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祥,笔名陆布衣等,一级作家,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散文学会会长,浙江传媒学院客座教授等。已出散文随笔集《病了的字母》《字字锦》《乐腔》《笔记的笔记》《连山》《而已》《袖中锦》《九万里风》等三十余种。主编浙江散文年度精选、风起江南散文系列等二十多部。作品曾入选几十种选刊,曾获鲁迅文学奖、北京文学奖、上海市优秀文学作品奖、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中国报纸副刊作品金奖、报人散文奖等奖项。
论语的种子:为政•八佾
陆春祥
公元前四七九年四月十一日,曲阜城春寒料峭,冷风刮在人脸上依然生疼,城北的洙水河边,已经泛青的柳叶,齐齐垂下了脑袋,它们在为一位哲人哀悼,这一天,孔子去世。
孔子去了,孔子的故事正式开始。
弟子们遵礼守丧。二十五个月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日子是单调的,却不枯燥,同学们每天都在回忆孔老师的教诲,他编过哪些书,他做过哪些事,他讲过哪些话,他唱过什么歌,他什么事开心了,他什么时候生气了,都一一回忆,细细梳理。还有,同学之中的经典语句,也都要记下来。
曾参、有子,你们年轻,你们找弟子负责记录吧。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二十篇论语,篇篇闪光。
《论语》大教室的黑板报上,永久张贴着孔老师评出的各科先进同学:
德行优良者: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言语杰出者:宰我,子贡。
政事擅长者:冉有,季路。
熟悉文献者:子游,子夏。
天一句,地一句;古一句,今一句;东一句,西一句,南一句,北一句;上一句,下一句;左一句,右一句;人一句,物一句。《论语》课堂,犹如生活现场。孔门师生,传道授业,其乐融融。
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朱熹说:夫子教人,零零星星,说来说去,合来合去,合成一个大物事。
为政
为政必须要德行。孔子老师用了一个很新鲜的比方:为政如果以德,就如北极星一样,安坐在它的位置上,其他星辰都会环绕着它排列。
这个北极星的喻体极有意思。
古代航海、野外活动,辨认方向,主要靠北极星,它在北方夜空中十分显眼。找到北极星也极容易,它就在北斗七星的边上。古人早就替这勺子状排列的七颗星命了名:天枢(贪狼)、天璇(巨门)、三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瑶光(破军)。沿着天璇与天枢的方向,延伸大约五倍,就是北极星。
北极星距离地球有多远?大约四百三十三光年。有多大?直径约为五千二百万千米。事实上,北极星有三个天体,仅北极星A的质量就是太阳的四点五倍,如果将它与太阳放在一起,它的亮度是太阳的一千二百六十倍。
孔老师自然不可能认识到如此博大的北极星,在他眼里,北极星几乎每天不动,安坐在高高的夜空中,而成为其他星辰的领袖。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北极星就是有德行的帝王,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星星。孔老师自己是什么星呢?天权星吧,我们进文庙祭拜这位先哲的时候,心里大多认为他就是天上的文曲星。
现在不少人开车用北斗导航系统,中国人自己开发,灵光得很,因为天上已经有六十六颗北斗卫星全方位环绕着,地上随便什么东西,只要不隐形,都极容易找到。至于指路,更是小菜一碟,我开车出小区十几分钟后,郭德纲就提醒我了:枯藤老树昏鸦,车多小心大妈!
孔子老师主持编纂完《诗经》工程后(以下简称《诗》),脑子仍然一直在各国空旷的田野上转悠,采风搜集诗歌的场景,让他获益多多,即便在课堂上,或者日常生活中,他也是逮着机会就进行情景教育。
这天,他在课堂上开始讲《诗》。所有的诗都在他脑子里,他将高高举起的右手用力在空中挥了挥,以八十一个分贝的音量喊道:《诗》三百,我用三个字就可以概括它,哪三个字呢?“思无邪”。同学们,三个字实际是两个字,“思”只是发语词,没什么意义,邪呢,也不是邪恶,它是古义“徐”的意思,心无他顾,“无邪”什么意思呢?就是不虚假,没有造作,无论孝子、忠臣、怨男、愁女,都是真情的流露!
国风,大雅,小雅,周颂,鲁颂,商颂,三百一十一篇,皆为民众心底里喊出,在广漠大地上回响,宫商角徵羽,有时甚至响遏行云。
王阳明的心学课堂上,学生这样问他:“孔子的‘思无邪’一语,为什么能概括《诗经》三百篇的意思呢?”
