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三的时候,学校来了一位城市姑娘,教我们化学课。她穿着时尚,走路轻盈,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许多我们农村女孩身上没有的东西。遗憾的是,我初三毕业了,老师也调动工作进了城。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心中有了一个梦:将来,我也要做一个城市老师。1991年师范毕业时,我被分配到了我初中毕业的学校任教,工作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藏在心里的梦想。
4年换了3个单位,一个比一个规模大,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坚持看书练字写文章,偶尔吹吹口琴,弹弹脚踏风琴,期待着有一天能梦想成真。看到招聘信息,我就会积极准备。不仅一遍遍地备课磨课,还动手设计教具,甚至对着镜子试讲,从语气语速到笑容,从走姿站姿到手势,一个个细节都要做到自己满意为止。试讲顺利通过,我的课不仅得到了听课老师的好评,还深受学生的喜爱。我沉浸在“等候通知”的喜悦中。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等来的却是“很遗憾,下次还有机会”。如此情况,大概经历了三四次,如出一辙,欢喜开始,落寞结束。我开始怀疑自己,情绪很低落。
家里人一直劝我,开导我,说:“咱就是农村的娃,在家乡有什么不好,干吗非要进城,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家乡的孩子也需要老师呀。”道理我懂,就是心有不甘,有点伤感。也是,无论在哪工作,都一样是为了教育事业。“城市”,我的梦,让它深埋心底吧。于是,我收拾心情,每天都热情饱满的守着自己的三尺讲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守,都已经有31个年头了。寒来暑往,一茬又一茬,记不清送走了多少学生,只记得师生的一个约定:做个善良的人,把爱传递。
2022年,我52岁,眼睛花了看不清了,白发渐渐增多,皱纹也一道一道。本想着今生也就这样了,从农村来,到农村去,站农村的讲台,育农村的娃。可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今年秋季开学,我工作了几十年的中学竟然不再招生,所有老师都到市里工作,性质:跟岗。生活确实给我开了一个非常大的玩笑,那封存几十年的梦又被唤醒,但却时过境迁,失去了当时梦的意境和魅力,留给我的是无言的痛……爱人调侃说:终于进城了,好好大干一场吧。说实话,真的想大干一场,无奈年龄不饶人,一个全新的环境,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适应的。
每次到校门口都会被门岗大爷拦住:你干嘛呢,不能进;一个初三的学生问我:老师,你新来的吧,我给你说说三个年级的位置吧;寻找集体备课室竟然问到了一个学生家长身上;至今不知道党政办公室在哪。一节课分两截,上午课下午上;午餐很有色,时间匆忙却不曾细细品味;几分钟不看手机或许就会误了开会消息、入群通知……唉,真的力不从心,跟不上趟了。
三年,说长不长,一届学生。说短不短,一千多个日夜。教室里坐着的那“50”个兵呀,是祖国的“50”朵花,是家长的“50”份希望,是孩子的“50”种未来。担子很重,不容我懈怠。既来之,则安之。我要重拾信心,调整心态,快速融入新的环境,适应新的工作制度。三尺讲台,我的阵地,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