叔侄二人,叔叔在家行二,人们都叫他二虎子。二虎子和我同庚,时年也是十岁。他侄子小我俩一岁,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大伙更像是兄弟。二虎子家住韦家巷中段的路东,但出入并不走韦家大院这条路,他们家西边的院墙和韦家巷紧邻。院墙有半人多高,要找他叔侄俩玩耍,只需翻过矮墙即可。

  他们叔侄俩感情很好,我和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叔侄二人红过脸。二虎子的侄子小名叫跃跃,跃跃的父亲在煤矿当电工,平时不大回家。他母亲因嫌他们家成分高,在外人面前尽受白眼,觉得抬不起头来,在他一岁的时候就弃他父子,跟着别人走了。跃跃其实是他爷爷奶奶拉扯大的。

  跃跃和他父亲一样心灵手巧,从小就爱摆弄一些小玩意。一只坏了的马蹄表,他能把那些小零件不厌其烦地装了拆,拆了装。说实话,由于时间的久远,我记不清楚,当时也不可能理解,缺失母爱的跃跃,童年是否真正快乐。然而,我们在一起玩耍时,他叔侄带给我的少年乐趣,现在回想起来,还犹如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春夏时节,我们一伙孩子们就翻过西边的墙去找他叔侄,然后大伙又翻过他家东边的院墙,到有十几颗果树的另一个园子去玩。

  果园里的树木高大粗壮,树干灰白,枝叶茂盛,结出来的果实比杏子略小,黄里透红,色泽诱人。本地人称它为黄果子,也有叫它黄秋子的。熟透了的果子口感酸甜略涩,冬天冻后吃,已无涩感,酸甜犹在,清凉可口。

  春天,树下望去,树盖浓荫蔽日,大朵大朵洁白的花儿缀满枝头。我们像一群欢乐的猴子,穿梭在大树上,枝杈间,抓住一根柔软的枝条,双脚用力猛然一蹬脚下的树枝,利用枝条的弹性,倏地一下就从一颗树荡到另一颗树上去了,以捕捉凌空一跃、惊险、心悸、刺激的少年快感!

  二虎子在树上的动作最为抢眼,他能做倒挂金钟,猴子望月等别人不敢的高难动作。他做这些动作时,往往会引得小伙伴们发出阵阵喝彩。玩累了,我们就靠在树杈间的树干上,眯缝双眼享受着穿过花丛和树叶间的闪闪阳光。此时若慢慢微睁双目,看那宛若梦幻的光点慢慢游移,眼前,时而苍翠葱茏,时而蚕翼依依。然后,目光随着那天空悠悠飘来的白云,越过田野,飞向远黛山峦……

  到如今我也没弄明白,那若大的果园当时为何无人管理?难道是上苍厚赐我等少年的世外桃源?

  二虎子家是那时大人们不屑理睬的富农家庭,可二虎子和他侄子却没有享受过一天公子哥般的富裕生活。他家住的是几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土坯墙瓦房,从房子东北面的院门出去,后面连着一处南北走向直通街面的宽阔大院,那是二虎子家曾经的后院。大院里东西两边,各盖着十七、八间土坯房,靠近街面,有五间正屋大瓦房,显得鹤立鸡群,房子的东面是两扇歪歪扭扭迎着街面的木制栅栏大门。后院已充公,做了当时第八生产队的队部、以及豆腐房、库房、牲畜棚等。

  如此大的院落,光靠二虎子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是挣不来的。这是他父亲的一个没出五服在外经商的聪明亲戚,在解放前夕移居海外时“厚赠”给二虎子父亲的。

  于是,二虎子父亲家就演变成了一个由贫民快速转入富农行列,而后又瞬间衰落的一个活生生的“游戏人生”范例。

  不过,二虎子家确有那阔亲戚贻赠的宝贝,是一台能放唱片,有着一个黄铜大喇叭的留声机。这东西在当时可是一件罕物,放上黑胶盘的唱片,用手摇几下旁边那个摇柄,然后把唱针放上去,那玩意就能“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尽管当时放的是样板戏等一些时代作品,我们大家还是觉得新奇,听得痴迷。

  几年后,我父亲因工作需要调到了另一个公社。八十年代末,我虽然还有幸回到过宝塔村,只是没能见到过他叔侄二人,听说,他们到外地谋生去了。

  那些年,到处都放着邓丽君的歌,走在宝塔村的街上,我忽然想起了二虎子家那台老式留声机,这台机器还在吗?也许,它还能放出美妙的音乐,也许,它早被当做废品抛弃了,再或许,他让懂行的人“金屋藏娇”了。

  可是,无论怎样,我想:如果这台机器有灵魂,它一定会为自己曲折离奇的经历而感叹!

