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怀忠里山清水秀
南庵庙木鱼佛灯
财神等三位告别了易象南以后,在祥云上财神和运神说:“贤弟,我看咱们明天再到别的地方转一转,就让土地神回府休息去吧。”
运神说:“仁兄所言甚是。”
财神和土地神说:“我们两个人回客店休息,您回府休息。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走、去哪里不一定。咱们就此别过了。您受累了。”
土地神说:“二位尊神既然已经做出如此安排,小神遵命就是了。祝二位一路顺风!”
说罢,三位相互拱手告别。一夜无话。
第二天,二人和客店掌柜的结清账,到楼下吃过早点。走到东关瓮城之中,一看四下无人,各自将拂尘一挥,祭起两朵祥云,踏云而去了。
明媚的春光,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二位甚是爽快惬意。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小五台山附近。
只见小五台山,头顶蓝天,腰缠白云,巍然屹立。以松、柏为主广袤无垠的大森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台党参、金莲花、升麻、秦艽、藁本等中药材,有的已经露出地面,有的发出了新芽。山涧泉水九曲三折顺势而下,形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瀑布。号称“油瓮”的山涧泉眼,深不见底,满而自溢,四季如一。只有喝一口油瓮里面的水,你才知道什么叫凛冽甘甜。只有三伏天来油瓮,你才能体验到什么叫凉爽怡人!
小松鼠们睡了一冬天懒觉,都纷纷地跑出来晒太阳,一边嬉闹一边寻找着食物。珍稀动物褐马鸡,偷偷地跑到向阳的山坡上,看看四周没有危险,用嘴梳洗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山脚下面,一大片一大片的杏树林,成了花的海洋,就像春雪一样,白的耀眼,白的喜人,白的暖心。朝阳的地里,小绿杏已经比豆粒大了,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好年景。
道路两旁的柳树早就被春风吆喝醒啦,挥舞着柔软纤细的已经努出嫩芽的枝条,和南来北往的过客打着招呼。
老黄牛低着头、硬着眼、拉着犁,不紧不慢地耕着去年的茬子地。王老汉左手执一小皮鞭,右手扶着犁扖把、眼睛瞅着犁坨头,不声不响地跟着老黄牛,用脚步丈量着岁月。
财神和运神欣赏着这生动的田园美景,欣喜若狂,兴奋不已。
财神说:“贤弟,今天就到这地方转一转如何?”
运神说:“很好!待我唤来土地神,让他领着咱们转悠转悠。”
南北一条大路的旁边,正好有一片杏林,他们在杏林中按下云头,将拂尘朝身上一扫,立马变化成两位客商模样的人。运神将拂尘向地下一指,土地神瞬间站到面前拱手施礼,言道:“小神等候多时,听从二位尊神的吩咐。”
运神问道:“您知道我们今天要来贵地?”
土地神答道:“昨天听说二位尊神出来体察民情,我估计肯定要来乡村看一看,所以,在此恭候您二位大驾光临!”
财神说:“既然您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就不必多言了。请您陪我们走走看看如何?”
“小神理当如此。”
土地神也用拂尘一扫,变成了一个仆人模样,和财神说:“二位请。由此向北,便是怀忠里所在。”
“哦,怀忠里,归哪里辖制?”财神问道。
土地神说:“本地依然是萝州境界。东边和保安州接畔种地,北面与上谷郡山水相连。萝州共有二十四个里,其中,民户里十五个,军户里八个,还有山里一个。每个里下辖十个甲。怀忠里属于军户里,由军户的“所”改编而成。本州分为东、西、南、北四乡,怀忠里属于东乡。”
“哦,原来如此。刚才我思谋,怎么您就知道我们有可能来,肯定是城里面的土地神知会你们了吧。”财神笑着说。
土地神尴尬地笑了笑说:“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土地神接着说:“这地方的南坡一带,风沙薄地、土少石多;北坡一带,黄土丘陵、沟壑纵横。地处塞外,风多雨少,十年九旱,靠天吃饭。农作物种植主要是谷子、黍子、山药(土豆)、豆类杂粮。中间河套、川下一带,有水的地方可以种植经济作物——白麻。白麻用途广泛,主要用于纺织业和航海业,是天津卫港口的大宗出口商品,远销江南以及海外。南山上除了松、柏、椴、桦等木材以外,还出产金莲花、升麻、党参、秦艽、藁本等中药材。至于知母、麻黄、黄芩、柴胡等药材,这地埂子上就有,绝对纯天然野生……”
财神和运神正听的入了神,突然听见背后有骡马的嘶吼声,扭头一瞧,一匹脱缰烈马拉着一辆车由南向北疾驰而来,吓得三人赶紧往路边一躲,这匹马就像飞的一样,早已从脸前过去了。抛起一股尘土呛得三人纷纷掩住口鼻。
土地神说 :“不好!肯定出事了!二位尊神慢慢地欣赏一下田园风光,待小神去看个究竟。”
说罢,土地神腾空而起,径直追了过去。
土地神追得快要到怀忠里村边,只见一伙人围着在看什么,他挤进去一看,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断气了。
他问人群中的人:“你们谁认识这个人?他是谁?哪里人?”
