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散文

王茂平‖清明,在八叔的墓前(散文)

作者:任二晓   发表于:
浏览:91次    字数:3275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童生   总稿:98篇,  月稿:0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如期而至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今年清明节,天公居然作美,并没“雨纷纷”,而在八叔的墓前,我却又落泪纷纷了。那天,给他上坟的虽有我的妻儿、侄子侄孙一大帮人,而他直系的只有海波一人。八叔的其他儿女、儿媳、孙男孙女都无暇归来,无法给他点上一支香,给他的坟添上一铲土,给他磕几个响头……面对此况,我百感交集,浮想联翩,确如杜老先生诗中的“路上行人”那样几“欲断魂”了……

  我的八叔,名字叫奇年。兄弟姐妹中他排行第八,是堂堂的当时省立中学——高州中学的高中毕业生。生前,他一直在化州县粮食系统供职。他在当地的口碑很好,我就没听过有人在背地里言过其非。他为人谦和、正直、厚道,做事认真、谨严、一丝不苟。在单位是个先进工作者,在家里是个好儿子,是个好丈夫,更是个好父亲……可惜,上苍无眼,一个这样的好人,却让病魔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四十四个春秋就匆匆的走了。

  其时,我在谭灯初中任教。噩耗传来,我犹如五雷轰顶。悲恸不已。我骂天,骂地,又骂自己。一个男人,是家中的顶梁柱,柱折而大厦倾矣。孀妻弱子,以后的日子怎能么捱?他的大儿阿荣患痫症,是个废人。二女峭峰初中尚未毕业,三女海燕还在念初小,两个小的儿子海波、剑波尚嗷嗷待哺……八叔的耄耋之年的父母双亲——我的祖父祖,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你叫他们如何能承受?

  闻八叔死讯,我与四叔、峭峰第一时间赶往县人民医院。其遗体已停在太平间。难为八婶一个妇道人家了。幸得我在化肥厂工作的姐夫谢选富前来张罗。那时八婶已哭成泪人。我生性胆小,平时凡是“日本佬”的事,我都会毛骨悚然,往往被吓得魂不附体。可是,这次我竟与四叔、峭峰一起扑了过去,掀开蒙盖的白布,端详着他的遗容,忙跪下来放声大哭……时值中午,这撕心裂肺的恸哭之声惊动了整个住院部。

  因八叔走在医院里,按农村规矩,灵柩不能停放老屋厅里。人们因而将它停放于墓地所在地山脚下的公路旁。道士把灵等回来为他做法事,为他超度。那时,我不住的哭,不住地喊。我知道,尽管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仍如此的嚎啕,如此的恸哭。事后,我因哀伤太过而生了一场病,两三个月才痊愈,令我母亲和妻子操心了好一阵子。

  我的童年是搁在家人心上、掌上生活着的。我原本有个哥哥,都几岁了,后来因病走了。家人求神拜佛才又生了我这个儿子,自然痛爱有加。据说我出生时才四五斤重,又瘦又孱弱,活像个蛤蟆,谁都为我是否能养大成人而操心。八叔也十分爱着我。他长我十多岁,寒暑假回来总肯和我玩。那时我很顽皮,动辄使性子,发脾气,除了父亲外,任何人都奈何不得。八叔有空常带我到外面放风筝去,或给我造笛子……年节或家中有喜庆事时,总让我燃炮竹,譬如大年初一,家里买回的电光炮,他总不肯烧,让我过把烧炮瘾。为了我的安全,他总是找来一根竹竿,将炮竹系在一端,让我提着另一端,还替我点着。噼哩啪啦响过之后,还为我鼓掌,哄我开心。

  我小时候,不爱学习,贪玩耍,成绩很不好。记得我十一岁那年,一天中午出去玩得汗流浃背,便用锑桶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从头上一直淋下来,当时我就打了一个寒颤。晚上发了高烧,生了一场大病,十多天才痊愈,误了不少功课。其时也是十姑和八叔帮我补课。令我记忆最深的是,八叔不厌其烦地教我读书识字。我现在还记得,他给我教读的是《在十三陵水库工地上》这篇课文。那时“沉浸”一词我多次误读作“沉没”。为了让我正确地认读,他从字形上给我作比较并让我组词,加强记忆。尔后还作示范朗读、带读,从而纠正了我喃书的坏习惯。

