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方晓茜:情暖五月天

作者:方晓茜   发表于:
浏览:40次    字数:3550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4篇,  月稿:0

  我喜欢五月,喜欢它湛蓝无云的天空,喜欢它风光旖旎的繁盛,还有五月那个独特的的节日——母亲节。这一天,与母亲相伴的一段段温暖故事,都会在五月的清风中穿越时空重新浮现脑海,伴着缓缓打开又轻轻合起的相册,在感叹逝者如斯的惆怅之际,安静地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慢步·快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除了家中的锅碗瓢盆、洗洗涮涮,和偶尔在飘窗上眯着眼睛学着楼下的小狗欢欢晒晒慵懒的日光浴,我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年迈的父母。

  娘家离自己的小家只有步行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街不大,路的两边都是小店铺,早锻炼出门的时候,除了几爿早点铺刚开门做生意,其余的都还没开张。街的上空满是鲜肉大包、牛肉拉面的香味儿,温热地钻进鼻子,烟火气十足。

  慢慢的,我习惯了在阳光明媚的清晨穿过这条街,陪着老爸去雨山湖边锻炼身体;也习惯了和老妈在温暖的午后悠然漫步街头,享受幸福的天伦之乐。因为腿脚不灵便,妈妈总是用细瘦的右手挽紧我的左胳膊,半边身子靠近我,每走一步都是极慢地挪着,生怕摔倒。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停地叮嘱我,上下班路上要注意安全、宝宝要注意保暖、跟老公要相互礼让相亲相爱、跟同事要搞好工作关系等等。于是,明明只需二、三十分钟的路途,我们却要走上一个多钟头。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很不习惯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个急性子嘛,走个路那么慢,还不急死人了,况且,每次出门不是往南就是往北,路边的店铺名字我都已经熟悉得快背出来了,这一个多钟头,对我来说,要多枯燥有多枯燥。

  然而日子久了,可能是习惯了老妈的慢节奏,也可能是有很多事物只有慢下了脚步你才能看到、体会到。在和妈慢步街头的这点时间里,我看到了平时匆匆而过时无暇顾及和感受的沿途风景:春日里零星冒出的绿芽我看到了,秋日里三两绽放的桂花我嗅到了,心情好时,我还会蹲下身子逗逗路边的小猫小狗,看着它们在我的逗弄下打滚舔舌头。路两边不停更换店名的铺子和众生百态的行人,偶而见到多年不见的老邻居、老朋友与之聊聊过往,还有一路上老妈斑白的鬓发在我鼻尖若隐若现的发香和那些喋喋不休的唠叨,为平淡的日子增添了一份不经意的惊喜和欣然的鲜活。

  渐渐的,陪老妈慢步这件事对我来说,从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和一份不得不尽的责任上升到了一种自我陶醉和享受的高度,我开始沉醉于此,开始喜欢在暖暖的阳光下,任由思维天马行空、漫无目的的扩散在空气中,搀扶着行走拖沓而笨拙的老妈,无所顾忌地大声说笑,见证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静美。

  在很多人眼里,我把大把的时间了“浪费”在这种闲散中,是不够积极,不思进取的,而我却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对生活节奏的如是改变。我想,促使我改变的原因无疑是这两种:一个是我开始老了,渐渐习惯于这样的慢节奏生活,习惯闲适地散步、遛狗,坦然地发呆、闲聊,将自己融入自然的原始悠闲生活;另一种是我悟了,悟到人生在积极奋斗之余,还需要放慢脚步用一颗安静的心去慢慢感受、细细体味。如是前者,还是稍许会令人有些黯然的;如是后者,我想那可能与古人所谓的“淡泊明志”异曲同工吧。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释然就好。

  雕刻时光

  梦中,被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唤醒,那香气既撩拨心弦又若隐若现,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之苏醒。睁眼下床,寻味探去,原来是窗前的那盆水仙开花了。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黄庭坚在这首《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中,惟妙惟肖地将水仙花俊逸的仙姿、洁白的花色、淡雅的清香和出尘脱俗的神韵勾勒出来,在作者眼中,王充道送予的这五十枝水仙花,根本就是曹植在《洛神赋》中梦遇的那位神光离合、仪若惊鸿的洛水女神借着飘然行水的断肠之魂降世显形。

  此时此刻,眼前的这盆水仙也正宛若凌波仙子一般,着一袭碧绿长裙,踏着轻柔的小碎步向着我款款走来。一对对包裹着鹅黄色花蕊的白色小花犹如邻家小姐妹,羞答答地从鼓胀的花苞顶端探出脑袋,在翡翠般墨绿油亮的叶子衬托下袅袅低垂,婀娜妩媚。窗外一阵微风吹过,花香素洁淡雅,独具神韵。这清绝出尘的香气突的就冲开了记忆的闸门,回想起儿时每年春节前,母亲会用她纤长而细嫩的双手,和脑袋里的奇思妙想,修剪出一盆一盆形态各异的水仙花,再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在料峭的寒冬为我们送上一份独具仪式感的新年大餐。

  母亲最喜欢传统的蟹爪水仙。为了避免在生长过程中水仙的叶子长得过于粗壮而影响开花,母亲会适当地切削种球,减少花芽顶破皮的时间,也能帮助长成后的叶片能轻松地弯转穿插,形成姿态独特的“蟹爪”造型。