一个上了点年岁的人说:“他可能是八甲的人,大概姓冯吧,小名银库子。他父辈是从北乡的北水泉迁徙过来的。”
一个高个子的人说:“昨天傍晚,我碰见他,问他天都快黑呀,你上南面干啥去?他说是去红石峪村寻找他那个傻闺女去。”
“傻闺女?”
“你不知道?大概在二十年前,他不是从哪里煽惑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心上带点二不点儿,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后来,这女人趁其不备跑了。他就一个人拉扯这个孩子,你看,不知不觉的这孩子也长大了。前几天,听说他刚刚从北山哪个村里找回来,不知道咋的又跑啦。”
“傻货。是个男人,给点儿吃的,就能领走。”
“唉~,拉扯这么大了,没名没姓的跟人家跑了,他能不着急嘛!”
看热闹的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到大伙面前问:“哥儿们,你们谁看见我的马车了?”
一个低个子男人说:“你不是红石峪村的郑鹏侨吗?咋回事,那是你的马车?哎呀,你看看吧,你可算是杠下大乱子啦。”
郑鹏侨顺着这个人的指点一看,说:“哦,原来就是昨天晚上在我们村里整整乱了一夜,硬说是他闺女让我们村的人藏起来了的那个人。哎吆,你们不知道,他就像疯子一样,乱闯、乱撞、乱骂,搅得村里一夜鸡犬不宁。”
郑鹏侨又赶快和大伙说:“出这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家前面那条巷子的谢家,今天早上出殡,响了许多炮。我正在门口巷子里套车哩,打算耕地去,谁晓得一个“二踢脚”跌下来,正好跌到我的红鬃马头上,噹!炸了,一下子把我的马炸惊啦。只见那马冲天一声嘶吼,拉着车从我脚上压过去,飞也似地向北跑了,我追到巷子口已经没有音信了。”
人们说:“马车跑到东面去了。你一方面寻马车,一方面处理这事吧!”
这时候,财神和运神也走了过来,土地神赶快迎了上去说:“刚才那一辆马车,撞死一个人,现场惨不忍睹。二位就不要过去看了吧?情况我已经掌握了,一会儿我给详细介绍。”
运神说:“我们虽然是下来体察民情的,但是,我们不理民词!绕道而行就是了。”
三位绕道离开事发地,土地神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向他们二位讲述了一番。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人世间,有讲不完的故事,有说不完的教训。”
“嗯?此话怎讲?”财神问道。
土地神说:“就拿刚才被撞死这个人说吧,其父母生了三个闺女,日思夜想生一个儿子。好,天随人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夫妇俩老来得子,自然是视若掌上明珠,百般宠爱。从小到大完全由着孩子的性子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到了该去学堂念书的年龄了,听说康先生管教的很严,就不想去念书啦,行!不念就不念,俺孩子可受不了他那管教!所以,他就没有登过学堂的门槛。在街里玩耍,他把别的孩子打着了,人家家里的大人找到他家,和他爹说,你得管一管你们银库子哩。他爹和他娘护短地说:‘俺儿子就打了你家孩子啦,咋啦?不服气?’……日子久了,不但是本甲的人,附近三里五村十里八堡的人都知道他。大多数人不理他,不挨他,不惹他,看见他唯恐避之不及。”
“老两口后来也明白啦,后悔不该那样溺爱孩子,也知道拉扯孩子不教育,宠着,惯着,溺爱,必出忤逆之子!可惜得是,晚了!含着眼泪、抱着遗憾,先后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了父母,更是野马脱缰。在姐姐们面前是大爷!在村里是瘟神!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事不干!……”
财神说:“唉~,玉不琢,不成器。惯子如杀子呀!”
运神严肃地说:“人欺人,天不欺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见老天让过谁?扶正祛邪,天之道也!”
土地神应承道:“二位所言极是。”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座堡门前面。只见这座堡门虽然不是多么高大宏伟,却也坚实墩厚。一副砖雕楹联倒也圆润俊秀。上联:“凿井耕田歌帝力”,下联:“阜财解愠奏虞弦”,门额:“惠沐南风”。
土地神说:“这就是本地的小南门。为什么叫小南门呢?因为这座古堡共有九座堡门,除了后营两座堡门另成一体以外,这一片还有七座堡门。这其中南门就有两座。从这里沿西箭道往西,有一座南门,叫大南门。因为南方五行属火,所以,大南门的门楼上供奉着火神,即‘火德星君祝融’。老百姓凡嫁娶、出殡自然就不能走大南门了。为了解决百姓出行方便,考虑到商家、农户的实际需求,又建了这座南门,称为小南门。这样一来,人们的出行就方便多了。”
财神说:“哦,作为一位地方官员,就应该多为老百姓办点儿实事、好事,您看,这件事就办好了嘛。”
土地神回答说:“您说的很对!”
说话之间,三人过了小南门,一路向北走来,这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有敲木鱼的声音,越往北走越听得清楚。……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