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北方的春天,缓缓的来,匆匆的去。
立春的时节过年,每逢过年风就来了,所以,年三十贴上的春联总有被风刮跑了的。
我以为只有我们这里的春天风大,读了老舍先生的春天,才知道,他的春天也是刮得昏天黑地的,所以他写的春天,写着写着,就跑到秋天里去了。
在北方,春天除了风大,真没什么好的。可是,春天确实是乘着风来的。风就那么吹啊吹啊!冰雪融化了,小草悄悄的露出了地面,柳条在风中越来越柔软红润了。接下来,气温缓缓上升,针叶树的颜色从灰暗中挣脱出来,如深色的翡翠点缀在灰褐的林间山野。那些开花的树,枝条上孕育着的花苞,一天天的鼓了起来。鸟鸣声渐渐的多了。野鸭和大雁也从南方赶回来了,在初溶的河面上,飞起落下,高声的欢叫,或在天空双双比翼飞旋。
我们小区前是一条河,河边的公园里种着好多树,在四月里,有些树便渐次的开花了。最早开花的是山桃和连翘,娇俏的山桃花媚丽芬芳,折一两支带回家,插在花瓶里,满室芬芳,每当此时,我都觉得我把春天带回了家。一丛丛连翘花金黄璀璨,开花时间也长,望着那金灿灿的花丛,感觉风都没那么冷了。紧接着杏花也开了,杏树,应该是最亲民的树,有村庄必有杏树,有杏树必有村庄,沟沟壑壑,坡坡岭岭,走到哪儿都有杏树。村外“日边红杏倚云栽”,村里“一枝红杏出墙来”。小时候,我和妹妹在院里种下一颗杏核,多年后,那颗杏树长的比房子还高,小时候是为了吃杏子,到后来我们关注更多的倒是那开在春天的满树杏花了。而如今,院子里的人都搬走了,只有那颗杏树,撑着它茂盛的树冠,独守在那个空落落的大院子里,独自开着它的花,结着它的果。
几乎每年杏花开的时候,就要有一场倒春寒,今年也不例外,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然后是没完没了的大风。夜里的风更大,如千军万马,如神兵天将,前方十万火急,刻不容缓。在风声怒号中,不由得让人心底生出隐隐的肃畏来。同时也在担心着树上的花儿们,它们那么娇柔,也不知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还好,第二天看到的依然是满树繁华,然而我却没有了赏花的心情,看着那一树树开在凌厉春风里的杏花,就像看着一个生活在苦难中的亲人一样,无法平息内心的痛楚。所以直到杏花谢了,我也没有再去林子里走一走。
丁香花开的时候,大风还是整日的吹,但气温已没那么冷了。亮汪汪的树叶在风中翻动起绿色的波涛。而那开在绿叶丛中的丁香花就如在春风中行走的少女,清纯里略带羞涩,羞涩里又带着活泼,散发着的浓郁的甜香,被大风到处传播。一簇簇深深浅浅的紫色花穗,被碧绿的叶子衬托着,无比的清新典雅。怪不得戴望舒会在雨中希望遇上一位“丁香一样的姑娘”。
春天的风不管多大,却也是绵柔的,不似冬天的风,冬天的风似刀刃一般,无声中已入了骨。而春风更像一把鹅毛羽扇,用再大的力,根基也是暖的。春风顽皮,我们亦无需计较。
春风还在摇曳中,夏季悄然而至,槐花开了,牡丹花开了,芍药花开了,绿树荫浓,杜鹃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