  专用的水仙雕刻刀刀身细长,形似柳叶,锋利无比。动刀前母亲都会先用医用胶带将手指仔细地包好,再端坐桌前开始修剪。每每此时,我就托着腮,俯在一旁,傻傻地看着母亲一双灵巧的双手在水仙鳞茎球间上下飞舞。母亲浅笑嫣然,颔首垂眸,安静地切剥鳞片、雕刻芽苞,偶尔还会从喉咙里咕囔出一两句“林妹妹,我来迟了”的越剧片段。冬日暖阳中,水仙花是安静的,母亲也是安静的,就这样,一人一花,相互成全。

  经过数小时的精心侍弄,一个个小“生命”在母亲的手中绽放开来。母亲将修剪后的水仙球清洗干净,放入浅浅地青花瓷盆中,再铺上一层鹅卵石,倒入清水,摆放到窗台上,静待花开。

  在那些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日子里,这一株株水仙经过母亲的双手,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仅凭几勺清水、几粒石子,就能在寒冬中泛清吐绿、摇曳生姿,用它无喜无悲的花开花落,向人们吐露芬芳,留下隽永的清香。现在看来,这寓意团圆和吉祥的“年花”不仅为我们当年贫瘠的日子平添了几分喜庆,更把母亲对花的喜爱,上升到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与憧憬。

  时光清浅,岁月留香。窗前的水仙花开了又败,败了再开,母亲端坐桌前的音容笑貌始终清晰明辨,或许这种静待花开,期盼春天的滋味就叫做幸福吧,等年来,等春来,在流逝的光阴里,穿越珍藏在心底的“时光机”,一起把深深的话浅浅地说,把长长的路慢慢地走。

  那些被风吹过的夏天

  难得的雨后夏夜,我戴上耳机,钻出小屋,期望快走几圈撒下的汗水能甩掉二两肥肉。

  街上灯光点点,微风拂面,繁星在夜空中眨着眼睛,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叶,投下满地斑驳的光影,雨后泥土和草木散发出的清香在空气中轻歌曼舞,若隐若现,偶有的几声蛙鸣蝉躁,压根就挡不住这少有的凉爽带来的清新愉悦。

  正走着,看见前面一个五十多岁的美女姐姐正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孙孙嬉戏玩耍,小孙孙前面跌跌撞撞地走,美女姐姐乐呵地后头跟着,手中的一把蒲扇不停为孙子扇风纳凉、驱赶蚊虫。

  腾地,一汪涟漪猝不及防地在心湖荡漾开来,激起了千丝万缕深埋已久却不动声色的回忆。岁月如尘,越过那扇厚重的时光之门,母亲为我打扇的情景浮现眼前,一阵细腻而绵长的哀伤,缠绕着空气中的湿热扑面而来,一寸一寸,侵入骨髓。

  几十年前家里是没有空调的,我们家住在和平楼那排筒子楼里。溽热的三伏夜,一台长城牌老式落地扇“吱吱呀呀”地摇着脑袋,可任由它再怎样可着劲儿地吹,屋子里还是热得跟蒸笼一样。从小被爸妈养得白白胖胖的我,有个致命的弱点——特别容易长痱子。这些比针尖大不了一点点的红色小疹子,不分白天黑夜、不分地域区间,一不留神就布满了我的额头、脖颈,再爬上我的前胸后背密集成片,令我瘙痒无比,难以入睡。因此,我最怕过夏天。于是,每个夏夜,母亲便拿着一把被花布条包上边的大蒲扇,“啪嗒啪嗒”地和着电风扇的“吱吱呀呀”,哄我入睡。

  母亲喜欢花,尤其喜欢在这个季节每天早上买上两支白兰花别在衣领处,晚上洗衣前,摘下它们再扣到扇把子上。每每打扇时,这些带着花香的、缓慢而有节奏的小风,在我身边一圈又一圈地漾开,顺着柔软的身躯,直吹进我幼小的心田,舒畅每一个毛孔,安抚那颗燥热的心,让我在一片清爽怡人中安然入梦。

  可惜香甜的好梦经常会在半夜里被讨厌的蚊子再次惊扰,B型血的我,是蚊子的最爱。在这些轰炸机“嗡嗡嗡”放肆地扫射下,那些本已偃旗息鼓的痱子们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在我的身上一片片地炸开。被浑身的瘙痒惊醒的我,在黏糊糊的凉席上又咿咿呀呀的闹腾开来。刚停下扇子准备迷糊的母亲,又举起她“永动机”般的胳膊,一边拍打走试图叮咬我的蚊子,一边拿蒲扇的布包边在我抓痒的地方轻轻地挠搔起来……

  就这样,母亲的蒲扇摇啊、摇啊,摇走了蚊虫,摇走了酷暑,摇走了我童年一切的烦恼,也摇白了她曾经的满头青丝。

  夏风依旧轻轻地吹,母亲已离开多年,蒲扇轻摇的美好时光,早已成为一道永恒的风景,再也无处追寻。与时光相较,所有的回忆都显得那么苍白,但所有曾经经历过的爱,早已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忘却。念及此,我迎上夏风,莞尔一笑,任泪水模糊视线,幻化成一片云水,隔着云水那一端的母亲,正迎着我的笑靥,轻唤我的乳名……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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