王阳明答:“何止《诗经》三百篇,整个儒家的六经,用这一句话也可以全部概括的,甚至古往今来的一切圣贤的言论,一句‘思无邪’统统可以囊括。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灵魂深处去掉私字,才能有无限的崇高。
小瑞瑞两周岁了,她已经会背几十首唐诗,我知道是有口无心,但对记忆力的训练、阅读习惯的养成,一定有益。上一周开始,我教她读《诗经》,第一首便是小雅中的《鹿鸣》,我喜欢那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欢乐场景。瑞瑞也喜欢,小哥哥小姐姐们,穿着古装朗诵,第一段慢,然后重回第一段,快速朗读三段,再重复第一段,结句重复三回:“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人之好我,示我周行!”童声整齐而铿锵有力。
《鹿鸣》念完,瑞瑞问:什么是“周行”?她常常会对最后一句发问。我说就是我们家门前那条丽水路,她每天早晨七点半,准时从她家的远洋公馆到我们左岸花园“上班”,她知道这条路叫丽水路。“周行”就是大道嘛,古人待朋友真诚呀,朋友喝醉了酒,他们热情地指点回家的大路。“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对瑞瑞说:你和奶奶明天上午去菜场买蒿,晚上我们吃蒿菜!
我的计划是,《鹿鸣》学完,再学《关雎》,让她深刻领会自己是“窈窕淑女”,女孩子嘛,从小就要优雅(她一哭,我就嘲笑她不优雅,她会立即止住);再学《硕鼠》,她喜欢狗,讨厌鼠,不过,她还没真正看见过老鼠,尤其是大老鼠;再学《七月》,只要开头两段就可以了,马上就要进入七月酷暑。她自然不能体会先民们的真情,不过,瑞瑞歪着脑袋念诗,一脸的纯真,甚是可爱。
幼童尚未开化之时,一切皆思无邪。
诗无邪和为政有关系吗?当然有了,真心真情对待一切事物,包括天地间的草木虫鱼鸟兽。
政令是用来教导的,刑罚是用来管束的,有了这两条,百姓就会免于罪过,但还不知道羞耻。孔老师认为,政令与刑罚是治理国家的关键,但还必须加上德行与礼制,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百姓就会有耻且格,格是什么?指代正途,也就是说,治国,仅靠法治是不行的,还得辅以德治。
礼制就是德治的重要内容。比如祭祀,各种天神,大小祖宗,一个都不能少,封禅,春祭祀,夏祭祀,秋祭祀,冬祭祀,进献猎获物,进献新出的农作物,宫室器物新成要祭祀,田猎或战争结束时要祭祀,总之,祭祀成了古人生活的重要事件。周朝的六卿,除总揽朝政的太宰外,掌祭祀的太宗,掌历法的太史,掌祈祷的太祝,掌神事的太土,掌占卜的太卜,几乎都和礼制有关。
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各种神,郑重摆上供品,上香磕头,一拜二拜三拜,屏气敛息,众人肃穆,神秘的仪式中,人们的内心完成了对上天的驯服。
学生带了一批又一批,时光如白驹过隙,十四年的周游列国,历尽艰辛,孔老师身心俱疲。
春日的某个上午,暖阳照射在教室的木窗格子上,七十岁的孔老师,满头银发,他在一个高年级研修班上发表了一个重要讲话。此刻,曲折的生活经历如影重重砸来,三岁死爹,十七岁死娘,什么活他都干过,什么苦他都吃过,什么人他都见过,跌跌撞撞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呀。孔老师谈人生,谈理想,感慨万分:我十五岁开始立志学习,三十岁已经建立起自我,立身处世了,四十岁不再迷惑,五十岁开始领悟并认同自己的命运,六十岁知道如何去顺应天命,各种批评都能容纳,如今我七十岁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随心所欲,都不会越过礼制和规矩。
确实如此,布衣孔子,终于成了众人仰随着的大哲。
二〇二一年五月十五日下午,浙江安吉的一家酒店,毕浦中学高中一九九一届三十周年联欢会正热闹举行,此届学生,我完整教了三年,轮到发言时,我着重讲了孔老师的“五十知天命”,因为他们都已经到了或者接近知天命的年纪。
孔老师的天命,大约包括三个方面:他所从事的政教活动,使天下回归正道;努力使自己走向至善;命运的无奈,只能尽力而为。
陆老师接着展开:这个天命,可以理解成自然世界及社会的运行规律,我们必须顺应而不能违背,我们必须敬畏而不敢违背。我们生活在千万个偶然性中,但任何的偶然,一定来自于必然,这个必然,其实就是天命。此时,我微笑地指着一位同学说道:比如方国锋你,我看微信群中,你整天喝酒,而且常常酒醉,你一定知道五十岁的人,需要如何保养身体的,你如果一直这么喝下去……我戛然而止。方国锋低下了头,同学们也都大笑。我又拿出老师惯用的口吻提高了声音:既然知道了天命,那么,我们就应该重新开始,五十岁以前,只是人生的上半场,我不喜欢听刚刚大家说的那些暮气很重的话,我虽比你们大十岁,但我依然要与你们共勉:知命,顺命,直面命,踢好人生下半场球!
