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本潇遥发布历史故事《一代画魂》,内容如下:
通晓艺术史的人都知道,女画家在中国一直属于稀缺资源。而在民国时期,却涌现出了六位知名度很高的女画家,后人将其称作“民国六大新女性画家”。这六位女画家分别是:潘玉良、方君璧、关紫兰、蔡威廉、丘堤与孙多慈。这其中潘玉良无疑是一个异数。因其他的五位,大多是出自名门望族、富贵之家的窈窕淑女,或是书香门第、一身书卷气的个性女子。唯潘玉良出生最贫寒,经历最为波折屈辱。
1889年的江苏镇江,一名女婴降生了,取名陈秀清。然而时运不济,这对父母还没能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便先后撒手人寰。8岁的时候,陈秀清成了孤儿。所幸天无绝人之路,陈秀清被舅舅收留,并更名为张玉良。虽然她的童年遭遇了不幸,但在舅舅家生活,至少能吃饱穿暖。也许那时候的张玉良很满足。然而,等到张玉良14岁的时候,她迎来了人生的又一次转折。
那年,她的舅舅因为欠下赌债,不得已将她卖到了芜湖的怡春院。她多次逃跑、自杀、上吊毁容都无果而终,换来的却是老鸨发疯般的毒打。在怡春院的三年时光中,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直到17岁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人生的再一次转机。
当时,潘赞化来芜湖上任,出任海关监督。当地商会的富商与宜春院的老妈妈勾结,希望通过张玉良来勾引潘赞化,完事之后以此威胁潘赞化,让潘赞化给他们货物过关给予方便。
可他们未曾想到,张玉良见潘赞化为人正直,便将富商的计划全盘托出。在说出实情后,张玉良希望潘赞化收留自己。也许是因为张玉良的善良打动了潘赞化,潘赞化收留了她。
潘赞化本意是想把张玉良送回老家,可是张玉良不肯。张玉良希望留在潘赞化身边,当丫鬟服侍潘赞化。但潘赞化希望张玉良有自己的人生,于是潘赞化为张玉良请来了老师,教她文化知识。后来的接触中,两人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可潘赞化当时已有妻室,于是,两人在陈独秀的证婚下,把她纳为了小妾。
婚后张玉良希望将自己的姓氏由张改为潘。起初潘赞化是不同意的,因为潘赞化是一名新文化的倡导者,他希望女性能独立可以有自己的姓氏。但最后,看到张玉良如此的执着,潘赞化便同意了张玉良的改姓。婚后潘赞化带她来到上海,潘玉良拜自己的邻居洪野先生为师,开始学习西画。
彼时洪野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色彩学教授,在看到潘玉良临摹自己的习作后,他大吃一惊,“这哪像一个完全没受过正规教育的人的习作!”
在得到洪先生的肯定后,她激动地一夜未睡,而且在丈夫和老师的鼓励下,报考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但是考上了名校的潘玉良,在学校过得并不开心。当时西画刚刚传入到中国,对于西画国内褒贬不一,这严重影响到了西画在中国的发展。 而潘玉良则专注于西画的学习,甚至自己给自己当模特。终于,她凭借自己的一副《裸女》的画作,引起了学院的轰动。当时,时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校长刘海粟,特意为她找来了法语老师,希望潘玉良能去法国留学。
1921年,在征得丈夫的同意和支持后,她只身前往欧洲,先是求学于里昂美专,后又进入巴黎国立美专,跟徐悲鸿成了同学。
短短两年后,她的绘画天赋获得罗马国立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康洛马蒂教授的赏识,直接升入该系三年级学习,成为该院的第一位中国女画家。
远在异国的她哪会知道,国内政治风云变幻,潘赞化也受牵连丢了官职,本来就少的留学津贴,更是时断时续。就是在常常饿肚子的情况下,潘玉良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并在 1928年学成归国。
结束了7年的异国艰辛,带着学成归国的圆满与喜悦,她受聘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成为西画系的主任。后应徐悲鸿聘请,担任南京中央大学油画教授。
回国后,她第一次画展,就震惊了中国画坛。此后几次画展更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然而,就在其事业的巅峰期,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中国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此时的潘玉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美术界的义展义卖活动中。结果,却受到一些无耻之徒诽谤“妓女不能玷污象牙之塔”。而她呕心沥血创作的,鼓舞人们抗战斗志的大型油画《人力壮士》,也在画展时被观众划破,还贴上了“妓女对嫖客的颂歌”的纸条。
出国前的她也曾梦想,下一次以更好的姿态,踏进潘家大门。谁知即便已是知名教授、画家,仍不能被潘赞化的大夫人接受,多次戳她出身低贱的痛处,让她不堪其辱。
多少年了,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的过去。于是,不愿意让丈夫为难的她,借为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和举办个人画展的机会,再次赴欧。而这一去就是整整40年。
在巴黎她的生活圈子很窄,一个人住在顶楼的小房间,住房兼画室,生活清苦但是勤于作画,有时候一天到晚在家作画都不出门。她吃不起肉,偶尔会去市场买点别人挑剩的鸡爪,即便如此她也坚持给潘赞化一家寄些零用。
在巴黎这样高消费的城市,她不得不靠卖画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但她不会经营推销自己,历年来卖画较少。尤其到了晚年,年老体衰,入不敷出,只能靠补助金维持生计,一个人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
1960年丈夫病逝,听到消息的她悲痛欲绝,忧郁成疾一心想回国。无奈不久“革命”烽烟再起,她未能成行。1977年7月22日,在贫病交迫之中,她默默地离开人世。40余年没能和丈夫团聚,最终客死异国他乡,后人只能将她的衣冠与丈夫葬在一起。
在她不平凡的一生之中,她留给世人4000多件艺术作品,在美国、英国、意大利、比利时、卢森堡等国举办过个人画展,还曾荣获法国金像奖、比利时金质奖章和银盾奖、意大利罗马国际艺术金盾奖等20多个奖项。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艺术上的成就绝不亚于齐白石、徐悲鸿,她创造了艺术的传奇,人们给予她“一代画魂”的美誉。
的确,作为女人她是悲惨的,生逢乱世,饱尝生离死别之痛,成就斐然却依旧不被亲人接受。但作为女画家她是幸运的,她的颠沛流离,她的漂泊不定,她的眼所观心所感,都成了她画笔下无可替代的艺术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