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落叶归故里
汤碧峰
正当抗击新冠肺炎的疫情处于非常时期，每天只能宅在家里，刷微信、翻电脑、看电视，局退休群里却发来信息：原市人事局机关党委书记洪玉飞同志，于2020年2月12日在澳洲病故，享年六十七岁。噩耗传来，让我们这些老同事十分震惊，也甚感悲痛。
洪君的去世，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当年在一起工作的岁月。这本来让疫情搞得有些烦躁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整夜无法入眠。
1980年10月，我调嘉兴县劳动服务公司工作。县劳动服务公司是县劳动局的内设机构，是为应对大批知青回城，和安置大量城镇待业青年而设立的就业安置机构。对外也称安置办，由县劳动局和县知青办临时抽调两名同志，负责回城知青和待业青年的安置工作。经理由劳动局副局长兼任，副经理由知青办副主任兼任。
县劳动服务公司刚设立，暂时在县政府大门边上，和值班室相联的两间小水泥平房内办公，办公条件较差，办公桌是印着县政府字样的旧三斗桌，办公室里，冬天冷得手脚生冻疮，夏天汗水直淌。在我报到之前，已有一名女同志先我报到进单位，她就是洪玉飞，我是第二名报到的正式在编人员。
我调来从事财务工作，到单位后建立财务制度、工资基金，因小洪已有孩子，也建立儿童统筹医疗制度。小洪见我建立了正规的单位财务制度，非常高兴，对我说：小汤你来就好了，我有依靠了，你知道在你来之前我是怎么领工资的吗?每个月写一张白条，写上领到本月工资多少元，然后去吴含生那儿领钱。吴是局里的一名老同志。
我说那怎么行，我们是正规单位，又不是临时工，工资有好几方面组成，必须分清楚，否则以后怎么调整工资。小洪还特别感激我，说她女儿看病都是自己出钱，现在好了，单位可以报销。我说机关行政单位本来就有儿童统筹医疗，这是财政制度规定的。小洪说她以前不清楚有这规定。
小洪告诉我，她和丈夫都是杭州知青，上山下乡去浙江建设兵团，分配在嘉兴汻山砖瓦厂，后来汻山砖瓦厂撤销后，她们被招工安置，丈夫安置到第二毛纺厂，而她先是安置在劳动局锅炉队，因劳动服务公司新组建就被调了过来。所以她不知道行政事业单位有哪些待遇。
这之后，我们在一起工作，参与了1981年的县改市，嘉兴镇政府撤销后的接收工作。1983年8月，嘉兴撤地建市，原县级市的人员，分别到城、郊两区，我们被分到城区工作。到城区工作后不久，小洪的编制转到区劳动人事局，而我所在的区劳动服务公司，也更名为就业管理服务处。可办公还是在一起，只是她转了行政编制。
1994年11月，市、区合署办公，我被并入市就业管理服务局，工作地点在中山路劳务大楼。而小洪已是区劳动人事局副局长，因她担任的工作，被分到市人事局，于是我们分开了，我们在一起工作时间长达十四年。尽管不在一个单位，可工作上仍有联系，一段时间她负责行政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还从我这儿要资料和请教建立缴费制度。
当我们再次合并在一起的时候，已是2011年，市劳动局和市人事局撤销，组建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而小洪已变成老洪，在市人事局机关党委书记的岗位上退休。我们整个市人社局系统办公地点也搬进东升路的人力资源市场内。我快退休时，洪君还在我们的大院内发挥余热，在一个租我们单位场地的培训机构上班。
我退休前夕，我的回忆录《人生屐痕》第一集出版，我把书送到她办公室，她非常高兴，事后激动地对我说：我都已记不清在县公司工作的那些事了，看到你书中的记录，帮我重新回忆起那段时光，真要感谢你的回忆录，谢谢你帮我重回那个年月。当我第二集送去的时候，她人不在，由她同事转交。后来听说她去了澳大利亚，应该是去给女儿管孩子吧。
这以后我退休五年了，每年的退休人员活动，偶尔也问起洪玉飞回来了吗?老同事们都说没见到过，应该还在澳洲。而我还在等她回来，准备送她第三、第四集回忆录。正当今年的春节为这新冠肺炎，感到心情焦虑的时候，却传来她病故的消息，真是让人无法接受，难道人生真的就那么短暂吗?
和洪君在一起工作，分分合合几十年，正是我国劳动制度改革和劳动人事部门体制改革的几十年，我们见证了国家的劳动人事制度，从统包统配到完全由市场调节就业的过程。从当初的安置待业青年到组建职业介绍所，再到现在功能齐全的电子化人力资源市场，完全是一部劳动人事部门的改革发展史，我们经历了国家的大变革时期。
六十七岁的年龄，说老不算老，正是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年龄，可洪君去了澳洲后却一去不复返，成了永别。我相信她在病重之际，一定是心系故乡。“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作为老同事，我为不能最后送她而倍感遗憾，愿君落叶归故里，常见家乡的桃花红，常见家乡的杨柳青。
二〇二〇年二月十四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