孔老师的课,课程大多因地因时因人而定,每逢感兴趣的话题,课堂常常活跃得很,学生们争论得停不下来,因为他们知道,相同的问题,孔老师常有不同的答案,令人眼界大开。这一天的重头戏是关于“孝”。
小孔老师二十岁的孟懿子,他父亲命他来向孔老师学礼,孟父可是鲁国把持朝政的三位大夫之一,他问:老师,什么是孝呢?
孔老师回答得极简单:无违。不要违背礼制。孔老师这样说的前提是:孟孙氏、季孙氏、叔孙氏三位大夫,经常违背礼制,还常常僭越礼制(这个后面要重点说,比如八佾),我说给你听,你一定会传话给你老爹听。次日,樊迟为孔老师驾车时,孔老师特意和樊迟解释这个“无违”:父亲活着的时候,依礼侍奉;父母过世后,依礼安葬,依礼祭祀。
见父亲这么好学,孟懿子的儿子孟武伯也立即举起了手:老师,什么是孝?他这样想,我爹的孝和我的孝应该不一样。
果然,孔老师这样答:让父母只担心你的疾病,不要担心其他。
孟武伯,谥武,想必小孟年轻时就好勇,父母一定担心儿子惹是生非,遭遇灾祸,孔老师于是适当提醒。对古人来说,唯有疾病是无法控制的,除此外,你的工作学习生活各项都非常好,父母自然不用操心,这就是孝呀!
孟武伯若有所思,是啊,自己平时这么鲁莽,以后要谨慎了,否则就是不孝。
布衣听了,觉得还可以延伸:子女平时将自己的身体保护好了,其实就是对父母的孝,你的身体,除了你自己要操心外,还有就是父母要为你操心,那是真操心,不是别人一般礼节性操心。上月体检,几个指标不太好,但一直拖着,现在看来,还得再去重新检查一下,免得父母操心,嗯,马上预约医院!
孔老师关于孝的两种不同回答,同学们如油下锅开始炸溢,老师还有没有不同的回答呢?年轻人子游,霍地站起来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怕别人抢了话题。
孔老师看了看年轻的学生,笑眯眯地答:今天我们谈孝,大多是指侍奉父母,可是,我们人也一样养活狗呀马呀。如果不尊敬父母,那有什么区别?
是呀,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很多人没想过,从为人子女到为人父母再到为人爷爷奶奶也没有去想过。此问题的关键,是要有对父母的尊敬和敬爱。也就是说,光有一般的行动还不行,还要从内心深处生发敬爱之情。
子夏同学见缝插针,提了同样的问题。
孔老师有点洋洋小自得,这个问题,引起了大的波澜,还需要继续阐发一下,说说清楚: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女不给父母好脸色看,或者说,子女保持和悦的脸色是最难的。父母有事要办,年轻人代劳,有酒菜食物,给年长的人吃,这就是孝吗?
仍然是精神层面的人性问题,为父母做事、请父母吃饭,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敬,心理情感的表现。人对犬马也可以有深厚的感情,犬马于人亦然,但它不是敬。孔老师的问题,令人深思。
一个简单的孝字,上老下子,表明子要孝敬老人,加上反文旁,就是教,孝确实需要教育,不过,教依然还是停留在表面,如果不去践行,那等于白说。从古至今,孝一直在考验我们。
如何看一个人?
