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入住,片区有贼出没。遂与友讨一狗崽养之。然因俗务繁忙,无暇顾及,便托与家婆养。家婆嫌其闹淘,欲卖贩狗者,又于心不忍。恰有邻讨之,乐得顺水人情,予他。
邻恐其逃逸,铁笼囚。绝食三天,惟狂吠。一日,吾与小儿探之,摇头摆尾舔手吭唧不休,眼神委屈,泪光盈盈。吾抚其头,温言慰之,狗呜呜数声,似通人语,方食。
未几,狗恢复自由身,与道旁偶遇大儿接小儿下学归来,一路追随进家。东奔西望,亢奋不已。晚,送归邻家。三翻五次,五次三翻,送又回,回又送……终狠心落锁拒之大门外。是夜,偶闻狗吠,不作理。天晓,开门,狗于门外卧之通宵。
告于邻带绳索来接,狗见他,立藏楼上不下。吾唤之,愈唤愈躲。费九牛二虎之力捉住抱下楼,邻套其绳索拖走。我等以为再不返。岂知,次日,狗拖缚绳索立于门外呜呜低鸣。
吾与夫、儿商议:留下乎?狗恋旧主,猫恋老宅。万物皆有灵,如此忠诚之狗,再不可外推。
夫、儿允。狗自此安心居家,看门护院,与小儿嬉。
昔年,镇上舅家饲牛数十头。为防盗贼,养两狼犬看护,其一通体漆黑,个大威猛,见之生畏。名曰:大黑。
一日晨起,舅与牛添饲料。一牛发狂,挣脱绳索直扑舅。人之于疯牛犹如小鸡之于老鹰,羔羊之于猛虎。舅为牛所扑,跌地,仰倒不起,牛角顶其胸,丝毫不得动。舅命堪忧,发微弱呼叫,奈四邻犹未起,无人解救。
千均一刻,“大黑”狂吠攻扑牛,然铁链所拘,近牛身不得。“大黑”复转头以利齿噬铁链,铁链发“咯嘣”刺响,终断,犬口俱血。“大黑”跃起,张口衔牛耳,竭力向旁拖拽。牛吃痛,松其角,舅忙爬起,外逃,呼救。
舅察观胸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寻医敷药一月余,乃康复。而后,一刀毙了疯牛命,额外厚待“大黑”。逢人便道:此恩狗也,无它,我命不存矣!
此事,吾亲听舅述之,唏嘘。狗护主心切,救人于危难之机,爱主胜于爱己,其忠义可赞。
一女,四十不足。桃李年嫁与远村一男,育有两子。后女得顽疾,久治不愈,形槁影枯,夫嫌婆厌,挑拨事端,逼其返娘家,为推治病花费之责,计谋离婚,两子归夫养。女久居娘家,念子心切,心神恍惚,思虑忧郁,病情日重,屡托人求其夫与婆准许归家,夫、婆不允。女病逝,死时骨瘦如柴,双眼大睁,手指远方。临终言:誓必葬于夫家。
夫、婆以离婚之妇不入祖坟、无地可葬为由拒之。娘家再三托人恳求:纵使一寸薄田即可。终求得地头河坡一方凹地葬之,世人闻之皆叹。
此女之于家,犹忠犬之于旧主,忠贞不二,虽死不渝。而夫、婆所为,则非人也!
有狗性优于人性者,而人性或不如狗性矣!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