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凉都·六盘水境内,梅花山尽管不是贵州境内最高峰,但它作为昆明静止锋——冬季印度洋暖湿空气与西伯利亚冷空气交汇之处,加之当下梅花山旅游风景区的存在而闻名遐迩。当然,在岁月长河里久负盛名的还有当年贵昆线上由铁道兵0二七七部队承建,全长3900米的梅花山隧道工程。令人遗憾的是:记述当年隧道修筑异常艰辛的文字至今还很少见,以致被“三线建设”相关文字淹没;而要较为完整地还原这一段历史,可能需要更多的相关片段进行拼接。在已读到的文字中,令我震撼的是由水城县县委宣传部原部长尹广亮执笔撰写的报告文学《火热的年代》“支铁篇”里的这段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贵昆铁路,就没有六盘水的崛起,就没有六盘水作为大三线的百里煤都、十里钢城。因此,从另一个角度看,贵昆铁路的通车不仅仅是六盘水全面辉煌的一道序幕……”在我看来,作家的这个论断是相当客观和公允的。
《火热的年代》收录在作家金永福担任主编,由我任责任编辑的报告文学集《情系乌蒙》一书里。该文分上中下“支铁篇”“支重篇”“工农情”三个部分,这是至今为止唯一写地方支援建设的报告文学作品,内容上的丰厚或有待加强,然就其价值而言已实属难能可贵。就在我对阅读到的、关于当年梅花山隧道修筑的文字还心存遗憾之际,2024年7月在六盘花山早炼时,偶遇从湖南过来避暑的张作刚先生。他在咨询我梅花山旅游的相关问题时,突然问我:你读过《西望梅花山》这本书没有?在我回答“没有”之后,他侃侃而谈,向我介绍该书的作者聂晓甫先生和他的亲缘关系,聂先生作为随军记者当年参加梅花山隧道建设的相关轶事。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和关注。我猜想:这部书稿可能有很多我们现在不知,也需要知道的相关历史资料,故而我请他联系聂先生赠阅该书。
也许,文人的心意是相通的。不久,我收到此书,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相关阅读。
从作品集体例来看,《西望梅花山》是一部综合性文集,真正有关梅花山的文字并不是太多,唯置于书首的主题篇《西望梅花山——写给共和国西部大开发的开路人》与第三章“乌蒙磅礴走泥丸”而已。《西望梅花山》一文在书作者看来,是一篇长篇散文(以我观之,前后两节为文化论述,中间一节才具文学性质。);我估算约有三万三千字;“乌蒙磅礴走泥丸”一章是一些散文通讯创作谈等;我估算约有一万二千字,前后总计不足五万字。然而,这些文字的史料价值却像猪肚一样很有嚼头,有着较为丰富的、鲜为人知的内容。书中关于梅花山来源、得名的原生状写,与我们现下为旅游而编出的那些故事是截然不同的,已经完全颠覆了当前本地人为的篇章。相关文字里,尤其是对当年的气候特征、山川地理环境、民生状况的叙述,具有相当深度的真实性。“云贵高原一大怪,磷煤铝锰遍地埋,守着金矿喊无奈”的蛮荒,贩夫走卒、背二哥、赶马帮行走的“苞谷路(碎石铺的路)”“羊肠小道”“青石板路”,丁字拐、汗刮子,“七上八下”的行路之法,“辣椒当衣裳,野菜半边粮”等无不道出了这一方土地上生民们的生存艰难,“驼峰床”“黃汤可乐”“梦幻梯”“山地行舟”(运送机械的创新方法)等折射出铁道兵生活、工作的艰辛,“先生产、后生活”“地当床,天当帐,数着星星入梦乡”成为当年建设者生活日常的泛性写照。文中最令我感动的是“人与山的野火炼狱”一节的典型故事:一个解放军驾驶兵,因风雪之阻夜行泊车于梅花山,为了保护探亲的军嫂,他让她们坐进驾驶室睡觉,自己在车厢里用敲打空油桶的方法驱狼,困旽里被群狼扑食的相关细节,一辆迎接“红宝书”的车摔下绝壁,“红宝书”覆盖在崖壁上,映红半边天,战士冒着生命危险也无法在崖壁上捡回宝书,最后,只得在这山野之地起了个政治性很强的山名——“红宝书山”的情景叙述,以及马上退休的“老大山班长”与徒弟为排出哑炮“一前一后躺着,头挨头、肩并肩,四只手配合默契”,最后“应声躺在血泊里,他在用微弱的一点气力,把带血的手掌烙印在泥状物体炸开的炮眼痕迹上,”新大山班长“领会老班长的提醒,把自己的手搭在老班长沾血的手背上,‘老大山班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不仅走得神情安然, 仿佛是吐出一位老路人人生终结的‘小语’”的典型细节描写,一切的一切真是令人欲哭无泪。“乌蒙磅礴走泥丸”一章里,更多的是记叙军民情深,铁道兵帮助当地百姓修渠引水、修筑“解放军路”、春耕时节在圈舍里帮助农民运送农家肥、为受伤群众献血医治、办夜校帮农民识字扫盲等方面的事,这些篇章或刊发于当时的《贵州日报》,或刊发当时的《铁道兵报》,内容也是六盘水现今的资料里没有的,因而说,这些相关文字具有一定的缝合历史、补充史料的作用,尽管作家在某些文字里的表述并不一定准确(如曰威宁属于云南、梅花山雄霸云贵川、梅花山长角苗等),但抛却这些其意义仍然不容忽视。我想:只有不断地搜集类似《火热的年代》和《西望梅花山》里关于梅花山隧道修筑的“三亲”文字资料,才是还原历史的正道。当然,这种资料与三结合创作组写梅花山隧道修筑的长篇小说《钻天峰》是完全不同的,个中之理人人皆懂。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我想:聂晓甫先生作为当年的随军记者,他所亲身经历的这一段生活,在他生命里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因此,他才以《西望梅花山》为书冠名。这绝非是“为了忘却的记念”,仅此一点,作为闲居不再为人作序、为人作评,热爱地方历史的我愿意因该书留存的梅花山人文历史资料破例撰写荐文并感谢他,六盘水人民也应该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