孔老师提供了三个角度:看明白他正在做的事情,看清楚他以往的所作所为,看仔细他的心理寄托。三看之后,孔老师重复了他的结论:人焉廋(sou)哉?人焉廋哉?是呀,从过去、现在、未来全方位观察,这个人还能躲到哪儿去呢?他的品性,无论如何也隐藏不起来了。
如果只看一个角度,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弊端。
比如,只看过去,不看现在:此人以前能干,现在一定能干,没想到的是,以前能干是合适他的岗位,现在此岗位,他并不合适。
比如,只看现在,不问过去:英雄莫问出身,只要他做好眼前,不想,做着做着,过去的老毛病又犯了,那些老毛病,就如那顽强不死的杂草,一遇充足的雨水合适的温度就会茁壮起来。
孔老师的教导虽经典,依然有漏洞,主要是人心难测。过去已去,现在虽实,心如何观察判断?未来也尚未到来,所以,对一个人不能轻易下结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某贪官被捉,真相公布,众皆哗然:呀,他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千人千面千心,一百个贪官,一百种人相。他们比白骨精厉害,一般肉眼辨不出来。靠得住的依然是紧箍咒,唐僧一念,孙猴子就会打滚求饶。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故是什么?就孔老师来说,他以前几千年的各种典籍及规章礼制都是,甚至还包括各种为人处世的道理。死爹死娘的苦命人孔丘,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十五有志于学,到三十岁就开始为人师了。
光知故还不行,那只是图书馆式的收藏,重点是知新,从中领悟出新的道理,这样才可以做别人的老师。孔老师在教学实践中也是如此,他的新观点新见解,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一点,他自己就坦承: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爱好,加上勤奋敏捷,在温故的基础上,触类旁通形成。
与孔老师同时代的苏格拉底,整天在雅典街头转来转去,在各种场合演说,他的思想和观点,也来自于温故知新,柏拉图听了一场演讲后,将他所有学问都放下,每天上街,追着苏老师听演讲。
知新的重要一环,依然是实践的丰富积累,唯此,才会打通温故,成为人师。
全祖望在《亭林先生神道表》中,这么写顾炎武的手不释卷:
凡是他外出旅行,都用两匹马三匹骡拉车装着书,这些书他随时要读。到了险要关口,就叫来跟随的退役老兵,询问详细情况。如果说的与平时听到的不一样,就赶紧往前方行,找个客店住下,随后就打开书核对校正。有时,顾先生走在平原旷野,两边没什么风景,他就在马背上默读各种经典著作及注与疏。偶有忘记的,就立即前往小镇旅店,反复复习。
大学问家顾炎武,此时正在写作《天下郡书》,这是一部文献资料与历史考察相结合的著作,他将温了的巨量的故,与眼前的详细考察紧密融合,终于成为了著名的大师。
仍然是谈人,孔老师这回是谈君子。
聪明学生子贡问孔老师:什么是君子?
孔老师简洁答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这话放今天也不难懂,先践行自己要说的话,做到以后再说出来。
关于言和行,自古至今,大致有四类:说了再行,边说边行,行了不说,说了不行。或者,四类视具体情景与场合,交叉进行。
有了目标,先悄悄实践,实践成功,再说出来,本来也可以不说,只是为了给别人留下经验与教训,这也是一种胸襟与情怀,行了不说,那就有私心。为什么不能边说边行?怕出万一,怕无穷的变数。至于说了不行,那是君子不耻的,光说不练,给民众画饼,或者,实践起来大打折扣,都是糊弄百姓。
接下来,孔老师还发出了特别的警告:君子不器。
君子的目标,不是要成为一个有特定用途的器具。
器就是工具与器械。君子不器,强调君子是做大事的,掌握宏观,不能成为具体的专业人员。显然,孔子之后,君子不器就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要在社会立足,君子必器,无论政治、军事、文化、艺术,巫医乐师百工,都必须成为某一行业的专家才行。
尽管粗线条勾勒君子的标准,君子的形象也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孔老师又指出君子的一个特征,为了使大家更好理解,他将君子与小人作了比较: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研究权威朱熹这么解释:周,普遍也;比,偏党也。
君子普遍厚待人们,而不偏袒阿私;小人偏袒阿私,而不普遍厚待。换句话说,君子为人处事常常开诚布公,不偏爱同党,而小人则刚好相反。
君子与小人,这是一种对立存在,或者是统治阶级给社会的强行分类,王公贵族平民,三六九等,但它通常是就道德品质而言的,德是唯一的硬杠杠,德才兼备是最好的君子,德胜才,依然可以是君子,才胜德,可能就是小人,才德皆无,那是少见的愚人。孔老师的课堂上,至少有十几次关于君子与小人的讨论,我们以后也会多处写到。
生活中常见“伪君子”与“真小人”,形象地打个比方,前者干的是诈骗,后者则干脆抢劫。两种人都难防,前者善于装,更可怕,后者则缺少廉耻。
大幕拉开,答尔丢夫上场,黑帽黑衣黑裤,一个虔诚的教士。莫里哀为这个十七世纪的宗教伪善者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你耐心看完《伪君子》全剧吧,贪食,贪睡,贪财,贪色,一个十足的恶棍,栩栩如生。