  (四)陶青

  陶青和我家一样,是后迁到韦家大院的外来户。

  他祖籍是山西代县人,父亲是参加过抗战和抗美援朝的老革命,曾担任过重要职务。因特殊年代犯了“错误”,被下放到农村信用社工作。

  陶青家住在韦家巷最南端的土窑里,房主人住里面的三孔窑,他家住把边的两孔。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年夫妻,这对夫妻平时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老两口不窜门子,也不大和外界打交道。偌大的院子里每年都种着高大浓绿的玉米,不像别人家种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院子里常年死气沉沉的。

  陶青比我大三岁,身体很单薄,走起路来两条胳膊甩动幅度很大,显得有些急匆匆的样子。好多时候,我俩却能玩在一起。放学后,常常在一起玩军旗,或用石子摆狼吃羊的游戏。

  当时,在我看来,陶青很有些见识。他能讲《水浒传》里的故事,也知道蔚县大南山亦称恒山。

  有一次,他带我到院子里西南拐角的茅厕方便,手指着不远处玉米苗遮掩下几株开着艳丽红花的植物悄声问我道:“你知道那开花的是什么吗”?看我疑惑的样子,他说:“那是罂粟花,也就是大烟 ”!随后他又不放心的补充道:“你出去不要和别人说,听我家老爷子说,这老太太深受旧社会毒害,染上了抽大烟的坏习惯。老太太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强迫戒烟说不定会要了老太太的命,队干部们大多又是她本家,大伙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自生自灭。这样我家老头子还觉得不妥,说有合适的房子就搬家”。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他便赶紧拉我回去。

  正如陶青父亲所说,那深受毒品侵害的房东老太太确实也没能熬过那年的那个冬天,就带着那条无形的索链和梦幻般的满足,驾鹤西游去了。

  老太太家里人大约觉得她乏善可陈,于是就悄悄把她打发了,连个送殡的炮仗也未曾响过一个。

  陶青后来和我说,老太太一死,那害人的罂粟,很快就让时时跟着担惊受怕的房东老汉连根拔起,归于粪土。

  陶青父亲因为担心的情况已经解除,此后也就没再提搬家的事情。

  两年后一个炎热的夏天,大队里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平坟头、捉懒汉运动。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们这涉事未深的初中生头上。

  这年陶青已初中毕业,他没有升学而是到生产队参加了劳动。他个子虽然长高了些,身体依然是那样单薄,只是胳膊甩动的幅度小了很多,有些无精打采。

  吃过晚饭,由大队统一组织,干部带队,拿上铁锹,大家浩浩荡荡出发。到了地里,大家按提前分好的三五人小组,去旷野寻找坟头,开始工作。沾着柴油的火把冒出浓重的黑烟,跳动着狂舞的火馅。

  按理说,如此隆重盛大的场面应该是人声鼎沸,欢声笑语的场景,这晚受环境和氛围的影响人们很少说话,只低头干自己的活计。况且,有的坟头与坟头相距甚远,偶尔抬头望去,远处那些零星闪烁的火把,更像是孤独者的狂欢。好不容易挨到收工,人们一溜烟散去……

  凌晨,大家又被集合在一起,按昨天分好的小组,顶着稀疏的星星,沿街挨户敲门,去捉还没起床的“懒汉、懒婆”们。从人们打开院门那爱搭不理的样子,我们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

  就在那天早晨,陶青因前一天劳动实在太累,夜里睡得实,清早还没起床,就被大队抓懒汉的人员逮个正着。

  于是他被迫和另外几个“懒汉、懒婆”们被带到大街上去游街。按照规定,有人敲一下锣,他们必须跟在锣点后喊一声“我是懒汉”。我的这位仁兄,因为对这件事心有抵触,心生一计,于是就跟着锣点大喊:“我们都是懒汉”!有头脑灵活的“懒汉”们也听出了里头的奥妙,就学着喊了起来,接着就引来一阵嬉笑。往复几次,干部们也发现了玄机,责令改正,陶青振振有词,用手一指另外几个人,问:“领导,他们是不是懒汉”?干部回答说:“是”,陶青又道:“既然大家都是懒汉,还不是我们都是懒汉”?后面那几个“懒汉、懒婆”们也跟着起哄,大伙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大队干部们明知道他们在玩指桑骂槐的把戏,可一时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又怕众怒难犯,只好任由他们阴阳怪气地喊下去。

  如此,那几个大队脱产干部,也陪着这些平时地里干活的“懒汉”们做了一回懒汉。

  我庆幸分在了另一个小组,后来又着急去学校上课,没有见到这热闹又尴尬的一幕。

  过了十多天,陶青告诉我,他父亲已联系好了调离的单位,也办好了手续,于是,他们举家迁往了他乡……

  光阴荏苒,四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后来我还有幸回到过宝塔村几次,只是由于时间仓促,很少得到这些儿时伙伴的消息。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经历过曲折和风雨飘摇的日子,生命中也弹奏过青春与幸福的音符,但,我依然愿意把这如画似烟少年回忆永远留在心间,愿出现在这幅画卷里的人幸福安康!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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