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打电话来说,伯娘去世了。昨晚睡觉时都还好好的,今天一早便没能起来。
伯娘年纪并不大,才刚满六十岁,属于年轻的老年人。平时也没什么大病。一生都勤勤恳恳、和和气气,对我们这些侄子辈极好。大妹和二妹忍着痛对我们说,太突然了,妈走前也没什么征兆,连一句话都没给我们姊妹留下。
没有人知道,在伯娘临走前的那一刻她有没有经历痛苦,她有没有什么预感,有没有想要和深爱的丈夫和孩子们说点什么,有没有太多的遗憾和不舍。也许她自己也真的不知道,就那么平平常常地睡一觉,就与世永隔。
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场旧病,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早上,她睡下之后就没能醒来。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对自己说,等两天,等她病好点之后我再给她打电话吧,可是后来,母亲再也不能接电话了。
我们的思维里,离别总是那么浓墨重彩地渲染。是柳永笔下,执手相看,哽咽难语;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是车站,是机票,是千言万语。是离别,是期待,是重逢。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电影,主人公身患绝症,得知自己就快离世了,于是开了一个追悼会,宴请亲朋好友,来向自己道别……电影好像是一个喜剧,但这样的道别可真好啊!还有多少的爱和怨都趁早表达,不要等待离开之后空嗟叹,空留遗憾在人间。
将走之人,将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完成,便不会有死不瞑目的遗憾。活着的人,知道将走之人的心愿,也将尽力去完成,尽他们最后的责任和义务,表达深藏心中的爱或恨意,就不会有“如果当初”的后悔和悲伤。
可是我们总是以为来日方长,总是在等以后。所以我们觉得分别和重逢都是习以为常的必然。我们把最狠毒的语言、最违心的事情丢给我们最爱的最亲的人;我们把最冷漠的表情和最虚伪的处事方式对待和我们相逢的人。可是,我们忽略了,有的人一旦再见便再也不见。
多少人从我们的生命里消失,都是那么毫无征兆的:就那么一个普通的周一的清晨或黄昏;就像以往那样,昨天还在高高兴兴地一起喝酒吃饭;就那么一个情景,微信里还聊着那些我们共同的话题……可是某一天,某一刻,我们得知,那个人他走了,不在了,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只能永恒地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
怎能不怅然若失!怎能不心有戚戚焉!怎能不感怀生命的无常和短暂渺小!
或许,我们可以把生命的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这样,我们会不会收起所有的脾气、耐心、和善、真诚地对待我们身边的人;我们会不会不再拖延,努力地把手里未完之事做完;我们会不会不再矜持,而是努力地向我们的亲人爱人展示我们的真情……
满怀期待地生活,但又不要期待明天。该做的事,想见的人,都趁早去做去见吧。不是所有的告别都能预知预演,不是所有的再见都能重逢。用真挚的春风,播下良善的种子,开出当下之花,结无悔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