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是春天的开始,今年的立春正赶上六九的头一天,应了“春打六九头”这句老话。
今年的立春还是正月初四,正值春节期间,可算是节中节,显得格外的喜庆。所以,今年立春,祝贺的短信格外地多。有借助虎年,企盼“虎虎生威”的,有借助春节恭贺新禧的,有借助春天的开始,充满希冀和憧憬的……
对于大多数北京人来说,则是忙着“咬春”和吃春饼,在心里美萝卜和卫青萝卜的脆甜中,感受从猫冬中醒来的快乐;在酱肘子、炒合菜的香甜中,感受生发的生机……百姓的感受就是这么直接、具体,少有工夫去咬文嚼字地吟诵“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的诗句。
春光无限好,春来挡不住。面对充满希望、五彩缤纷的春天,人们向往、陶醉、感受,只是不愿辜负这大好的时光。
春天美好,春光可贵,不辜负,倍珍惜——这都无可厚非,却又未必全面。因为人们忽略了一个重要前提,就是春打哪儿来的?
很多人觉得,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这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还用人求吗?求有用吗?
不久前,打北二环与东二环的交界处经过,这里有一片闹中取静的绿地。每天有无数的人流从旁经过,却少有人停下脚步,来这里一探究竟。
我如果不是出于好奇,终于下了决心,专门来这里,恐怕也不会在经过时,有心思停下脚步。
但也正是因为这次专门的探访,让我发现了一处闹市中少有的园林乡趣。
这块绿地不大,所以算不上公园,也就没有名字。但这里因为有滨河,绿化部门还专门引护城河水进园,蓄成了可以种荷花的水池,盛开时菡萏婀娜,一派娇艳。池上还建有木桥,宜于远眺,同时,接受岸边垂柳的轻拂。
我在为发现这块宝地而窃喜的同时,还惊奇地注意到草地上的一块标牌,这是一块属地绿化责任的标识,在地名两字后注明“春场”。
“春场”这两字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亲切。因为明清的文人笔记中曾明确记载,东直门外一里为春场,立春请春神之地。
春神又称芒神,是司春之神。芒神本名句芒,相传是古代一位首领的儿子,受命带领百姓从事农业生产,被尊为专行督做农耕的神祇。
立春节气开始之际,要由顺天府的府尹,前往东直门外一里,去名为春场的地方迎接春神。
春神请进城以后,要在顺天府门前的广场上搭棚供奉,以便市民前来祭拜,官府要组织隆重的祭祀仪式,鼓乐齐鸣,欢声震天,礼拜一番之后,还要送回春场。这是《京都风俗志》上的记载。
当然,不同的记载还有不少。比方说,古代立春去迎春神,要由天子亲往,或派大臣作代表。有的说,春神请进城后,次日还得抬着进宫,向皇上、皇后祝贺新春,祈盼丰收等。
尽管春神的迎取方式有细微差异,但春神是请来的,而不是自己来的,更不是随便来的——这一点的确是明白无误的。
这表明,在古人的观念当中,春天被奉为神祇,它对人类具有保留职责;其次,春神不是自然而然地出现,而是需要人类的虔诚之心和隆重的礼仪,迎接而来的。
有人问,这有区别吗?春天不请它不也会来吗?在这,我觉得还是应该尊重老礼,就是敬畏自然。因为,不以神来敬畏春天,如同有形无神的游魂。而因为有了神祇的注入,物体才有了活力一样。按现代话说,要有硬件,还得有软件,二者相得益彰,缺一不可。
现实中,人们往往因硬件——如房子、汽车——触手可及,历历在目,实实在在,因此而重视,当回事儿;相反,对于软件——内在的、精神的东西,却因其看不见、摸不着,而淡化或忽略不计,不当回事儿。造成的结果,往往是有形无魂,如行尸走肉,漂浮于世。
迎来的春天倘若真是如此,遑论什么希望、生气等等美好的东西?
古人也许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赋予了春天某种灵魂,在立春之际,表示礼拜和敬畏,认为如此才更有利于得到神祇的保护,把春天顺利地度过去。
俗话说,敬神如神在。先不论真神的实际存在状况如何,至少会让信奉此道的人,因此获得一份心灵的慰藉,一种精神的依托,进而增强了信心,生活有了奔头。
相比之下,这种获得感应该更显重要,至少古人是这么认为的。以至于迎春神成了国家典制,为历代官府尊重。
立春之际,重温古人这一习俗,对当下的生活,也许不无启发和借鉴作用吧。
2022年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