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文

郑玛峰: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路路   发表于:
浏览:44次    字数:2427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42篇,  月稿:0

  一、父亲弃文从医

  父亲的第一位妻子和他只过了一年就因干血痨(肺结核)去世了,去世时只有19岁。如花似玉的妻子英年早逝让父亲非常伤心,也让他下决心自学中医,寻找根治肺结核的办法。父亲边教书边看中医书籍,背汤头、药性口诀,非常刻苦。后又拜我县著名老中医董二先生为师。父亲弃文从医,从云州小学校长位置调到县医院工作。1957年,父亲又在保定中医学院进修一年。文革前,父亲在我县已是小有名气的中医。特别是在治疗肺结核方面,独树一帜。父亲曾治好一例院里准备了棺材的肺结核病人,她好了以后,和她爱人一起跪在父亲面前,非要认父亲为义父。父亲博古通今,多才多艺,会拉二胡,会唱晋剧,书法写得很好,我县东大桥刚修好时,桥头石碑上“东大桥”三个大字便是父亲的墨宝。父亲医术好、病人多,性格直,又有点恃才傲物,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嫉妒,为此,文革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二、父母爱情

  1948年,父亲去宝昌接种牛痘疫苗,临行前,在张家口测了一个字,(具体什么字我忘了)。测字先生对父亲说:“先生此番口外之行,必有艳遇”,父亲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测字人还挺会宽慰人,我就去几天,能有什么艳遇!

  父亲带着牛痘疫苗去了宝昌的小东沟给孩子们接种,当时接种疫苗可以挣莜面。那时小姨正在小学读书,父亲给孩子们接种完疫苗后要进行家访,家访时,见到了18岁的母亲。

  母亲一米六五的身高,端庄娴静,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很耐看”。父亲从第一眼见到母亲就认定她是他一生相伴的人!他又想到测字先生的话,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从见到母亲后,本该完成接种任务回家的父亲主动留在了学校,给孩子们义务上课,给村里人义务看病,渐渐地,十里八村都知道小东沟来了一位好老师还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厚道的老乡找父亲看完病要么请他吃饭,要么送莜面、麻油或鸡蛋!父亲也借机接近小姨,给小姨洗头、梳头,并主动送小姨回家。渐渐地父亲和姥姥一家也混熟了,便找人和姥姥去提亲;姥姥看父亲有文化、有医术,人也高高大大,长的儒雅俊朗,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几天后,父亲雇了一辆牛车拉着母亲,带着莜面、麻油、鸡蛋一路向南回到了赤城。

  三、文革中被迫害

  1968年,父亲以莫须有的罪名被下放到后城卫生院接受改造。白天,父亲从很远的井里往卫生院跳30多担水供医生和病人食用、洗涮,用不完的就浇园子;晚上,在公社接受造反派的批斗。

  父亲的双肩肿的很高,母亲给缝着厚厚的衬肩也抵挡不住钻心的疼痛。母亲心疼父亲,有时偷偷地帮父亲从井里把水挑到卫生院门口,再由父亲挑进去。

  造反派批斗父亲时逼迫他承认自己是国民党员, 父亲宁死不屈。他们让父亲跪在砖头上,然后把用细铁丝捆着的一摞砖挂在他的脖子上,细铁丝深深的嵌在肉里,6岁的我清楚地记得父亲脖子上的血痕。父亲实在忍受不了非人的折磨和屈辱,在一个大雨滂沱我们都熟睡的夜晚,离开了家。

  父亲冒着倾盆大雨跑到了闫家湾一带的树林里,就着雨水吃了一碗事先准备的苦杏仁,本来吃的是致死量,结果吃完后又都吐了上来;父亲一心求死,又把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挽在树叉上,刚把头伸进去吊起来,粗壮的树叉“咔嚓”一声折断了。

  接连两次都没死成,天也快亮了,父亲看着上涨的河水,又绝决地跳进了河里。据后来父亲讲,他跳进河里后,被洪水冲出去很远,这时耳边响起了母亲和我们姐妹三人嚎陶的哭喊声:“爸爸”、“孩他爸”、“爸爸”、“孩他爸”,一声比一声凄厉,他自己又从河

  里爬上了岸,上岸后也没看到我们的身影。

  浑身湿漉漉的父亲冒着大雨狼狈不堪地敲开了闫家湾二姑家的门……

  天刚蒙蒙亮,母亲醒来后发现父亲不见了、心里咯瞪一下,催促我们赶快穿衣服去寻找。母亲带着6岁的我、10岁的二姐、13岁的大姐踏着泥泞的小路边哭边喊:“爸爸、爸爸,你在哪里?”跌倒了再爬起来,嗓子哭哑了,泪水哭干了,浑身也湿透了,也没找到可怜的父亲。

  傍晚时分,母亲带着我们去朝阳观庙里求老道士算了一挂,母亲报上父亲生辰八字,失踪时间,道士翻开一本发黄的书,上写八个字:“五鬼缠身,河神保驾”,道士看完后,对母亲说:“回去等着吧,人死不了”!

  第二天上午,二姑父把父亲送回了家。

  从那以后,父亲每天去卫生院“上班”时,身边都跟着我,母亲怕父亲再次寻死,让我看着父亲,父亲在地里劳动,我一个人在一边玩耍,有时,玩的累了便在地埂上睡着了,父亲回家再把我背回去。中午母亲只给父亲从大锅焖一点饭,父亲吃饭,剩点锅巴泡点米汤给我吃,母亲、大姐、二姐饿着。晚上造反派批斗父亲时也不再给他脖子上挂砖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父亲向母亲保证不再自杀,母亲才撤了我这个“跟班”。

  四、平反昭雪

  1970年,父亲的情况有了好转,可以半天劳动,半天坐诊,同时还兼任卫生院食堂管理员。晚上也不再接受批斗。母亲带着我们回到了县城,和大哥得以团聚,当时17岁的大哥在县城当学徒工,学习修表。我们读书,母亲在砖瓦厂当小工。

  父亲常常给母亲写信。有一次,父亲在信中对母亲说:“嗨,你来吧,我会以中国接待西哈努克亲王的规格接待你……”母亲很是欢喜,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班车到父亲的出租屋后,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盘苹果,一盘蒸红薯,一盘槽子糕,一碗红糖水,吃完喝完后,准备做饭,屋子里没有粮食(父亲在医院食堂吃饭,供应粮都交到了食堂),父亲和房东借了点大米,母亲才做了几顿饭。

  多年后,母亲坐在炕上,阳光透着玻璃照在母亲脸上,母亲平静而柔和,缓缓地和我讲起这段经历,我能体会到母亲苦涩和幸福交织的感受!

  1973年父亲调回县中医院工作,当时的结论是:历史遗留问题待查。1977年组织为蒙冤的父亲彻底平反,父亲终于恢复了清白!

  五、写在最后: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平凡的普通人,但是,父亲的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博学多才,医者仁心,母亲的善良隐忍和在艰苦岁月中的坚强以及对父亲的不离不弃,他们的品格和散发的人性光辉,都是留给我宝贵的精神财富,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母亲!愿他们天堂安好!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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