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我和凌相约前往戈壁滩寻宝探奇。我俩整理好装备,凌穿戴好防晒装,腰里别着工兵铲,手握褪皮的胡杨枝条,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信心满满。凌还特别介绍了手里的长枝:“想当年陈涉斩木为兵,揭杆为旗,一人发难而秦朝灭,以木为兵而灭一朝,怎么能说木不利呢?”说完,挥“戈”直指虚空,气冲斗牛,若有猛士持利兵而谁何的气势。
茫茫戈壁滩,一望无际,满目荒凉,滩上砾石铺盖,低矮的骆驼刺散落在滩上,顽强地生长,微风掠过,荡起缕缕沙烟。天空湛蓝如洗,仿佛纯净的灵魂;戈壁滩雄浑粗犷,如健壮的身躯。两者交融于天际,是灵与肉的融合。眼前壮阔的景象让我对老子的"载营魄抱一,能不离乎?"有了更深的领悟。即使身躯遭受百般摧残,即使贫瘠如洗,却依然身心不离,保守灵魂的纯洁,坚守本心,坚定向前。原来沧桑正道都隐藏在宇宙的万象之中。
戈壁滩上的砾石色彩各异,黄的、红的、白的、绿的、黑的,在阳光下闪现光彩。多年养成的不以物喜,荣辱不惊的淡然和从容,却被这满滩的硕石撩拨得荡然无存。我和凌像两只迷醉的蝴蝶,飞扑进入戈壁滩,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迷恋着每个漂亮的石头。凌时而用铁铲挖,时而用树枝挑,弯腰曲背,汗水淋淋。我和凌虽已过知命之龄,今又重拾童心,捡石的快乐已使我们忘记年龄虚长,忘记了羁绊烦恼。我俩延干涸的河道向远处的一个山丘行进,不时有小壁虎从脚边快速地爬过,偶尔能看见几只黄羊在不远处,忽而驻足凝望,忽而欢蹦嬉戏,或而快速奔跑。
不觉间,我俩已到了山丘脚下。原来山丘是一个巨大的土台。土台呈四方形,高约20余米,两边如同断崖,壁立高耸,另外两边坡度略缓。地形有如陕西的缩小版土塬。土台的一侧有一小片低矮的松林,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显得尤为葱茏碧翠。从林中忽然钻出一只灰色的野兔,看到我们悚然而立,支棱着两只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迷离的望着我俩,神情呆萌。《木兰辞》有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我暗想,瞧这兔子的眼神应该是只雌兔。凌奋力地挥舞着树枝,并大声呵斥。野兔仿佛从恍惚中惊醒,撅着短尾,掉头钻回了小树林。凌看着野兔逃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们俩寻到一个易爬的缓坡,奋力向土台顶端攀爬。爬至半坡,一条小手指粗细的斑斓花蛇蜷缩在土石之间,呼呼地吐着信子,我惊呼:“有蛇,是条毒蛇。”凌听到声音急冲过来,看后不屑地说:“这么一个小家伙有什么可怕的!”说完用小树枝挑起小蛇向远处抛去。小蛇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滚落在地上,不满的向我们摇摇尾巴钻进了石头缝里。战胜了小蛇,我俩勇气倍增,很快就爬上了土台。
土台的顶端,地面平坦,遍布砾石,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走到土台断崖边缘,游目骋怀,仰观宇宙之大,俯察戈壁之阔,身心仿佛进入一种“致虚极、守静笃”的虚无状态。戈壁滩浩渺空旷,纯粹宁静。因其空旷,方能包容万物;因其宁静,方能静以致远。
一日的辛劳颇有收获,凌握着一块裂纹纵横的白石头,满心欢喜的向我炫耀着说:“这块石头已经玉化了。”我也向凌抛了抛手中的一块小石头说:“我在百度上查了,这是一块缠丝玛瑙石。”夕阳西下,我和凌收获了一日的疲劳,一日的快乐还有两块石头,沐浴着晚霞,高声唱着《新疆是个好地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回将要隐没在夜色中、写满辛劳记忆的百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