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给我们起小名,比较流行用某个城市的名字,比如北京、长春、穆棱等,可能是父母曾经听说过这个省市(去过这个地方的可能性少之又少)。我们的父母大多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末或40年代初,他们大都没有上过学,那时一个村里面能识字的人顶多仨俩。
我们基本都在本村上小学,给我们教课的大部分是民办老师,也就是说老师也是我村的村民,应该都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平时大多时间他们也去自家田里夏耕秋收。后来我村重教的支书去乡里申请,我村每年才会来一个正式的老师,老师一般是刚刚毕业于某县的师范学校,来村里支教通常也就半年或者一年,毕竟向往乡镇和县城是人之常情,“宁住县不住乡,宁住乡不住村”彼时的理念就与当下我国城镇化发展之路一模一样。
记得来我村的有文化的老师就像现在马路上的红绿灯一样,数不清,其中我对一位温姓老师印象深一些,因为他深造后从我村调到了邻镇中心中学又教过我。
老师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有在校生的各家各户轮流安排,我们给老师做饭再送往学校叫“管先生饭”,于是管先生饭那天就成了家家户户一个隆重而有仪式的一天。
每逢轮到我家,我父母都是好几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一般春季韭菜炒鸡蛋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美味,再就是要必须有一个肉菜,比如肉炒茄子或者肉炖芸豆啥的。蔬菜和鸡蛋是由自家院里种的和自家养的鸡下蛋攒下来的,我家都是由我上高年级的大姐去送,按常理老师是不会把菜都吃光,肯定都能剩一些回来的,于是那顿饭后我不立马返校的原因就是等着尝尝老师剩下的那筷子猪肉和鸡蛋。
我村尊师的传统由来已久,管先生饭成了每家每户的一个重大节日似的给我留下美好的记忆。无论那天多忙,母亲都会早早收工,从田间一路急匆匆赶回家,早晨时锅碗瓢盆和菜板都已经刷干净了,所以顶多半个小时东锅的菜和西锅的饭就香飘满屋。母亲会用一个干净的箢子把盘碗装入,汤通常是由从邻居借来的一个小砂锅盛着,箢子里的汤和菜必须用一块提前洗好晾干的白布连同两三个大白馒头盖好。
趁饭菜热乎,挎着箢子的大姐就第一时间给老师送去。路上通常会遇到排队放学归家的我,记得大姐都是很神气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母亲用尽心思准备的饮食,她敬爱的老师肯定会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