学与思的关系,在孔老师眼里,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中思,思中学,相辅相成,才能有所得,如果割裂,就会毫无领悟,就会陷于迷惑。
其实,思考就是学习,学习时有疑问就需要思考。思而不学,就只是凭空去思考。学习与思考,原本就不是两件事。
孔老师是随便说说的吗?不是,他是通过自己的经验得出的深刻教训: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就思考成就这一点来说,孔老师似乎不如释迦牟尼菩提树下七天七夜思考的成就大。青年王子乔达摩·悉达多,为摆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解救苦难众生,放弃继承王位与王族的生活,在苦修多年之后开始思考,那七天七夜的不吃不喝,是他从人到佛的大转折。
学与思,看起来简单,但也不能均衡用力,两者相较,思更重要。孔老师在谈到君子条件的时候,重点谈了思,不是三思,是九思,这个我们在后面《季氏》第十六还要说:
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考虑明白,听得清楚,表情温和,容貌庄重,言语真诚,做事敬业,向人请教,对发怒带来的麻烦、据为己有的东西都要考虑后果。
实际上,这里的思,着重于自觉与反省,与一日三省吾身同义。
九,最大的阳数,还代表多。其实,君子要反省的,远不止这九思,九十思也不止。
如何对待不同意见者?孔老师的态度是宽容,或者不去管它,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自有着自己的人生理想,我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宽容,那就得去指谪批判,这样一来,难免造成争论不休的祸害。
就学术观点来说,理不辩不明,争论非常必要,只有在争论中,才能明辨是与非,但从历史看,起初的争论或许大家都守规守矩,但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变成派系之争,不是争,而是攻,最后差不多都进入你死我活的境地,中外皆然,例子比比皆是。
子路呀,你过来,我告诉你如何求知。
头上插着雉鸡毛,身上背着剑,子路快速向前跨了八步,孔老师轻声地对他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就是正确的求知态度。
子路搔搔头,似乎不太明白,他很勇敢,能为老师去拼命,但对学习的接受程度,显然没有子贡快。孔老师也不着急,继续解释:知道了,就要树立起足够的信心,或者说你知道得很多,那你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了;不知道,那就不能虚张声势,装作知道的样子。嗯,子路点点头,他听懂了,向老师微笑一下,表示衷心感谢。
跟随孔老师学习的人不少,大多是学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学而优则仕,因此,“学干禄”(学习如何获得官职与俸禄),为重要课程。
有一天,课闲时,陈国青年子张,问孔老师如何获得干禄。
子张身边还站着一群青年学生,都伸着脖子听,就在昨天,孔门有两个学生去县里做官了,此事引起一阵小轰动。
孔老师见状,一个极好的教育时机,他从言与行两个层面,阐述了为官的基本道理:多听,各种话都要听,对有怀疑的部分保留,对可以说的部分谨慎地说,如此就会少犯错误;多看,各种事情都要看,危险的事情不去干,自己认为有把握的事情谨慎地干,如此就会减少后悔。讲话少过错,做事少后悔,你们追求的官职与俸禄全都有了。简单说来,慎说慎做。慎不等于少,慎是指决策过程,而少,则容易滑入不说话不干事的懒政误区。
人非神圣,只要说话干事,总会有差错。而孔老师显然不是教学生不说话不干事,他关注的是打基础,修身。
子张全身充满了激情,仿佛已经奔赴从政的岗位上了,此时是寒冬季节,他搓搓双手,又问了孔老师一个志向很大的问题:老师,未来十代的制度,我们今天可以知道吗?
孔老师知天知地更知礼,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很轻松:
商代承继夏代的礼制,虽有增加与删削,还是可以知道的;周代承继商代的礼制,虽有增加与删削,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承继周代的国家,就算经历百代,也是可以知道它的礼制的。
孔子这个推理,完全正确。一个新王朝,不可能凭空诞生,它一定是打破旧王朝而来,虽是打破甚至是打碎,但总有可以承继的不需要更改也不能更改的基本礼制,这由基本人性决定,毋庸置疑。
不仅学生要向孔老师学干禄,就连鲁国的士大夫们也来学。
孔老师周游列国回来后,鲁国执政的上卿季康子来向老师求教:孔老师呀,要使我国的百姓尊敬、效忠国君,并且振作起精神,应该怎么做?
孔老师这样回答季康子:对百姓庄严,他们就会尊敬;对百姓仁慈,他们就会效忠;提拔好人,教导能力不足的人,他们就会振作。
季康子大受启发,决定回家立即执行,特别是要照顾百姓,这几年的赋税提得太高了,民众已经不堪重负,必须减下来。还有就是要大力提拔好人,让他们充实各个岗位,这个问题,马上去和鲁哀公汇报商量一下。
季康子显然从孔老师这里尝到了甜头,他以后经常来向孔老师请教,我们在第十二章《颜渊》中还会写到。
鲁哀公听了季康子的汇报,觉得非常好,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召了孔老师进宫,向他请教国家管理的重要问题:如何管理百姓,让百姓信服?
