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病榻杂记(上)

作者:凉茶   发表于:
浏览:42次    字数:3378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1篇,  月稿:0

  人生之路都是不平坦的,我更是一个多有磨难的人。浑浑噩噩到了五十有五的年纪,多事之秋正可喻比作我们这个阶段,本无意却又一次住进了医院。生活处处是考验,曾以为自己是个意志坚强的人,这次不大病恙中却露出了自己的软弱。以后如果有人问到痔疮这类疾病的话,我想我不会主动劝人家去做手术,更不会说一些手术后一劳永逸之类的话。

  儿时孱弱,少年时期我就有过便后带血的现象,有时鲜血淋漓,人只是有点乏力,偶有目眩。那个时候好多事还不太懂,年纪轻身体恢复得也快,这些也没有放心上。家里穷,也没有向父母说提起过。

  痔疮算不算是一种顽疾?即便有了那些经历,我还是不敢定论的。后来近三十多年里,我好像没有出现过这类疾病之症状,天真以为这种病将与我今生无缘。前几年,又有几次便后出血的现象,几天后又消失了,无痛不痒,反反复复多次,反正感觉对身体没有大碍,索性任由着它。

  天命之年后,身体状况大有不如以前的感觉。有人说过,五十岁是人生中的一个坎,难道是这种说法在我身上灵验了?近些年,条件也略有改善,又不想将来拖累孩子,于是也开始有些重视自己的身体起来了。今年,便后淋血的现象重复又来了,入冬季节后,出血量明显多了,有时候染红了整个便池,忽然有癌变之忧,终不敢怠懈。网络上搜索过后,知道出血鲜而不淤黑不为癌症,又心宽了许多。还是向妻说明了,妻见状比我着急,执意要我进医院。先前我若有踌躇,又听人说过痔疮是小手术,做了以后几天就可以出院,有些心动了。

  前段时间,几个月大的小外孙女住在我家,偏逢我头上生痈,进医院又怕染上新冠肺炎,强忍着疼痛在家涂抺些药膏了事。孩子走了以后,听信了妻的那句话:“人比什么都重要”,觉得此时进医院做手术年关之前就可以康复。

  来医院就诊的人特别多,手术门诊医生让我等几天,女儿急奈不得,专门找到了肛肠科方面的专家方医生,作为本院同事,方医生答应了女儿的请求,收治了我。

  方医生年近五十,身材颀长,有着女性那种特有的亲和与细腻。方医生临床经验丰富,帮我检查时动作娴熟轻缓,恬淡从容,并不时嘱咐我放松,有了这种融洽,我真感到没有什么压力和恐惧了。

  手术约定在笫二天上午进行。手术室在住院部十一楼,我换上手术服后进入手术室,妻与女儿止步于手术室外。一切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手术室内一片馨绿,绿色的墙壁、绿色的窗帘与围帐;医生们穿戴的也是绿色外大褂和头罩,手术台上铺着绿色的床垫,人倏地有一种肃然之感。我侧卧在手术台上,褪裤露腚,中年男性麻醉师在腚上部脊椎注射了麻醉药,在我身上覆盖上一层防护膜。手术开始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墙壁,感到了背面手术灯光清冷,听见一阵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由于打了麻醉,屁股下面毫无疼痛感觉。手术进行中医生们偶尔谈笑,而我脑海里却忽东忽西思绪紊乱又极力镇定。约模半小时之后,有人轻拍了一下我上身说了声:“好了。”方医生手捧着一把血淋淋如蚕豆大小的肉瘤给我看,说是刚刚从我肛门内割切下来的,并说还要拿去化验,感到有些悚然。我轻轻穿好衣服,有人协助我侧翻上了担架,推出了手术室,妻和女儿上前,一同把我送回到了六楼。

  又一轮新冠肆虐,医院里人满为患,连过廊也住满了人。我住在过廊西头,+6是我的病床编号。刚做完手术平躺在床上,麻醉药让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心里曾一度庆幸,痔疮手术原来是如此简单,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问女儿手术多长时间,女儿告诉我进手术室到出来也就只有四十多分钟。约二十多分钟过后,方医生特意过来查看,我正在看手机,方医生叫我放下手机卧床好好休息。

  肛门内涂了药,周边贴着胶带,让人有些不习惯。手术前医生嘱咐过头天晚上不要吃喝,术后也要禁食六小时。我努力控制自己,一天多不敢吃喝。先前有过前列腺炎,常有尿意而又尿不尽感。我这样想:手术前更长一些时间不吃不喝,手术后定然会少些大小便次数。

