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文

铁匠大奎

作者:花无言   发表于:
浏览:117次    字数:1430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5篇,  月稿:0

  我小时候特爱到村头的铁匠铺,看大奎打铁,大奎比我大六岁,那时不只我崇拜大奎,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大奎,他人好,待人和气,天生一幅笑眯眯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还长得结实,从小我就很纳闷,同样是吃红薯喝南瓜汤,他是怎么长得这么结实。

  对于我们来说,看大奎打铁不如是说来看大奎,至于他是不是打铁并不重要,只要他在我们就看,因为大奎是一个传说。因为他说了我们不敢说的话,他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而且是很硬气的。小时候我们都不喜读书,而不敢向父母说,但大奎敢说,而且说得很理直气壮,那是在他八岁时,一天早上,他端着碗,向他爹说“一大家人吃饭要我一个人读书,我不读”。这句话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在村里传开了,对于上学的我们真是找到了知音,他简直就是我们的神,从此就迷上了他。那时没有几个伙伴爱读书,都爱到村里玩,春天可以上树扒鸟窝,夏天可以一起摸鱼,秋天可以一起玩老鹰抓小鸡,冬天可以一起雪地寻兔。傻子才想读书呢。大奎天生坐不住,不爱读书,在他老爹百般打压下仍无效果后,才随他,大奎辍学在家放牛。大奎到十五岁时,长得五大三粗,一把子力气,那时村里冬天,农闲时村里人爱玩举磨子、推石碾,看谁的力气大,大奎总是第一,他老爹看到他书读不进去,有一把力气,于是带他学打铁。

  铁匠铺是一间狭窄逼仄的屋子,里面放着些废弃了的锄镰锨镢,还有些碎铁,破屋子还放着一个炉子,一只风箱,门口处放着一口大水缸。大奎他爹站炉前钳着物件,大奎拉风箱,待物件烧得红彤彤的则快速取出,放在铁砧上,尔后用小锤敲打。这时大奎迅速拿起大锤,光着膀子抡着大锤,照着他爹敲打的地方,一锤一锤地砸,爷儿俩配合着敲打铁砧上物件,小锤落,大锤起,小锤起,大锤落,铁锤一大一小,弧度一高一低,叮咚叮咚,打得火星四射,很有气势。物件在他们的锻打下,像面团一样揉搓扭捏擀,仅凭目测和感觉,根据材料大小,赋予犁、耙、铧、锹、镐、镰刀,菜刀,镢头、斧头、砍刀、钳子,剪子,铁钉、门镣等不同的形状。一件铁具或铁器定形后,钳子夹起,猛地放入旁边的一个大水缸里,发哧哧啦啦的响声,冒起一大股青烟,冲向黑黢黢的屋顶后,又向下飘散开。按行话,叫淬火。

  俗话说,天不生闲人,大奎虽说不喜读书,但他脑子聪明灵活,还不惜力气,对铁匠活儿还很上心,经过长期的琢磨训练,积累经验,他不仅打出了一件件大小一模一样、精致、耐用、锋利的工具和铁器来,他还能根据客人的需要打出他们所要求的物件。不出几年,他倒把他爹比了下去,而收了两徒弟,自己当起了师傅,他爹只在旁边指点,有时大奎还嫌老爹碍事,叫他回家休息,自己能打好。那时农村刚实行联产承包制,家家户户置办农具,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大奎很是得意了几年。人有钱了,大奎也就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找了一个“狐狸精”,一有空就带着“狐狸精”上县城,生意让他老爹看着,自己快活去了。村里人说他是“烧包”(就是作的意思),好好的日子不过,为自己背个包袱,大奎媳妇吵了几次,他仍是不改,媳妇于是就带着一岁的小子离开他。因为他作,于是大奎就不再是个传说了,

  可没出多年,农村各种机具代替了传统的犁、耙、铧、锹等,铁铺的生意日渐萧条,没办法只得关门,生意没有,“狐狸精”也跟别人跑了,媳妇也没有的大奎,只能中年再就业了,找不到好的工作,大奎只能到窑上做重活,不能可惜了他一把力气。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一天大奎进窑后不到十分钟,窑塌了,大奎也塌了,没有了大奎,传说也没有了。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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