孔老师对症开方子:一个国家,千个问题,万个问题,老丘我觉得还是用人问题,这个问题,前几天我已经和季康子说过了,这里,再作阐述。提拔正直的人,坚决撤换偏曲的人,老百姓就会顺服;如果提拔偏曲的人,放着正直的人不用,那么,那些人就会欺上瞒下,玩弄权术,百姓就不会驯服。
哀公看着须发皆白、一脸沧桑的孔老师,觉得甚有道理。总体上说,百姓都还比较听话,百姓服不服,关键还是管理者。嗯,前段时间提拔的那几个干部,百姓反映比较大,应该马上撤换,马上!
孔子是从过政的,而且,成就卓然,不过,此时的孔老师,已经心灰意冷,他只提供咨询而已,说他是国家咨询委员会专家,已经抬举他了。有人问孔老师:您为什么不参与政治呢?
孔老师一脸苦笑:《尚书》上不是讲吗,人生最重要的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再推及政治,这就是参与政治了。这样回答时,孔老师脑子中闪现出一个经典场景:无论父母兄弟如何折磨舜,他总是待他们如初,家庭最终和乐,爱的力量,终于使天下大同。
八佾
鲁国,季氏家庙庭前,一队队盛装舞女正翩翩而出,盛大的舞会即将举行。
轻绸薄纱,着服艳丽,舞女们左手提着长裙,右手做着牵引动作,鱼贯而来,一队,一队,一队,一队,一队,一队,一队,最后还有一队,八队舞女,每队八人,乐舞的行列叫“佾”(yi),八队就是八佾,六十四人,整齐豪华的方阵。
季氏叫季平子,他是鲁国当权的卿大夫。
周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天子分封了数百个诸侯国,最高领导就是诸侯王,王下面是大夫。鲁国君主桓公有四子,他传位于嫡长子庄公,另外的庶子后代就成了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此时,鲁国公室微弱,三家大夫掌权,这三家皆是鲁桓公的后代,又称三桓,他们的头就是季孙氏。
对于舞蹈,周礼明确规定,天子八佾,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也就是说,季孙氏只能享受四佾,如果他借桓公之庙名,最多也只能六佾。
可是,季孙氏不管,他已经没有这么多的约束,周天子名存实亡,鲁昭公不合他意,都被他赶出国去,现在的鲁定公都是他扶立起来的,他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季孙氏端坐在中间,两旁的陪同者,如哈巴狗一样看他的脸色。
这件事情,传到孔老师的耳中,他这样评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这如果可以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天下越来越乱,面对着日益沦失的周礼,孔老师无奈得很,但他除了发发牢骚又能怎么样呢?一个卿大夫,都敢用天子礼,天下已经没有什么规矩了。
季孙氏才不管这些约束。
庭院里的热闹刚结束,屋内,祭祖典礼开始了,季孙氏照样用天子之礼。天子礼中有一重要环节,就是要唱着《诗经》周颂中的《雍》诗撤除祭品,诗曰:四方诸侯,都来助祭;天子仪容,美好静穆。孔子感叹:这样的诗怎么能用在三桓的庙堂呀?!感叹完,抬起两只脚,又轮番地狠狠踩了几下地。
鲁国人林放,来请教孔子:老师,什么才是礼的根本呢?
孔老师答:你问的真是一个大问题呀,夷狄都还知道有君主呢,不像我们周朝诸国,连君主都没有了。一般的礼,与其铺张奢侈,不如俭朴节约;至于丧礼,与其仪式周全,不如心中哀戚。
孔老师说的是事实,春秋时期,周朝曾经五年没有天子,鲁国曾经九年没有国君。不过,依照朱熹的说法,这里的没有,不是真没有,而是伤时之乱,感叹感伤,有了又怎么样呢?下面还不是不尊重?礼已经毁坏了。
丧礼是礼制中的重要一环,可与心中的感情相比,仪式终归是次要的,父母在世多孝顺,父母去世要悲哀,仪式不是演给别人看的,重要的是心中依然保持着父母在世时的那份爱。
布衣也有一个疑问:国家虽然规定礼制,但天子为什么要八佾呢?可能孔老师会这样回答我:问得好,这代表周朝的国家形象,天子是不应该有享乐之心的,他应该味同嚼蜡才对。那这不是死要面子吗?孔老师闻此,尴尬地呵呵。
礼呀,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孔老师的命。
又是季孙氏,他越来越过分了。
这一天,他率人祭祀泰山,祭品都一一排列好了。按礼制,只有天子与诸侯才可以祭祀国境内的山川,季氏是大夫,他祭泰山,显然是越礼。
孔老师又急了,他对冉求说:你不能阻止季氏吗?冉求答:不能。孔子又哀叹:啊呀,难道你们认为,泰山之神还不如那个林放一样懂得礼吗?