  麻醉期慢慢已过,痛疼和焦灼开始混杂在一起,肛门内笫一次塞进这些东西(药),或是内面的东西刺激反应渐渐有了便意,一阵比一阵更甚,真想一泄为快。妻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事与愿违,是心理作用在作怪?越是不想的事偏偏在想。好几回想要小便,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双手扶在墙上一直使劲,脸憋得通红,四五分钟才滴下几滴。大小便排泄困难成了当时最痛苦的事。努力控制着自己,极不自在。是我假设,如果您是一位痔疮患者,手术期间没有这些症状和并发臆想,那是值得庆幸的。

  输液时掺进了些止痛药,有时候疼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心里也平和了许多。医院里病人多,你走他来,一拨接一拨。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茫然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正对面是三号病房,里面的一切看得清请楚楚。两张病床住着都是老人,离我最近的那位老爷子状态最差,八十多岁,个头瘦小,动作迟缓,黝黑窄长的脸上目光呆滞。先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服侍,后来又来了一位年龄稍长的男人,常常还有一位中年女人与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前来送饭送水。

  妻子信息灵通,一天内便知晓了中年男人是老人的儿子,另一位是老人的女婿,送饭的则是老人的女儿与外孙女。两天接触,看到老人昼夜未睡一个囫囵觉,佝偻着身子老是上卫生间,让人搀扶着刚刚从卫生间出来,几分钟后又要进去,满脸愁苦,如此几番,可以想像到老人的难受程度。听到中年男人这样埋怨老人;“你整夜不困醒(睡觉),为何这样折磨我哝?我迟早也要死在你手上”。

  有时候老人在女儿和外孙女的搀扶下在走廊间慢慢来回走动,颤颤巍巍。看罢到此,心头忽然一丝怆凉,人生易老,似有种预感:老人现在的样子不正是若干年后的自己吗?两天过后,家人让老人出院了,也不知老人后来病况如何。

  后来又住进来了一位胖胖的老太太。老人举止得体,谈吐清晰睿智,像是干部或知识分子出身。陪护是老人的女儿,年近四十,衣饰华丽,微微富态,俊俏白皙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我们之间有过几次交谈,她完全没有那种凌人的贵妇人气势。老人心态阳光,乍一看,不像是位有着多种疾病缠身的人。

  一两天后与老人熟络起来,慢慢知道她们家的一些状况。老人家住老桐梓路,晚辈们多是公务员,家风和谐。老人的老伴去年过世,每每谈及自己的老伴时眼眶湿润。老伴是原单位中坚力量,工作卓越,后来害眼疾失明十八年。老人长嘘短叹,似乎还未从老伴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称老伴意志坚强,头些年生活完全能够自理,后因病深而终老。言谈动恸,看出两位老伴曾经的情深意笃。

  医院本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又正值新冠二阳流行,反倒担心医院是疫病传播的地方。笫二天,我们这头来了一对中年夫妇,患病的是妻子,丈夫为陪护。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先前不知他们的情况,看见他们夫妻俩严严实实戴着口罩。邻床的一位病友悄悄告诉我们:中年女人是新冠肺炎,我们随即紧张了。先前总觉得这种东西离我们遥远,处处小心,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动,现在这种东西就在我们身边了,整个住院期间一直不敢摘下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走动时候尽量躲避着他们,直至出院总算没有感染上。

  我也曾有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观,又明白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我们都是芸芸众生,现实生活具体世俗,尤其是有过这样的经历过后,新冠肺炎并没先前人们想像的那样可怕。新冠疫情由甲类降为乙类放开后,人们恐惧程度大为降低,大家的心态普遍平和了,许多人甚至有意让自己“阳”过,让体内产生那种抗体来提高自身的抵御能力。

  手术三天后,专门问询过方医生,方医生再次给我做了检查,给我开具了(取药)处方,同意了我的出院要求,同时嘱咐了回家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由于手术后时间不长,创口还未愈合,肛门内每天需要插管挤药膏、塞药栓。居家修养,大小便排泄仍是最大的难题,病情不大苦楚很大,好似什么东西卡在那里,让人感觉到了难受。由于手术前后那几天不敢吃喝,肚子里很空。后来听从医生的话,常有便意那是生理本能,平日里要尽量多吃多喝,填饱肚子才有东西可拉。慢慢熬过那些天后,大小便排泻渐渐恢复正常,只是多食多饮也让自己明显胖了。

  那段日子里,说是生死煎熬肯定过了,有时候真的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一个经历过痔疮手术朋友曾对我说过,这东西说大(严重)也不算大,手术过后恢复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怀疑过自己的这次手术是个错误的选择。大半年过去了,暂且安然,仍然对这次不大手术有点心有余悸。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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