  八叔对我的婚姻大事也十分关心。每谈起八叔,我的妻子无不感慨不已。我第一次到岳丈家,也是他陪着我去的。他那张嘴能说会道,他认为虽不是什么郎才女貌,但我俩是门当户对,蛮合适的。后来当我对婚事有所动摇时,也是他做我的思想工作,一再敦促我并陪我到公社办理登记结婚手续。办证时,因我一时冲动,与那位办证的同志发生口角而险遭拒绝,也是我八叔好言排解。在不效的情况下,又是他找熟人——当时的党委副书记王华生出面,才把事情办妥。说起这事来,妻子还深有感慨的说:“如果没有八叔出面,我俩今生未必能做成夫妻;因为我爸本来就不赞成这门亲事呀!”据后来妻子回忆说,当时有人搬弄是非,说我家庭成份不好。在那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年代,这是很大镬的,女子嫁入这样的家庭就等于走进了地狱。

  八叔是个好儿子,也是好丈夫,更是个好父亲。他在在播扬粮所、宝圩粮所工作期间,每当节假日,必往家里赶。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第二件事便和孩子们冲凉洗衣服。他的大儿阿荣经常病情发作而摔跤,往往摔得鼻青脸肿,弄得蓬头垢面的,八叔对他尤为痛惜。他不厌其烦地为孩子一个个洗干净身子,并给他们穿上新衣服。孩子们像过年一般喜气洋洋。一个读书出身,又外出工作的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在咱村子里常常为我父亲这一类大男人所不齿。如今想起来,我今也作为人父,尚不能如八叔之十一。钦佩之余,还有几分惭愧。

  八叔人品好,人缘更不错,工作又积极,常常被评为粮食系统的先进工作者。他曾被抽去县参加路线教育运动,作为提干的重点培养对象,可终因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委而被搁置,使之未能如愿。

  八叔啊,八叔!听说因我父亲的历史问题,您的转正几受牵累,入党、提干也曾遭阻力,可您对他却没半句怨言。兄弟四人团结和睦,我就没见过你们有过任何吵闹甚至口角。分家时,因财产分割问题八婶和我爸曾有过些许过折,我不知是谁对谁错,也不想说谁对谁错,可当时您却成为一块“夹心饼”,这的确难为您了!可您还是默默忍受,对我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敬重。因而您病重时,我父亲和四叔与在广州工作的七叔商量,送您到省城大医院接受治疗,他们兄弟三人曾轮流照料着你。因是慢性病,大医院也不能一年半载治愈,只好转回化州县人民医院治疗。在回地方治院期间,我曾先后两次到医院看望您。最后一次,当时您很乐观,不谈自己的病情,先问家里的情况。当得知家里一切都好,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最后还询问我的情况,当得知我自考上线,您还鼓励我不要满足现状……据八婶说您病情有所好转,胃口比以往好多了……但不出一个月,您却这样的走了,带着遗憾,带着痛苦,带着牵挂……我真想不到,那次见面,竟是咱叔侄俩的生离死别,这是令我多么痛苦的事啊!八叔,弥留之际您为什么不让八婶转告我一声,让我们前往送您一程?啊,都怪那时通讯的落后、交通的闭塞,都怪我忙于工作放不下自己的学生而忽略了亲情,都怪我被您病情的假象所迷惑……您能原谅我吗?八叔,您给予侄子的很多很多,可我回报给您的实在太少太少了!为了表达您的侄子——我对您的深深的敬意与怀念,二十多年来,每年清明期间我都携妻带子来看望您,从不间断,不管海波,剑波弟他们是否有空回来。八叔,不知为啥,在今天这高速发展的社会,您的儿子和我这个侄子如此的不景气。我要坦白地告诉您,您和我父亲、爷爷以及我三代人,苦心经营的那个四合院,您那边的廊屋和下座三间已经夷为平地了,其他的已摇摇欲坠,形单影只于乡亲们的“鳞次栉比”之中。望着自己墙坍垣塌、顾影自怜的老屋,想到我们这一辈如此的无为无用,我的心啊,真不知是何滋味!

  八叔,我真的对不起您呀,对堂弟我未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让他一再做傻事,我真的愧对您了!当然,我也曾多次劝说过他,也曾在经济上对他作过帮助,可仍是于事无补。所幸的是,他们早就已成家立室,生儿育女了,长孙崇斌已和我的小儿子晓文一样十七、八岁,和我的个子一样高了。孙女莹莹也十二三岁且精乖伶俐的。剑波告诉我,您的次孙(他的儿子)逸君不觉间也十一岁了。

  “茂平,还不快来与这帮伢儿给八公作个揖,磕个响头!”妻子摆好三牲果品,一边点着香烛,一边督促着我。我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于是虔诚地和伢儿们一起在八叔的坟前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坟前,香烟袅袅,一沓沓纸钱、金元宝、衣衫鞋袜等祭品慢腾腾地燃烧着。霎时间,一条鞭炮噼哩啪啦炸开了花,硝烟过处,大红大紫铺满了整个墓地……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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