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进入冬月了。伴随着冬月而来的,先是落叶,然后是湿漉漉的落叶。直到你看到枝头光秃秃、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冷冷的天的时候,寒风冷雨就开始肆意妄为了。
可怕的冬月来了。
小孩子们撅起了嘴,在这个季节,写完作业就要被家长催着洗洗睡了。也不能拿着玩具出门找小伙伴玩耍了,因为小伙伴被寒冷困在了关门闭户的家里。
大人们也有些失落,晚上想出门吃顿夜宵或者开车兜兜风,都不行了。
这个季节,哪里都冷冰冰的,一点乐子都没有。
奶奶要是还在就好了。她烧的炉子最暖了,炉子上总是热气腾腾的,围在奶奶身边就很暖和。记忆里奶奶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美食,其实就是白菜豆腐还有煮烂的面条之类的粗茶淡饭。这些熟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弥漫在老屋,飘散到巷子口。
我害怕冬月,冷,且不热情。还不如腊月。腊月里,人们就忙活起来了,忙着准备过年的各种食材。而准备年货的第一个原因一定是:“我家谁谁谁爱吃啥,过年谁谁谁是要回来的。”一边忙着,一边聊着,腊月总算是热情的。
我像是一到了冬月就得了抑郁一样,不开心,莫名其妙的难受,总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缅怀过去、矫揉造作的。
昨天也是一样,没有雨,干冷干冷的。树枝被剥的干干净净,光溜溜的,一片叶子也没有了,地面上的落叶也被那勤劳无比的扫地车扫得干干净净,就不能留点吗?我好像更抑郁了。
我骑车带着小儿子放学回家,路上都是赶回家的人,有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也有电瓶车大军,我也在其中。因为没有下雨,我骑得慢,和儿子聊着天,忽然儿子问我:“妈妈,你看,那位叔叔买的什么?好像是好吃的?”我才想起,放学的儿子可能是饿了。我还埋怨他好吃“就知道吃,等下回家吃饭!”
儿子没再说话,我们依旧往前骑着。
又过来一辆电瓶车,是一位工地下班的大叔,他还没有换去工作服,头上还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衣服和裤子都有灰尘。在他的电瓶车把上,也挂着一份吃的,包装袋扎的好好的,在车把手上晃晃悠悠。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大叔神色轻松愉悦。我想期待这份美食的人应该在家里吧。
这时,我就刻意开始观察了,我看到了很多人的电瓶车把上都挂着吃的一份或两份。都包的紧紧的,那包好的饭盒里像是装着活蹦乱跳的宝贝。
我改变方向,骑去小吃街。那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有人买了吃的手提走的、有人把美食挂在车把上的、甚至还有人揣进口袋里的……
小儿子说:“妈妈,快看哥哥爱吃章鱼小丸子,我们给哥哥也买一份带给他吧!”
一阵风起,将小吃街的热气吹得飘飘扬扬,这风,暖的很。
是牵挂!牵挂,能让牵挂和被牵挂的人都心生温暖。打败这抑郁的冬月,自然不在话下。
热气腾腾里,我想到前天先生带回来的快递,是一盒“高乐高”,他说小时候他在农村没喝过,只在电视里看过广告。现在从网上买回来尝一尝。那天我还嘲笑他:“谁小时候还没喝过这东西?”我泡了一杯,尝了一口,根本没有小时候好喝,可两个儿子却喜欢得不得了!今日想来,他那日喝一杯高乐高的滋味可能远比不上他拿着快递进家门时的那种满怀期待,那种把好东西带给他爱的人的那种幸福。这是牵挂,我竟不知。
如今想来,为什么奶奶在炉子上做的白菜豆腐的香味都能飘到巷口?面条为何总是烂烂的?那是因为这些吃的要煮到她牵挂的人进门才能端下来。足够的热,才能打败这冬月的冷。
热气腾腾里,我仿佛听到奶奶说:“我孩不怕冬月冷。”
拨开烟雾缭绕,我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和先生爱吃的羊肉汤。我对老板说,不用烫,我怕带回家会冷。回家我要自己煮沸的。
一进家门,大儿子和先生还没发现我买的吃的,就大声赞美我前几天给他们买的保暖衣今天穿上了真暖和,一点都没感到冷。其实上周我就把保暖衣都给家人买好了,并且洗干净,确保他们在冷空气到的那一天就能穿上。抵御冬月的寒冷,的确是牵挂。
我洗手,做饭,端上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我的家也烟雾缭绕的,这羊肉汤的香味有没有传到小区门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小的房子里,在这个冬月里。很温暖。
饭桌上儿子说,去年过年做的腊肠很好吃,今年还想吃。我说好的,我记下来,腊月就开始做。噗嗤一声,我笑出声来了。我想下个月我定会跟别人这样聊:“我家儿子喜欢吃麻辣味的香肠,今年我就多准备一些!”
原来冬月是来准备幸福的,腊月是操持幸福的,正月就是享受幸福的!
“人间冬月有幸事,落叶与风再相逢。”
今夜,下雨了,啪啦啪啦的,我知道那是雨水打在落叶上的声音,得亏是风吹下落叶,扫地车把落叶都扫在了树根,今夜的雨帮助落叶腐烂,帮助其“化作春泥”。树枝没有了叶子,就不怕下雪,就可以好好的把这个冬天过去,来年好发新芽。
今夜的梦里有了滴滴答答的音乐声,在这冬月的夜里我从头到脚都热乎乎的。
我一骨碌坐起来,喊醒先生:“只可惜没有红泥小炉,咱俩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