季氏要祭山,冉求虽在季氏手下做官,也无能为力,他怎么劝得动季氏?孔老师也真是急了,又将刚刚问礼的林放扯进来,冉求应该明白老师的意思:普通人林放都能问礼,而作为神灵的泰山,就能安心接受季氏的祭祀吗?实际上,老师在批评季氏的同时,也批评了冉求:你追随季氏,没有做好工作,季氏的财富已经超过了鲁君,你却还为他聚敛,这不是让他的财富越来越多吗?!对于冉求的这种行为,愤激时,孔老师甚至向其他同学这样呼吁:冉求不是我的同道,同学们可以敲着大鼓去批判他!
布衣虚拟一个场景:
季氏一行虔诚跪拜,嘴中念念有词:泰山神灵,保佑我呀保佑我呀,我会多多给您上供的,您一定要保佑我百事顺万事成。泰山神看着眼前一大堆丰富的供品,虽知道季氏越矩,但开口不骂送礼人,依然有点心花怒放,山神故作严肃:行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乱了乱了,现在的祭祀,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极不正常,他急着要享用那些供品呢!
现世不稳,神的日子也不好过。
冬去春来,孔老师依旧在他心心念念的礼制上执着。
去周公庙,每一件礼器,每一件礼器的摆设,孔老师都一件一件地问。有人不理解,甚至还有点嘲笑:谁说孔子懂礼呀,他进周公庙,什么事都要问。孔子这样应答对他的批评:问清楚行礼的细节,这本身就是礼呀!
这一天的课堂上,孔老师又讲到了这个话题:夏朝的礼制,我能叙述,它的后代杞国却没有办法证实;商朝的礼制,我也能叙述,它的后代宋国却没有办法证实。这都是因为资料与人才欠缺造成的,如果有足够的资料与人才,我就能证实它。周代的礼制参考了夏商两代,形成了灿烂丰富的文化,我是遵从周代文化的。
学生们知道,孔老师做人做学问都极认真,某一问题,如果没找到可靠的资料,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因此,他也特别遵从前人留下的礼制,既然传了这么多代了,它一定是前人智慧的结晶,我们要好好遵从。
比如,禘(di)祭(天子祭)的时候,孔老师说:献玉这一步以后,我就不想看下去了。为什么呢?这有前提。周成王感念周公大德,特赐其后代子孙在鲁国为周公举行禘祭,后来,鲁国之君也趁机用此祭来祭祀其父祖,这又越礼了,所以,孔老师看到前面献玉部分后就不想看下去了,献玉以迎祖先之灵,这个程序,天子祭与诸侯祭是相同的。
有学生好奇地问:老师,这个禘礼,到底是怎样一种礼呀?
孔老师实事求是,态度诚恳:这个,无论是程式还是理论,我也没有太多的研究呢。古代的大祭,主要有祭天、祭地、祭祖宗。天子与诸侯各有祭祀的祖宗,不能越界。但我以为,深知这种大礼的人,治理天下,就好像这样,孔老师说到这里,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掌心,那意思似乎是说,易如反掌。
祥林嫂捐了门槛后,自以为身子干净了,死后不会下地狱,可以参加鲁四老爷家的祭祀了,当她兴高采烈去端祭品时,被鲁四老爷威严地制止了:祥林嫂,你放着罢!祥林嫂闻此,手像炮烙似的缩回。鲁四老爷暗想,祭祀实在马虎不得的,祥林嫂这样晦气的女人,怎么可以拿祭品呢,绝对不行!美洲印第安巫师,在主持宗教舞蹈仪式时,如果唱错了曲子,会被立即处死,以免神灵生气。
为什么要如此重视祭祀呢?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孔老师说:我不赞成那种祭祀时有如不在祭祀的状态。孔老师态度很明确,我们祭祀时,必须专心与有诚意,虔诚与恭敬,祖先与神明,真的存在,他们就站在你的面前。
同学们闻此,全都严肃起来,大家在想,要多学点这方面的学问,以后祭祀时,也要更加虔诚恭敬。
这时,插班生,临时来进修的卫国大夫王孙贾举手发言:老师,我们卫国现在有一句民间谚语,说“与其讨好尊贵的奥神,不如讨好当令的灶神”,这怎么理解呢?孔老师提高声音:不能这样说,一个人得罪了天,就没有地方可以献上祷告了!奥在室内的西南角,地位尊贵,灶负责饮食之事,每天都要使用,一个尊贵,一个实用,但祭祀的原则,不能讲世故,讲实用,依然要以尊贵为先,以天为最高对象,天是所有事物的主宰。
王孙贾说的谚语,还有这样的解释,布衣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奥、灶都是借代,奥指卫灵公的夫人南子,灶指当权大夫弥子瑕。神重要,不如身边直接管理自己的上司重要。而孔子认为天重要,是提醒王孙贾不能忘记更重要的礼制。
马上就要到月初的朔(初一)。天子每年年初都会颁告诸侯历法,颁告后,诸侯必须按规定的时间去祖庙告朔。鲁定公、鲁哀公时,天子势衰,已经不行告朔礼了,但官员还是每月准备告朔时的活羊。这一天,子贡正在审查告朔的祭品,他想,既然已经不告朔,这一礼节不如废除,活羊就不用了。
孔老师听说这件事后,对子贡说:赐呀,你舍不得那只羊,我舍不得那种礼。
如果没有羊,这个告朔礼就完全消失了,而君臣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模糊,子页呀,你那么聪明的人,这难道只是一只活羊那么简单的事吗?
