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走了,腊月走的,没有留下多少钱,可是留下一个黄铜烟锅,给他的。
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摸爬滚打四十年,然而人生的抉择太多了,每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爹就会抽烟。一锅子接着一锅子,说来也怪,每次接连抽三锅子烟,再难得事,爹也会想出办法来。
爹的黄铜烟锅,是爷爷给他的。当时家里穷的要揭不开锅了,可是爷爷喜欢抽烟,就买了这个黄铜烟锅。黄铜烟锅,跟了他一辈子,他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岁月以后,就把这烟锅给了他的儿子,爹又给了他的儿子。
犹而记得,爹拿着这个黄铜烟锅,坐在高高的古堡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车群从这里过去,一阵又一阵的车笛声,打破了这个看似平和的小镇。
小镇不大,然而文化底蕴却实在深厚,每一次年节里,总有那外地车辆进入,打破这份宁静。
爹依旧是坐着,在堡门前,与别人谈天。
可是有一日,忽而就难受的不行了,他知道,爹是因为多吃了几口饭,暮年之人,自是多一口也受不了的,而后却实在显示出这下世的光景来了。
他悔恨自己的疏忽,就因为一口饭,让爹咽了气;他悔恨自己的不孝,直至爹的亡故,他也不发一语;他悔恨的太多太多了。
母亲告诉他,爹临终前似乎是要指什么,要说什么,可是暮年之人,哪有气力,也就眼睁睁看着爹断了气。
“黄铜烟锅去了哪里”,他心存疑虑,想问问母亲,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去。
众人给爹装裹,擦了身子,换上了养老的寿衣,直到入殓,也没有看到黄铜烟锅到底去了哪里。
后来,过来很久,他打扫房屋的阶梯,在那个二层的储物间里,看到了爹的遗物————那把黄铜烟锅。
他忽然想起,爹曾经告诉他说:“如果我死去,走的太急,我会在临了的前几天,把黄铜烟锅,放在这里。”
许是那天手忙脚乱,又要照顾母亲的情绪,所以他把这句爹的告诫,抛在了九霄云外去。
他忽然又想起,爹曾经的话语,“如果我死去,你记得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张纸条,是我留给的你。”
他想起来以后,不敢怠慢,立刻跑到里屋去,打开抽屉匣子,果然有一张纸条,躺在那里。
上面写着:“黄铜烟锅,是你爷爷的遗物,是一种信念,也是一种念想,不可丢弃。”他惨然一笑,擦了擦泪水,又端坐在那里。
拿起那把生了锈的黄铜烟锅,找到了爹的烟丝,点燃,看那青烟缭绕升起。
放心吧爹,“黄铜烟锅”不会被遗弃,这不仅仅是念想,更是家庭的礼义,他看着夕阳西下,却止不住的哭泣。
如今,爹已经走了。可是,黄铜烟锅一定会留下来,看着这些走过的风风雨雨。
古堡门前的老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个又一个,可是走不掉的,是古镇厚重的历史,当然还有爹的“黄铜烟锅”的歌曲。
“黄铜烟锅”的话语,就写到这里,这是一个传承的故事,也是一个变幻中坚守的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