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
六月六,在我的眼睛里,是个挺土的节日!那是过去,现在不然了。过去年轻,很有些懵懂,很有些莽撞的。现在,是因为经历,是因为伤疤的痛,让我成熟老练了脚步更稳重踏实了。所以,心里总有一种悔一种亏欠一种报恩的想法,总有一种搁不下的感情。
农村太土太狭小,我的心需要更高更美更广阔的的天空飞翔;父母太俗,朝朝夕夕,枯燥乏味的唠叨说教,神经质般的担心跟踪。那时候六月六,我大多在外面——在大城市在年轻的伙伴中间。后来结婚生子,参加一些让人俗不可耐的家庭应酬。再后来我的思想转弯了,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是一个生命的高度。
我有了做妈的心才彻底理解妈妈,我开始重视六月六这个传统的节日。
蒸馒头做面鱼是妈妈在六月六这天最主要的工作。半个月前妈妈就开始打听引子,就每次做馒头,有心数的,就留下巴掌大一块老面团留作做下次蒸馒头的引子。那引子都是晒干的,像石膏。妈妈找来引子,或者是上次自家留的,在六月六头天晚上,用温水把固态引子化开,把煤球炉子下边小门关上,把引子面盆坐在煤球炉子上,发引子。大概半夜多吧,引子开了,就揉进馒头面团里,把馒头面盆盖上被子,发面。第二天早晨,天还蒙蒙亮,妈妈就起来做馒头。先把一大坨子面团揉成长条,再揪出大小不等的面剂子,先做馒头,再做面鱼,最后用一大盆豆角肉或韭菜肉或茄子肉的饺子馅,包一大屉大包子。给它们盖上被子,继续发。发好了,就上笼蒸。馒头出笼了,原本在笼屉里摆放的间隔很大距离的小馒头,腾地一下长成了,又白又大笑开了花,挤挤巴巴朝笼外跑。等馒头凉下来,妈就用红丝线绑成的九根火柴棒的馒头花印子,蘸着品红,挨个馒头打花印子。又用调好的红绿黄等好几样颜色,给面鱼点眼睛画鱼鳞。
先出笼的馒头我们是不可以吃的,必须先送些给爷爷奶奶尝过了,一家人才可以吃。后来,爷爷奶奶过世了,也得等先拿着仨新馒头瓜果烟酒纸钱去给爷爷奶奶上完了坟,回了家,我们家里人才可以吃六月六馒头。漂亮的面鱼是送给外公外婆的,四条鱼外公家只留两条,剩下的两条面鱼拿回家,我们就可以美美的享受了。后来,外公外婆没了,妈妈就把面鱼摆桌子上,和着一些瓜果,妈妈站那里闭目祷告一番,才让大家动手吃。
在家里过完六月六,那时候主要在外边过,做姑娘的时候心大都在外边。晚上,村上很多时候会放场电影,看电影不是看电影,都是村里那些事吧,爱恨情仇,攀比了.追风.纠葛,和一些小伙子撩情。大多参与的少,欣赏的多。倘若真的陷进去,你们一家在村上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黑云压城的。白天吧,六月六的主角就是村高跷队。大家伙敲锣打鼓敬龙神。高跷队那都村上有头有脸家的,或者本人很人材很出色的年轻人,画着脸,穿着彩衣,扮关公.扮玉皇.扮孙猴子......抬着猪头羊头西瓜点心冥钱扎纸。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进高跷队,可是人家提不着咱,咱也不好意思赶着。
没想到的是,后来进了城,做了城里人,把六月六这个节日就给忘了。我对象城里人,我隐约感到城里人也过六月六,比我们乡下还讲究。可是,我的对象从小就在外面跑,结婚了,我们和他爸妈不住一座城市,他似乎对这个节日很淡漠,我不提他就没说过。
做了母亲就有了母亲的心,我开始特别想我妈妈。
从去年开始过六月六,上次,香甜泡打粉没用好,一大铝锅馒头都死气沉沉的,没长好,家里没人吃,我吃了一部分,吃长毛了,让我儿子扔垃圾桶了。今年面粬加多了,我儿子说我做的馒头像外国面包,又没有面包的味道。后来,我把那些不伦不类的土面包都送人了,来了亲戚朋友就让他们捎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