一只活羊正从子贡手里挣脱,羊一见孔老师的态度,还得拿它开刀,侥幸的表情瞬间变色:唉,老师呀,为什么总是拿我们当供品呢?
帝王的太牢礼:牛,羊、猪。
诸侯卿大夫的少牢礼:羊、猪。
看来,羊与猪都是主角。羊爱干净,随和,温顺,渴饮甘泉,饿吃青草。华夏文明中,人们早就赋予了羊以神格。周朝的广州,连年天灾,百姓苦不堪言,某一天,南海上空突然传来一阵仙乐,五位仙人,分着骑着不同毛色口衔稻穗的山羊而来,从此,广州就变成了五羊城,成了岭南最富庶的地方。
礼崩乐坏。这乐,也同样揪着孔老师的心。
孟子估计不懂音乐,他的书中从来没有涉及音乐,而孔老师对音乐却到了痴迷的程度,学问甚高。他曾经这样和鲁国的大乐官师挚交流音乐理论:音乐是可以了解的,开始演奏时,一件件乐器发出的声音,显得活泼和热烈;演出中,众音和谐而单纯,节奏清晰而明亮;紧接着,旋律往复与连绵,直到一曲告终。
一些曲子,孔老师反复欣赏,如痴如醉。
比如《韶》,舜时乐曲,歌咏舜的德治教化。美得无以复加,善得无以复加。
比如《武》,周初乐曲,歌咏周武王安定天下。美得无以复加,但尚未善得无以复加。
比如《关雎》,诗乐舞一体。快乐而不至于沉溺,悲哀而不至于伤痛。
某天,孔老师听完一场高水准的音乐会,名演员众多,名曲众多,他这样和学生谈体会:从著名演员师挚开始演奏,一直到结束时的《关雎》之曲,我的耳中,一直洋溢着美妙的音乐!
孔老师周游列国,各国的音乐会自然不会放过。
某天,孔老师到了齐国,或许是齐国乐师演奏乐曲的水平更高,孔老师听了《韶》乐的专场音乐会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吃肉竟然不知道肉的味道:想不到齐国演奏的《韶乐》,竟然可以完美到这样的地步!他是喜欢音乐,他也是真懂音乐。
孔老师毕竟是大师,他不仅仅满足听感,身心愉悦,他还会将音乐与治国联系起来,悟出他独特的治国方针。某天,颜回向孔老师请教如何建立国家制度,孔老师就尽情发挥:
依照夏朝的历法,乘坐商朝的车子,戴周朝的礼帽,音乐就采用《韶》乐与《武》乐。不过,我要警告人们的是,郑国的乐曲乃靡靡之音,阿谀的小人会带来危险,因此,我们要舍弃郑国的乐曲,远离阿谀的小人。
孔子的音乐老师苌弘,曾在别人面前这样表扬他:我看孔仲尼这个人有圣人之相,眼眶像河一样平正而直,额头高高突起,这是黄帝的形貌呀,他的胳膊修长,背脊隆起,身高九尺六寸,这是成汤的仪容呀;然而,他说话一开始一定先讲先王之道,谦恭有礼,博学多识,几乎无所不知,这大概是圣人要出现了吧。而孔子听了老师的表扬后谦虚地笑笑说:我哪敢承受如此高的赞誉呀,我只不过是一个爱好礼乐的人而已。
一米九三的孔老师,每次出现,都在人群中鹤立。他说的是实话,他就是想将历朝礼制的优点继承下来,再结合实际创新,礼制大部分不会变,好的礼制,十代甚至百代都可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